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秋抬头一瞧,忙把手中的烤鱼交给柔菊,走过去迎苏逸明。
她也不问苏逸明因何而来, 只笑道:“父亲饿了罢?且试试我们的手艺。”
说着让人把马车驶进院内, 又叫丫鬟去安置东西,自己则引苏逸明到院前一张椅坐下,亲手烤了鱼递过去道:“父亲尝尝。”
苏逸明来时, 想着苏立秋近来的行径,其实颇头疼,寻思要如何说服她回府,待到得这处,见儿女皆笑容满面,庄民围在外侧,时不时喊一声庄主,一时却是放松下来,接了烤鱼品尝起来。
他这一尝,却是惊异,此鱼洒了辛辣和微甜之物,入口又香又脆又辣,极有风味。
他吃了几片烤鱼,这才停下问道:“此鱼洒了何物,却是香口。”
苏立秋便举起两小只坛子给苏逸明看,笑道:“除了香油和盐外,还涂了蜂蜜和辣酱。”
苏逸明问道:“何为辣酱?”
这下苏飞白代为解释起来,笑道:“父亲,二姐昨天晚上在庄内发现一株长了小红果果的矮树,说是宝书中记载,有一种小红果果叫辣椒,做成酱特别下饭,便叫人采摘了,又依着宝书所记法子,连夜制成酱。开始,我们都不敢吃,后来二姐自己试了试,说不错,我们才跟着吃一点,只是被辣得不行。至今天,二姐拿它涂在鱼上烤,却叫我们吃得停不下来。”
说话间,苏立秋又烤了一片面包递给苏逸明,待苏逸明吃了,她站起来,拿条湿巾,抬高手把绑在火堆上烤的一只瓦罐提下来,揭开盖子,舀出一碗汤给苏逸明道:“父亲,吃了烤鱼后,喝这道小吊梨汤最相宜。”
苏逸明舀汤喝了,感觉清润异常,便问道:“这喝着像秋梨汤,却又比秋梨汤更加清甜,倒是极解燥。”
苏飞白和苏飞英却在火堆下扒拉出几只竹筒,说是烤了竹筒饭,他们又分一点给苏逸明尝。
苏立秋见天色渐灰,早叫人在廊下挂了灯,又喊人把剩下的烤鱼分给几个还不舍得走的娃儿。
待分毕烤鱼,有下人拢小火堆,另摆上茶炉子煮水泡茶。
秋日夜晚,风不急不燥,不远处传来阵阵桂花香,有虫鸣伴随,一时之间,却是良宵美景赏心事。
苏逸明毕竟是文人,这会自说不出煞风景的话,只与儿子和女儿说些京中逸事,近些年见闻等。
这么一晚,他到底没有开口催苏立秋回去,待洗漱毕,便上床安歇了。
第二日一早,苏逸明方喊了两个儿子到跟前,询问庄中之事。
苏飞白和苏飞英一一细说,又道:“父亲,二姐虽是女子,却十分能干,把众人管得服服帖帖,就是那个郭庄头,现下见着二姐,也不敢放肆了。”
苏逸明只抓重点,问道:“那账目之事如何说?若那郭庄头重做出来的账依然欠债,你二姐待如何?”
苏飞白和苏飞英道:“二姐说要写奏折禀陛下。”
苏逸明摇头,“这是吓唬那郭庄头的话哪。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小小庄里的事?到时最多扔给户部的人管,但众所周知,户部这些年,根本就管不了这庄子。”
他又摇头,“若没有猜错,这庄子背后的人,当是晋王殿下。这些年,淑妃娘娘得宠,晋王方敢如此,换了别的皇子如此,户部也敢说上一说,是晋王殿下,户部便不敢管。”
苏逸明说着,吩咐苏飞白道:“去请你二姐过来 !”
苏飞白忙忙去了,隔一会就领了苏立秋过来。
苏立秋听苏逸明分析完,倒也不意外,点头道:“女儿也猜测,郭庄头背后的主人,十有八九是晋王殿下。”
苏逸明道:“你既能猜到,自当知道庄中凶险,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待的。秋姐儿,为父也不指望你们大富大贵,只求你们平平安安,这处待不得,咱们还是回家罢。”
他说着,见苏立秋沉默,便又道:“你虽在陛下跟前夸下海口,但你是女子,有些事儿做不到,也属正常。待过后,父亲自与你母亲商量着,派几个得力管事过来管庄子,到时欠债之事,且慢慢补上,总不致于让你丢脸。”
苏立秋抬起头道:“父亲,女儿也知道凶险,但女儿还是想待在此处,好好管理庄子。”
苏逸明微怒道:“晋王殿下岂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苏立秋叹了口气,“父亲,你进来时,也瞧见庄内之人了,我若放任不管,这些人很快会被榨干。”
苏逸明道:“户部都管不得,你倒管得?”
苏立秋扭开头,“父亲,我会小心行事,不连累苏家就是。”
苏逸明彻底怒了,高声道:“天真!你是我女儿,不管做什么事,别人自会把事儿归到苏家头上,且你小小女子,有何能耐对抗晋王殿下,也敢妄谈不连累苏家?”
苏飞白和苏飞英见父亲震怒,忙去劝苏立秋道:“二姐,父亲也是怕你应付不得晋王殿下,不若就回府罢?”
苏立秋突然似笑非笑道:“玉姐姐不是说要嫁秦王殿下么?她成了秦王妃,我们也是皇亲国戚,说不定就能对抗晋王殿下了呢。”
苏逸明“啪”一声,一手拍在案上,怒道:“满口胡言!玉姐儿被周锦年退了亲,又是养女,秦王殿下是有大志的人,如何肯正经娶玉姐儿?我又如何会让她去受这份委屈?”
苏立秋冷笑道:“若秦王殿下就是会娶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