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一沉脸,“我瞧你们不是被卖鸡蛋的诓了,这是合伙想诓我呢?你们且说说,当时买这鸡蛋的,是哪个管事?这管事脑子有包吗?这是把十两银子当一两使?庄中再有钱,也经不得你们这般折腾。”
其中一位年轻管事听得这话,却是不安,这鸡蛋杂物诸账,是他记录的,若是追究到他头上,哪……
他有些经不住事,心里一慌,脱口就道:“鸡蛋的价位,应该是记错了。”
苏立秋当下扬眉,“原来是记错了,我就说嘛,鸡蛋怎么可能这么贵?”
说毕再翻几页,合上道:“这本除了鸡蛋价位,其中茶叶价并猪肉价也不合理,你们拿下去查查,是不是都记错了,好生改过来,我明儿再瞧瞧。”
说着把账薄掷给年轻管事,再拿一本翻了翻,这一翻又指出一处地方道:“郭庄头你过来,这里记载端午节礼若干,花费三千两,到底是何节礼,送了何人?既送礼,对方当有回礼,回礼的礼单记载在何处?”
郭庄头为难道:“庄主,咱们桃花庄太穷,一直交不齐税,上头睁一眼闭一眼,所以年节不得送些节礼嘛?至于送了何人,庄主将来总会知道。”
苏立秋似笑非笑道:“是你送的礼吗?你又不是庄主,做得了这个主?既然是你送的礼,这三千两,不能赖在我头上。你且填上。若查到回礼,回礼值多少钱,就补给你。”
郭庄头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沉声道:“庄主,我当时也是为着庄民着想,又不是为了自己,况且我当着一个穷庄的小庄头,哪有三千两可填。庄主这是想逼死我。”
他说着,心下郁恼万分,这小贱人,竟要我掏银子,且等着,叫你知道爷的厉害。
苏立秋瞥得郭庄头的神色,歪头道:“怎么,心里想着怎么报复陷害我吗?”
郭庄头扭开头道:“不敢。”
苏立秋冷笑一声道:“敢不敢的,谁知道。”
她顿一下,“你若不想填上这笔银子,那便告诉我,这笔银子送去了何处。我亲自上门去讨要。”
郭庄头:自然是送到晋王府上,只是这如何告诉得你?
他没好气道:“我不敢说。”
说毕闷闷走开。
苏立秋瞥他一眼,暂且抛了此事,不再纠缠,又翻几页,一时又指着一处,跟两位账房先生道:“这一页记着,有管事领了盆碗米面炭等,却没注明用处。另,这些东西的总价算错了,算多了三十两。”
听得算错这句话,两位账房先生不服气,你适才那么扫一眼就说算错了,你算账这么厉害,还要我们账房先生做什么?
他们便上前,拿过账薄重新算一遍,这一算,不由惊异发现,还真算错了。
这回,他们不由小心翼翼看一眼苏立秋,心下滋味复杂。
其中一位管事道:“这是那一回下大雨,有庄民的房子塌了,郭庄头发善心,让管事领了东西去救济。”
苏立秋脸色一霁,点头道:“我随便扫一眼便看出错处来,想来这本账的错处也极多,你们拿去再算一遍。”
说毕又翻另一本账薄,这回翻得极快,翻完道:“这一本买的东西不对劲。记载的日期是夏天,买的全是冬日之物,要说因事制宜,先行备下冬日之物的话,这些物事又粗笨又贵,何必早买?”
她挑完错处,摇摇头,又翻几本账薄,很快指出三处算错的地方,跟两位账房先生道:“两位先生到底是不会算账呢,还是因为思量着这账太细碎,普通人没法查看,记完便不复查一遍?”
两位账房先生一时有些狼狈。
苏立秋又喝一口茶,搁下茶杯看向脸色不好的郭庄头,道:“庄头是不是喊人重新整理一下账薄?先使人查一遍,再呈给我?”
她叹气道:“我进庄子时,见得各处并不算穷,想来产出也不致那么少,但这账薄么,实在瞧不得,欠债太多啊。”
她又看向张太监,“张公公,我是把这些事儿写个奏折,奏上好呢,还是待郭庄头等人再理一遍账,复查一遍再说?”
郭庄头一听奏折什么的,心下倒是一惊,没错,庄子的银两全归笼献给了晋王,官员们多有知道的,并不敢多管,但这姑娘若是伙同张公公写了奏折奏到陛下跟前,陛下要是一查,查到晋王头上……
听闻陛下最近宠爱景妃娘娘,对淑妃娘娘大不如前,连带晋王也不如以前得势,若再因这事被追究,哪……
张太监这会已看向郭庄头道:“你说呢?”
郭庄头瞬间有了决定,当下道:“庄主要我们自己再查一遍账薄,我们自然要查,庄主请放心,定然查得明白,到时再呈上。”
苏立秋满意点头,“郭庄头好生重查,我料着,账薄再呈上来时,纵然没有结余,也不会欠债的。”
郭庄头:好么,这是要我们把欠债的窟窿全填补好再交给你?
他脸色阴晴不定,心下做了好几番思量,到底要不要将此事禀告晋王,由晋王定夺?
正好收拾厢房的婆子来禀报,说是已收拾好,另有厨娘来禀,说整治好酒菜了,问在何处摆桌。
郭庄头便道:“庄主,大家也饿了,且用了饭,余者诸事,稍后再商议。”
苏立秋点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