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姜灵夕吓了一跳,还好之前还采用了一些匠人设计的不错的首饰花样,不然整个灵巧阁可能撑不了多少天,便会断货。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各家贵女也没有想这般购买首饰。
开始听说了铺子的事情之后,也只是派人瞧一瞧,然后让丫鬟回府形容那些首饰是什么模样,在听了丫鬟们全是夸奖的词儿后,试探性的选了几个买来看一看。
结果好多府里的丫鬟去了之后跑空,说她们看上的,被另一家的夫人派人买去了,这其中的‘另一家夫人’不乏有竞争对手相互看不过眼的人在。
这还得了?
于是各府的小姐和夫人都红了眼,让丫鬟们赶紧去买,见到不错的就买,成套成套的买,千万别便宜了旁人。
买回来之后,她们发现,这银子花的值,东西是漂亮独特,带上也是衬人。
她们又想着,这般漂亮独特的怎么能戴在‘她’的头上炫耀,于是又派丫鬟去买。
最终,便造就了这般盛况。
自然也有准备闹事的,不过在掌柜的隐隐透露了上头有人的信息之后,有眼力劲儿的也便歇了心思,毕竟在京城开店,没背后没点后台,这般好的地段,指不定身后便是惹不起的铁板。
坐在马车里,让林楚墨来来回回驾着马车经过灵巧阁,她趴在马车上看了好几次,才真的相信,旁人都喜欢灵巧阁的东西很受欢迎,灵巧阁的售卖方式,也受贵族女眷的青睐。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钻回马车里,林楚墨道:“我昨天去灵巧阁去看了,才不过几天,里面的首饰便卖掉了大半,你是成套画,旁人也是成套的买。
我早便同你讲过,五年后,你是京城的最厉害的首饰花样大师,旁人虽不知道你是谁,但只要是你画的花样便比旁的多好几倍的价格。”
听了林楚墨的描述,姜灵夕也是一改往日的沉稳,开心地笑出了声,不由得再回头看了看灵巧阁门口的盛况,激动地握住他的胳膊,眼神仿佛有星空闪烁,“我本以价格定的这般高,店前定然冷清的不行,没想到......”
捂了捂脸,姜灵夕将自己泛起在脸上的潮红压了下去,努力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这种从小到大的梦想蓦地实现的感觉,让她高兴的快要找不着北。
看着坐在面前陪着她一同开心的林楚墨,她脑袋一热,忍不住倾身紧紧抱住了他。
能够有人能够陪同她分享喜悦,相比喜悦本身来说,更让人开心,她果然是没有喜欢错人的。
本以为嫁人之后,要将喜好埋藏在心底,亦或是偷偷进行,却没想到自己的夫君不仅支持她这般,还为了让她亲眼看见,便驾着马车带着小厮来来回回的从店门前走过,几次都不厌烦。
还不顾里面全是各府的丫鬟,反而自己偷偷去探查店内的情况,时不时的便同她汇报。
就刚刚路过的几次,她便瞧见了好几个相熟夫人的丫鬟在里面采买。
“我是不是要弄个雅间,让旁人亲自来买,省的丫鬟们一次次跑腿?”姜灵夕松开林楚墨,撑着下巴道,“听红枝说,已经有人过来,想要首饰册子,想要挑着买了。”
刚才被她抱着,林楚墨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现在听她说话,才渐渐找回身体的知觉,一片空白的头脑,这才缓缓开始思考。
“不行不行,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还不等他开口,稍稍冷静下来的姜灵夕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道,“不能贪心,不能贪心,不忘初心。”
见她难得的小孩子模样,林楚墨也傻笑了起来,语气傲然,“发现又怎么了?又不偷又不抢,我也不嫌弃你经商。担心什么?”
“被发现了,旁人看我设计的首饰便不再单纯,现在她们只会管好不好看,若是知道了是我画的,便不会这样想。
与我不交好的,便会说‘听闻这些姜乡君设计的,也不过如此’,与我交好的便会说,‘这是灵夕设计的,我定要多买一些’。
我只想旁人简简单单欣赏首饰本身罢了。”
说着,姜灵夕垂下眸子,抿了抿唇,“你虽不介意,可旁人知道我经商了,便会影响到爹爹,姐姐和哥哥,我不能这般自私。”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总是思虑太多?”林楚墨眼眸深邃的看着她,语气轻缓。
“没有。”姜灵夕道,“旁人都说我通透。”
林楚墨扯了扯嘴角,在某些情况下,这两种不是一个意思么?
