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年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桃花庄在城东,占地极广,但那处土地贫瘠,穷山恶水,庄民穷苦,并不易经营。”
苏立秋道:“若是好的,陛下也不会这般轻易赐给我一个女子。当留着赏有功之臣。再说了,正因那处土地贫瘠,我一旦改造,才更显效果。”
“你这般有信心?”周锦年蹙眉道:“那地方庄民穷苦,免不了会有些偷抢之事,也有一些恶棍,你一个女子如何应付得了?”
苏立秋问道:“你为何对这处山庄这般熟悉?”
周锦年叹了口气道:“户部每年收税,桃花庄那处,经常交不齐,时有纠纷,有一年还因庄民闹个不休,派了官兵过去,没料到那庄民当众自尽,差点引发民愤,此事,人所皆知。”
苏立秋不由立住脚步,“我是在乡下长大的,知道收成不好,吃不上饭还要交税的苦处。”
她默了默,“庄民若不是苦到极致,也不敢闹的。”
周锦年见劝不转苏立秋,只好道:“罢,我到时借你十个侍卫,让他们好生护着你,不管做什么,做得成做不成,总要留得性命在。”
苏立秋一听,倒有些感激,福一福道:“谢谢周世兄,将来庄子酿酒,当送你一酝。”
两人说着,迎面却有苏家婆子找来,那婆子见着他们,忙行礼,又朝苏立秋道:“姑娘哪儿去了?老爷和夫人正让人到处找姑娘。”
苏立秋不答,只和周锦年作别,这才跟婆子去见苏逸明和苏夫人。
苏夫人这会已将昨晚之事跟苏逸明说了,落泪道:“玉姐儿这样,总是我教养不严所致,如今她知错,且身体又弱,也不便多责罚,只这事,到底是委屈了秋姐儿,又怕秋姐儿不肯揭过。”
苏逸明脸色很不好,隔一会道:“这处秋狩人多,若闹开了,传到他人耳中,知道苏家教女不严,以后可是笑柄。”
他又郁恼,“秋姐儿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们,待我们好生问玉姐儿,却去燃什么致幻香,让玉姐儿失了神智说这些,万一叫外人听到,苏家还要脸吗?”
苏夫人哭道:“两个都是我心头肉,你叫我怎么办?”
苏逸明又翻起旧账,“秋姐儿上回也是,将镰刀图给了周锦年,愣是不记得自己有父亲。这回又这般自作主张,闹出这种事来。”
两人说着,外间婆子报进来,说苏立秋来了,这才止了话。
待苏立秋进了房,苏夫人便拉住道:“秋姐儿,你姐姐知道错了,母亲也责罚了她,现她正惭愧难当,过后当向你赔礼道歉,你原谅她一次。想你们姐妹,年已十六,今年内也将婚配,在娘家也相处不了多久,真不必再……”
苏立秋打断苏夫人的话道:“母亲,我决不原谅苏飞玉,您不用再说。”
她说着,举起手中圣旨,“陛下赐我一座庄子,我此来,是要跟父亲母亲并兄弟告别,即刻起身搬去庄子内。”
苏逸明吃惊,“陛下为何赐你庄子?是哪一处?为何这般突然?”
苏立秋一一答了。
苏逸明也知桃花庄荒凉,当下道:“虽是陛下赏赐,也不必亲去,我让府中管事帮你打理就好。”
苏夫人也道:“你想要庄子便跟我说,我有几处陪嫁田庄,本就打算给你两处当陪嫁庄子。”
苏立秋一笑,转开话题道:“父亲与母亲跟前有苏飞玉尽孝,女儿倒也放心,因意已决,准备去桃花庄,待得空,自会出庄探望父亲与母亲。”
苏夫人大急,“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去山庄,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苏立秋道:“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苏府一日有苏飞玉在,我就一日不安全。”
苏夫人生气,“你姐姐已知错,你何必掀着不放?”
她话音一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苏飞玉扶着婆子的手,娇娇弱弱进来。
苏飞玉一进房,马上撇开婆子的手,“咚”一声跪到苏立秋跟前道:“妹妹,我做错了事,现已决心悔改,再不会犯。求妹妹原谅我一次。”
她哭了出来,“因你来了,我怕母亲不再疼我,才会这般。妹妹,你原谅我罢!”
苏夫人身边的婆子也劝苏立秋,“秋姑娘,玉姑娘都跪下了,老爷和夫人也在,何不趁机揭过?姐妹亲亲和和岂不好?”
苏立秋一下抬头,“呸”婆子一口道:“你以为你是谁,都敢来劝我了?素日我看你是母亲身边的人,让着你三分,你便以为自己脸面大了,敢助着一个养女来劝我了?我一个亲女被这样坑,你一个奴才,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死呢?你们要原谅,要亲和,只管自己去原谅去亲和,别扯上我。我不是那等好欺负的。”
她当着苏逸明和苏夫人的面,指桑骂槐,痛骂婆子一顿,又转向跪在地下的苏飞玉,冷笑道:“你是快要当秦王妃的人,我当不得你这样跪求。想必你这会跪着求原谅,心里却在发誓,有朝一日要让我加倍跪回来罢?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三番四次害我,嘴里说一声改,就能改了?信你这一套的,皆又蠢又盲。”
苏逸明和苏夫人一听这话,却是影射了他们,一时恼怒,喝道:“秋姐儿,你胡说什么呢?”
苏立秋又冷笑一声,“我说的是实话。本也不苛求你们护着我,但有人害我,你们还让我原谅她,这是什么道理?”
说毕不待众人反应,一个转身就走。
她快步走回自己所住的房子,喊了一声,见柔菊出来,便道:“柔菊,我要离开苏家,你愿意跟着我吗?若愿意,便收拾东西,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