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分明是天不怕第不怕的,但是偏偏就是怕姜灵夕。怕她在侯府里面过的不舒坦,怕她低嫁了没了面子,怕她同他过不下去了,想要离开。
对,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怕姜灵夕离开他,他太爱面前这个人了,从他还是少年人时,便已经定下了要娶她为妻的目标,那个时候,他一直在想,若是能娶她为妻,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而现在,他也想得到她的爱,不求她多么喜欢自己,只求她能够稍微多多在意自己一些。
眼神飘忽,思绪纷乱,姜灵夕看着他闪烁的神情,以及不由自主的一直扣着膝盖的手指,便知道他内心定然是泛着波涛。
“林楚墨,夫妻之间相处,不该是这样。”姜灵夕轻叹了一声,看着他道。
“我改。”听了这话,林楚墨急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我会改。”
见他这个模样,姜灵夕垂下眸子,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瞬间,林楚墨如坠冰窟,浑身冷的厉害。
“夫妻之间,是要开诚布公,你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都是要说出来的。”姜灵夕盯着他的眸子,平静道。
“我说。”林楚墨毫不犹豫,“我会说,我真的会说。”
“你说。”
“呃......”林楚墨一愣,抿了抿唇,伸手挠了挠后脑,生怕她又恼了,连忙道,“你等我一会儿,我一定会有要说的。”
看着他头上都快急出汗的模样,姜灵夕拍了拍床里面的位置,“上来。”
喉结微动,林楚墨看向她手放的地方,忡愣片刻,“呃......嗯?”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榻的内侧,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我?”
“不然呢?”姜灵夕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好像烧的更重的,完全是被气的。
得到了她的首肯,林楚墨压抑不住,嘴角裂开一抹笑容,翻身躺在了床榻里面。还小心的往里面缩了缩,争取让自己完全不碰到她。
“......”姜灵夕蹙了蹙眉,若是不看他都快笑成一朵花一般的表情,光是看他的行为,完全会以为他嫌弃自己,眨了眨眼睛,她下了一副猛药,“从现在起,我们一人说一句所思所想,对方都要给与反馈,可好?”
还不等他点头,姜灵夕便道:“你为什么之前总是避着我?”
张了张嘴,林楚墨说不出口,但瞧见她瞪来的眼神,立马老实,小声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呵,笑话,我不喜欢你,怎么会同你成亲?”
“可我之前同你写的书信全都不在了!若是你喜欢我,怎么会将成婚前我写与你的信和我出征这三年来往来的书信全都烧毁?”林楚墨越说越委屈,“你莫要狡......你莫要不承认,府里都小厮看的清楚。”
“......”姜灵夕哑口无言,那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起了误会,当时她连和离的心思都有了,又怎么会在乎那些书信,现在想来,也觉得有些可惜,抿了抿唇,“总之,我是喜欢你的,当时也是我自己同爹爹讲,要嫁与你。”
说罢,她便佯装身子不适,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了微红的脸颊。
眼神微亮,林楚墨看向她的眼神又惊又喜,他微微靠近了一些她,又往后缩了缩,试探道:“所思所想,都可以说出来?”
“嗯。”姜灵夕点点头,“夫妻之间本就该坦诚。”
“你不会生气?”
“不生气。”姜灵夕看向他,眼神笃定。
“我......”林楚墨咽了咽口水,“我现在想抱你,可以吗?”
“......”姜灵夕深吸了一口气,以手扶额,无奈至极,很想将这个傻子痛骂一顿,但一想到现在开了好头,不能前功尽弃,于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
“可以吗?”林楚墨看了她的模样,伸了一半手又缩了回来,老实巴交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我怕理解错了。”
“.......”姜灵夕狐疑的转眸盯着他的神色许久,都有些感觉他是不是在戏耍挑//逗自己,但是看了许久之后,她无奈的收回了视线,果然是她想太多了,林楚墨依旧还是那个林楚墨,“可以。”
下一秒,她便连人带被子一同被箍进了一个窒息的怀抱,“唔。”她还来不及惊呼,便被他扣在怀中,抱的紧紧的。
“......”姜灵夕闭了闭眼睛。
真是让人窒息的爱。
“灵夕。”林楚墨满足的嗟叹一声,又紧了紧怀中的人,感觉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幸福过,喜欢的人就在怀中,他们都清醒无比,都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你当时为什么要同我和离?”
“我以为你不喜我。”姜灵夕垂下眸子,想到当时的境遇心中还是有些发酸,蓦地,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只听见林楚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就算不喜欢自己,也绝不会不喜欢你。”
“你可有事瞒着我?”姜灵夕蓦地抬眸,眼神与他半敛的眸子对上,呼吸一滞,他们呼吸似乎交织在一起,灼//热//洒/在她的脸上,感觉有些热。
“我......”林楚墨愣愣地盯着她的眸子,抿了抿唇,喉结微动,听了她的问话之后又偏开了视线,“我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
“箱子。”姜灵夕暗暗看了一眼靠着窗边桌案底下的箱子,隐晦提醒。
“箱子?”箍着被子的林楚墨一顿,面色有些不自然,“我昨天提到了那个?”