看着依旧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灵巧阁方向的姜灵夕,他敲了敲马车壁,“来福,再往东市溜一圈,今儿,咱们就住在东市了。”
姜灵夕听罢,收回探出窗外的视线,与他灼灼的目光对上,突然觉得他仿佛比灵巧阁更加好看一些。
。
因为灵巧阁的事情,姜灵夕好几日心情都不错,连带着对林楚墨也是温言细语不气不怒。
还时不时在他还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时候,派人送些吃食过去慰问一番,看到他写的狗爬字时,也是带着笑拿朱笔勾勒改正,还会柔声问他,记住了没有?要不要我再描一遍?没关系,这次练不好,咱们再慢慢练。
这种柔和的态度,反倒是弄的林楚墨整日心惊肉跳的,每次将灵夕送走之后,他都莫名怀念起之前她抄着棍子追着他满院子乱跑的模样。
这般不打不骂的,闹的他浑身不自在。
可姜灵夕却不如他的愿,整日如同和风细雨般温柔,有时看到丫鬟头上的两个猫爪时,也会笑眯眯的给两个赏钱。
原因是大匠人做的虎爪送到旁的匠人那边仿制是,那些匠人不服气,也做出了好些新的模样。
于是原本那对憨态圆润的金虎爪,被做成了金子的虎朵,银子小翅膀,檀木的狗爪,是一对比一对好看,一对比一对卖的好。由于各种材质都有,价格涵盖的也光,普通人家疼爱家中姑娘的,也会到店里买对带回家。
现在坐上马车逛一逛,几乎人人发间都带着一对虎爪演变来的首饰,这让姜灵夕明白,好看的花样不一定是要用最贵的材料,便宜的材料,依旧能做出大家都喜欢的首饰。
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看了看时辰,姜灵夕准备去陪颖娘散散步,她的肚子越发的大了,稳婆说最近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好生产。
刚有这个打算,便见林楚墨匆匆走过来,官服都来不及换,拉着她便往外走,“灵夕,出事了。”
姜灵夕心中一紧,抬眸看向他。
“今日岳丈在朝会结束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奏请圣上,要告老辞呈。”
第38章 后位
心猛地一跳,姜灵夕赶忙随着林楚墨的拉扯往外走,快到月亮门时,她停下了步子,稳了稳心神,“是爹爹自己提出来的?可是与旁人发生争执?”
“没有。”林楚墨快速道,“都准备下朝了,岳丈突然站出来说的,吓的我都不困了。还好皇上没准,说让岳丈多多考虑,朝廷离不开他。”
听了他的话,姜灵夕心下也安稳了几分,圣上没有立即同意,只要之后爹爹表现出半分犹豫,这官便辞不了。
这么想着,她瞧了一眼林楚墨,“先去换身衣服,穿着官服去,像什么样子?”
“我这不是着急么?”林楚墨挠了挠头,蹙眉不知该如何。
“先去换衣服。”姜灵夕拍了拍他的手,“这事儿,急不来。”
抬眸看了看大门的方向,林楚墨无奈甩了甩袖子,一边往回跑一边道:“灵夕,等我半盏茶,我换了衣服马上来。”
点点头,姜灵夕顺着长廊的石凳坐了下来,低垂着眼眸不言语,思考着爹爹的行为动机,蓦地,她想到了什么,眼睫微颤,闭了闭眼睛。
“走吧。”林楚墨快跑过来,额上都隐隐有汗。
姜灵夕抬手将他凌乱的衣襟拉扯整齐,模样不慌不忙。
“都火烧屁股了。”林楚墨急的说了句浑话,拉着姜灵夕的手便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交代,“等会儿你想问岳丈事情就赶紧问,莫要管我,将你送到之后,我便在院子里守着。
若是岳丈有什么难处,你也莫要瞒我。需要寻谁帮助,需要打通哪边的关系,只要同我说一声便好,都交由我来做,灵夕你不要急。”
他脚步迈的大,又絮絮叨叨的一路不停,姜灵夕就这样被他拉着手,紧紧跟随在他身边,在听到他最后那句‘灵夕,你不要急’时,绷不住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急的是谁。
听到她的笑声,林楚墨停下步子,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对,灵夕,你就这样便挺好,放宽心,莫着急,万事有我。”
马车早已备好,林楚墨看着窗外,时不时催促快一些。
垂下眸子,姜灵夕看着他们依旧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尖不受控制般,微微动了动,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和指尖,异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用力将他的手翻过来,寻到伤口道:“这些伤是怎么弄的?”
