穿成男配的妹妹——漫步长安
时间:2022-05-26 07:11:11

  二房办喜事,来贺喜的人极少。
  除了三房的人,就是苏离。
  方氏柳氏都在,二人的脸色并不好。方氏眼睛肿着,显然是哭过。柳氏怪苏蕊不自爱,与人做出那等荒唐事,连累自己的女儿也跟着名声受损。他们两房人如今和普通人差不多,便是不为自己,为了子孙后代也不敢再得罪侯府的人。何况侯府能来人送礼,说出去是给他们长脸。他们再是心里不痛快,表面上还要做做样子。
  柳氏出来打圆场,“离儿,你堂姐是欢喜太过,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你莫和她一般见识。”
  “我当然不会和她计较,也确实为她开心。旁的不说,只说侯府的老夫人,对堂姐还是很满意的。堂姐嫁过去后,有这么一位曾婆婆护着,想来别人也要给几分面子。”
  方氏嘴里发苦,那个刘老夫人喜不喜欢蕊儿还两说,她眼下根本不住在侯府,而是去京外静养了。指望她给蕊儿撑腰,怕是指望不上。她不喜欢大房的人,也不喜欢苏离。如今大房承爵,他们二房什么也没有,说不怨恨是假的。她是又恨又嫉妒,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笑得勉强又尴尬,借口让她们姐妹俩说会话,自己还有事要忙。她一走,柳氏也没有多待,屋子里只剩下苏离和苏蕊。在她们看来,苏离就是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好防备的。
  苏蕊气极,愤怒于亲娘的糊涂,到了今天还没看清这个堂妹的真面目。
  “你礼也送了,喜也道了,我就不多留了。”她冷冷地下逐客令。
  苏离也不恼,道:“我确实不便多留,毕竟我还要名声。”
  “我就要嫁进锦乡侯府,谁说我名声坏了?”
  “倒也是,你一门心思想嫁给顾公子,如今得偿所愿,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开国功勋的锦乡侯府,对于你一个父兄白身的女子来说,那可真是攀上了高枝。”
  二人一来一往,再无伪装。
  苏离口中的顾公子非顾大公子,而是刘老夫人庶子的庶子,可谓是根正苗红的庶出。那位顾六公子她见过,正是那日与谢让一起凭栏说话的男子。
  苏蕊快要气疯了,已经肯定这事和苏离脱不了关系。“一定是你做的,你好狠的心!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害我!”
  苏离皱眉,“堂姐说的话越发叫人糊涂,什么事是我做的?是我按着堂姐的头,让堂姐和顾六公子见面的?还是我绑着堂姐和顾六公子无媒无聘入的洞房?”
  都没有。
  苏蕊暗恨,是她自己轻信于人。
  顾六公子说他自己偷听到那日她和谢公子说的话,主动提出帮她达成心愿。还说事成之后不要银子,只要她帮自己约苏离出去。
  她一时鬼迷心窍,失了防心。
  醒来时,她和顾六公子睡在一张床上,还被搜查客栈的官差们撞个正着。如此一来,由不得她补救,一切既成事实。每每思及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群男人瞧去身子,她就恨不得杀了顾六。
  为了遮人耳目,她不得不嫁给对方。她不想嫁,但是她不想死。失了清白的姑娘,除了嫁人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也要嫁进锦乡侯府。母亲安慰她,好歹是侯府公子,说出去也不算太丢人。她也是这样安慰自己,以他们家如今的境况,确实也没什么好姻缘。然而所有的自我安慰在见到这个堂妹时,全部变成了怨恨。
  “苏离,你以为我嫁得不好,你就能称心如意?”
  “苏蕊,你好不好与我何干。我有句忠告给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不成反害己。”
  “你,你别得意!”
  “有堂姐你的教训在前,我是万万不能再上同样的当。”
  苏蕊指甲掐进肉里,那个谢公子是花中老手,手段定然不比顾六公子少。她倒要看看真到了那一天,这个堂妹还笑不笑得出来。谢公子可比不上顾六公子,到时候看谁笑话谁。
  苏离临出门之际,突然回头。
  “我是真心为堂姐高兴,想来日后能日日见到顾大公子,堂姐也会很开心。”
  苏蕊气极,险些失态。
  心上人近在咫尺,她却是他人妇,叫她情何以堪。这个苏离,以往真是小瞧了,没想到心思如此之深。
  苏离从容出去,一眼能将宅子看得清楚明白。宅子太小,正屋和东西两厢都住了人,许氏住在哪里?