林楚墨微愣,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到她指的地方,心虚的避开眼神,“整日舞刀弄枪,总会伤了手,都是小伤。”
眉梢颦蹙,姜灵夕将他的手抬起来一些,指着指尖上的一个水泡道:“这分明是烫伤。”
“呃......”林楚墨蹙然收回手,藏进了袖中,“兵器不趁时,便要自己寻地方烧炙打磨,这些都是武将的常态,不过是些小磕小碰,都是小事。”
“是吗?”姜灵夕对这方面并不了解,但总觉得不大对劲。
“当然,我怎么可能骗你。”林楚墨神色坦然道。
看他手拢在袖口,姜灵夕叮嘱,“你日后小心一些,这种泡可能要挑破的,可上药了?再给我瞧瞧伤口......”
“到了。”林楚墨看了眼马车外,如释重负一般,还没等马车挺稳便跳下车。
他早就传了话给尚书府,管家也一早便在门口等着了,连忙上前迎两人,“小姐,伯爷,快些进去吧,老爷已经在等着了。”
说罢,管家便急匆匆的将人往府里面引,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姑爷行色匆匆的模样,定然是有急事的。
目的地是一个亭,正是春暖好时节,在亭子里煮一壶烫水,舀一撮新茶,赏一片小景是最为惬意的。
姜景山的弄茶闲适,同林楚墨的行色匆匆形成正比,仿佛事情是出在了林楚墨身上。
将人带到位了,林楚墨立马停步道:“你同岳丈先谈着,我去院子里逛逛。”
他正欲离开,姜灵夕拽住他的袖子,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用下巴指了指小亭的方向,“我爹爹煮的茶不错,坐下来边喝边说。”
微微一愣,林楚墨看向亭子,见那边摆着三个茶盏,一时犹豫。
“走吧。”姜灵夕猛地拽了一把他的袖子,他踉跄了一步,踌躇地跟在后面。
“坐。”姜景山手上不停。
两人分别落座,屏神看着姜景山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谁也没有再开口,待一盏香茶放在面前,林楚墨执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急的他直接将茶水饮尽,然后起身道:“我、我去更衣,失陪。”
说着便离开了亭子,将空间留给父女二人。
“牛嚼牡丹。”姜景山语气惋惜。
“不过是些普通的新茶,您还品上了。”姜灵夕放下茶盏轻声道。
姜景山笑了起来,“女大不由爹呀,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成家了,我也该退了,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睫毛半垂,姜灵夕抿了抿唇,“爹爹可是为了姐姐?”
这话一出,姜景山的背,仿佛都弯了一些,“不全是,我退了之后,圣上应该会有恩准,将你哥哥调回京城。”
“纵然爹爹不告老,哥哥最多两年也能回京。”姜灵夕忍不住道,“爹爹定然是已经看透了姐姐的意图,知道皇上忌讳为后者家事庞大,所以才避开成全姐姐的想法,爹,我是您亲手带大的,你瞒不了我。”
又是一套烹茶的流程,姜景山沉默着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轻轻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帮她,更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现在想想,当年就不该随了她的性子,让她进宫,现在想想也是太过惯着你们了。”
“爹爹从来不是我们的绊脚石,而是我们的后盾。”姜灵夕厉声道,“姐姐不会希望您用辞官的方式来成全她,况且纵然是爹爹辞官了,后位也不一定是姐姐的,爹,您的牺牲,可能完全没有意义。”
“结党营私的事情,爹做不来,趋炎附势的事情,爹不屑做,爹唯一能做的便是提前退下来,为下一代铺路。”姜景山沉声道。
“爹。”姜灵夕垂下眸子道,“您这样做,才是把姐姐往死路上逼。我们都希望你是因为身子骨累了才辞官的,而不是为了我们三人中的谁!”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姜景山叹了一口气道:“楚墨是个好孩子,今日一下朝他便开始张罗着同我说,要带你回来,怕你担心。”
“您知道我们会担心,还这样做?你还不如他了解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说到这,姜灵夕起身,稳了稳声音道:“明日一早我便会进宫同姐姐说这件事,我会同她讲,是您最近想要出京城探访老友,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想辞官的。
爹爹,你别给姐姐压力,姐姐还希望自己的封后大殿,能由爹爹您亲自操持呢!”
“分明是想铺路,从你嘴里一说,倒是给你们压力了。”姜景山无奈一笑,摆摆手,“罢了罢了,我这老牛,就先继续犁地,观察一阵再说吧!”
“爹爹能想通,便好!”姜灵夕抿了抿唇,“我先回府了。”
“怎么?气的连饭都不愿意同爹爹吃了?”姜景山瞧了一眼她的脸色,便猜到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听了这话,姜灵夕撅了撅嘴,哼了一声,“若是爹爹以后再这样,我都不回尚书府!这次若不是楚墨拉着我,我都不想来!整日想着牺牲自己成全我们,我们三个哪个需要你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