  她闻着小偏房传出来的复杂气味,眼里尽是讽刺。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还是害得全家人被赶出侯府的罪人,瘫痪在床的许氏能有什么好日子。她来了这么久,小偏房里没有任何动静,想到到了这个地步,那个女人还想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万因必有果,怨不得别人。
  她没有急着回府,而是让车夫去半日堂。
  一是给高神医送谢礼,二是还谢让的人情。她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的人,更不喜欢欠债。苏蕊的事,她要承谢让的人情。
  马车一路未停,直接停在半日堂门口。
  胡掌柜和赵大夫当归等人在铺子里忙活,苏离熟门熟路的去到后院。高神医正在后院晒太阳。旁边小桌是摆着一套茶具,浓浓的药香中伴随着茶香袅袅,看上去十分惬意。
  “苏丫头来了。”高神医眯着眼坐起,示意她过去喝茶
  苏离也不和他客气,熟稔地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眼神若有若无的朝院外看去,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木门。
  半日堂的后院她来过很多次,以前也曾经注意到后门对面的那座宅子,但从未见过谢让。她想或许是因为谢让喜欢昼伏夜出,所以他们一直没有碰到过。也或者是他和高神医有意避嫌,故意不露面。
  一杯茶下肚,她对高神医道:“谢公子曾经帮助过我,我想着还他一份人情。”
  高神医闻言,眼眸微动,坐直身体。
  “哦?你说的可是那位谢公子?”他指一下谢让的院子。
  苏离点头,“先生与他可相熟?”
  高神医摸着短须,眯起眼睛,“都是邻里,自然认识。”
  苏离笑笑,不再多问。
  没想到如先生这样的人,也会演戏。
  茶香和各种药材混和的气味中,她忽然捕捉到那缕特别的药香。眼尾稍稍一抬,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屋。
  “到底男女有别,我和他私下见面到底有些不妥,再者我看他虽然名声不太好,为人倒是有几分骨气,怕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我听说他没有亲人,日子也过得有些拮据,心想着他或许有时候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日后若是他无钱治病,还请先生施以援手,银子放在先生这里,权当是抵消他日后的诊金。”
  她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高神医目光复杂,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不要和他有所牵扯的好。各人有各人的命,你不必同情他。”
  “他到底帮过我,我不过是略尽一些绵力。之所以找上先生,也是怕旁人看到误会。”
  “他名声那么差,品性也不好,你就不怕他讹上你?”
  “不怕。”
  苏离心想人家堂堂皇子,怎么可能讹她一个臣女。那人虽然嘴上没个把门,行事也有些不着调,但还算听话。至少在她的银针威胁下,他还是很乖的。
  高神医没再问,伸手接过银票。
  “这个好说,以后他若是病了,我就打着免费的名头替他看病。只是你这丫头做好事不留名,不觉得吃亏吗?”
  苏离笑笑,“若只为名,那便不是行善。”
  高神医大笑,“说得好,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性子。”
  这时药铺里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她还以为是病人。
  高神医面色一沉,明显有些不耐,“济世堂的那个林家丫头,说什么想找我请教,真是烦死了。”
  他名头极大,以往也有不少人想入其门下。这些年来他拢共收了赵远志一个弟子,可谓是少得不能再少。寻常的大夫郎中,若能得他指点一二,无异于镀金一般。济世堂的那位女大夫,怕也是这般想法。
  过了一会,等到药铺的人离开后,她辞别高神医。
  她前脚刚走,旁边小屋的门从里面打开。
  谢让脸色略显苍白,凤眼沉沉。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桌前,修长的手指捏起那张银票,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想不到她居然避嫌至斯,怕是以后都不愿意再见自己。
  腥甜在心口翻涌,他捂着嘴猛烈咳嗽起来。
  “公子。”高神医目光担忧,“不可多思。”
  谢让唇边的苦涩更深,他连多思都不可以,哪里来的资格对别人生情。不悲不喜,无伤无感才是他的宿命。
  他捏着银票的手如竹如玉,轻垂眉眼的姿态更是恍若天人。这般矜贵无双的男子,本该是锦绣金玉中可望不可及的珍宝,哪里会沾上世俗中的半点尘埃。
  高神医的眼中不掩惋惜,还有一丝愧疚。
  因祖父一时之疏,才失了那为祸世间的毒。当年推动了江山更迭,后来又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若是不能给这孩子解毒,他有何面目去见祖父。
  “公子,过几日我便出京,听说有人在澹州见过那人。”
  “有劳先生了。”
  谢让将银票叠起,珍而重之地收好。
  高神医看到他的动作,心下一声叹息。
 
 
第32章 
  济世堂今日没有义诊,进出的病人却是不少。比起半日堂的冷清,可谓是生意兴隆。苏离略扫一眼,便移开视线。对于医者而言,生意好并不是什么喜事。
  当她的余光看到从药铺出来的霍清音时,她突然有种命运难以抵抗的错觉。有些事越是想避免越是会遇到,有些人也是如此。
  霍清音面色发白,身边的丫头手里提着几个药包,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位霍四小姐又受伤或是又生病了。
  苏离颇为纳闷,南山公府好歹是顺朝第一世家。纵然府里的庶女再不受宠,也万没有自己出门抓药的规矩。每次见到这位女主,不是被人欺负就是独自伤神,谁见了不说一句可怜。但是谁又能想到,如今的小可怜以后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主仆二人也看到苏离,那丫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哼了一声。
  “姑娘,你好心提醒别人,害得自己被大姑娘责罚。那人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半点也不知感激。”
  那日当着一众贵女的面,霍玉珠不会太过为难霍清音。客走宴散之后,才是霍清音真正受罚的时候。在霍玉珠眼里,所有的庶妹都是下人。下人是做粗活重活的,天生就应该侍候她。霍清音被罚给她洗衣服,打水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这才有出门抓药一事。
  离得不算远,那丫头又是故意说给苏离听的,苏离想不听到都难。原来女主此次受伤,还是与自己有关。
  这可真是她的罪过。
  霍清音低声喝斥那丫头,“闭嘴,这是我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姑娘,你就是太好心,奴婢是为你不值。”
  “大姑娘就是那样的性子,我早已习惯。”
  “可是…”
  那丫头还想再说什么,被霍清音用眼神制止。
  霍清音歉意地看向苏离,福了福身。
  苏离想,如果霍四真是因为自己而被霍玉珠责罚,那么这个人情不能欠。或许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纵然避得了一时,却避不了一世。眼下女主还未冒头,她远着避着倒是可以。一旦对方地位越来越高,她一个臣女避无可避。
  思及此,她走上前。
  “霍四小姐,你受伤了?”
  “老毛病,不碍事。”霍清音怕她不信,又补充一句,“我身子不太好,一年里常会病个几回,煎点药喝一喝就好。”
  那丫头欲言又止,表情委屈。
  苏离道:“上次多谢你提醒。”
  “苏姑娘不嫌我事多就好,我大姐性子直爽,还望你不要同她计较。”
  那丫头终于出声,“姑娘,大姑娘罚你用冷水洗衣服,你…”
  “风清!”霍清音低斥,“你闭嘴!”
  风清不甘地闭了嘴,一副为自家姑娘不平的样子。
  苏离不傻,当然看得出来主仆二人是在做戏。只是这人情无论如何也要还,就算她不想和霍清音交好,但也不能让对方对她心存疙瘩。有些人得罪不起,也没有必要得罪。
  “若不是因为我,霍四小姐也不会被罚。”
  “苏姑娘,你不必如此。我大姐向来看不惯我们这些庶女,便是没有那日的事,她也会找借口罚我。”
  苏离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揣摩她是真的善解人意,还是别有所图。
  这时风清又开口了,“姑娘,过两天就是你生辰,谁都不记得,你还受了伤…”
  “风清,你今天话太多了。”霍清音面有薄怒,语气凌厉了几分。
  苏离微微一笑,既然承了对方的人情,又得知对方要过生辰,怕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南山公府走一遭。
  “霍四小姐生辰之日,我必定登门道谢。”
  “…苏姑娘,你…真的不怕…”霍清音未说出口的话是以苏离侯府嫡女的身份,真的愿意和一个庶女交往,难道不怕被人笑话吗?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她内心深处压根不在意什么嫡庶,她所受过的教育是人人平等。苏离是侯府嫡女又如何,她可不认为自己与对方交往是高攀。相反,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后是谁高攀谁还不一定。
  “这有何可怕的,我承了四小姐的人情,没道理还要避嫌。”
  听苏离这么说,那叫风清的丫头终于有了好脸。
  霍清音还在那里犹豫,“苏姑娘,上回的事真不怪你,你真的不必如此。谢不谢的万不能再说,若是你真的愿意来贺我生辰,我感激不尽。”
  “我一定去。”
  相互道别之后,苏离上了马车。
  今日之事说巧也是不巧,不管霍清音是有心还是无心,她都入了局。讨好一个人或许不那么容易,得罪一个人却是在言语分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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