抿了抿唇,林楚墨松开了怀中的人,翻身下床,顶着红透了的耳朵,跑到了墙角,打开了放在床榻旁边的一个箱子,摸出了一个的东西,红着脸看了姜灵夕一眼,又转过头继续掏。
看了眼昨晚自己寻到的放置首饰工具的箱子,姜灵夕眨了眨眼睛,他还有别的东西瞒着自己?
没一会儿,林楚墨便跑了过来,这次轻车熟路的爬进床榻里面,看姜灵夕疑惑的视线下,把布包打开,露出了一套洗的发旧的衣服。
眼神颤动两下,姜灵夕看着那衣服不语。
这件洗的发旧的衣服,便是当时喝醉酒回来时,喊着想让她穿的那一套苗服,那时她看见这身衣服,又联想到她赠予的香囊中不属于自己的发丝,以为这是他在外念念不忘的女子的衣服。
但现在经历了种种,她了解清楚他的本性之后,再看这身衣服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当时经过苗地,听那边的人说,女子穿上这用银线缝制的苗服便能够趋吉避凶,所以我便将它带回来了,想要看你穿。”林楚墨小声道。
“你缝制的?”姜灵夕惊讶,这才发现这件衣服上面的装饰极其不规整,有些地方也可以说是装饰的一塌糊涂。
“是拜托苗地德高望重的阿嬷缝制的。”林楚墨偏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上面的银片装饰是我钉上去的,行军之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匆忙,闲下来的时候便抽空弄一弄上面的银饰。
可惜,一次归营,我不小心将自己的血溅在上面,后来洗了好多次,才将血洗净,不过这布料也没有一开始的鲜亮了。”
鼻子酸酸的,姜灵夕眼圈有些泛红,听着他随意的描述,她只觉得自己心尖都在跟着颤动,心疼不已,他说轻松,可她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出征在外的凶险。
也心疼他在行军路上,趁着旁人安睡,一点一点敲出银片来,装饰在这件衣服上,夜夜挑灯,不过是为了亲手制出一件能够为她祈福的衣服罢了。
吸了吸鼻子,坐正身子,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姜灵夕第一次将这身衣服拿起来,上面的银片叮铃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悦耳之极。
细细看去,只觉得这衣服似是布料极少,而且还短,几乎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了,她看了眼目光灼灼的林楚墨,“这件衣服是穿在里衣上面的,还是外衫上面的?”
放在膝盖上的手蹙然收紧,林楚墨红着脸轻咳了一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不自在道:“想怎么穿都可以。”
眨了眨眼睛,姜灵夕狐疑地看了眼他尴尬的神色,然后将目光继续转移到这件衣服上面来,又拿起裙摆,比了比,歪了歪头,继续研究。
看着她茫然的神情单纯无比,林楚墨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的慌,好像快要发烧了一般,这才想起来,她的病还没有好。
“夜深了,你还病着。”林楚墨草草的将衣服收回布包里面,放在一边,扶着她躺下,抬手将被子裹好,烛火下,他看着她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呆萌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想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我们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么?”
“什么?”
“我想说什么,做什么,便同你说,不瞒着你。”
“算数。”
“我......能不能睡在你旁边?”烛火倒映在他的眼神里,发亮。
“你本就应该睡在我旁边。”
“那......”林楚墨放轻了声音,语气郑重,“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脸颊微红,姜灵夕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闭上眼睛,又怕他不明白,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一个干燥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她似乎能够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唇,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他心底的不安,姜灵夕反手抱住了他,主动加深了额上的烙印。
“睡吧。”他哑声道,“你还病着。”
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林楚墨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她这般近过,他的心也从来没有这样安定过,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宿,不再徘徊犹豫。
敛眸看着她的发顶,受过深可见骨的伤,都没有喊过疼的林楚墨,觉得眼睛酸酸的,有些想哭,想嚎啕大哭,多年的守护,终究没有遗憾收场。
第57章 相互爱慕
这个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毕竟王太医来了一趟检查一番都懒的开药。第二日睁眼,姜灵夕便瞧见林楚墨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那眼神既新奇又兴奋,颇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宝贝,只要醒来就要看着。
他今日也是破天荒的没有起床练武,往日这个时候外面都应该响起刀剑破空的声音了。
“灵夕呀。”林楚墨嘴角勾的老高,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意儿,“原来你睡觉也会打呼噜啊,就是声音太轻了,得贴着你才能听见。”
“......”忍了又忍,姜灵夕还是一脚将准备再次告假的林楚墨踹去上朝。
整个昌平侯府因为男主人心情绝佳,都莫名笼罩在喜气当中。伺候林楚墨的来福和来喜率先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骑上高头大马,林楚墨笑着又赏了一些银子给他们,两人接过银子互相看了一眼,上一次得到那么多的赏赐是在刚刚侯爷起床的时候。
到了早朝之时,纵然平日里的政敌都察觉到了昌平侯今日心情极好,往日他提出变革意见之时,林楚墨都是伙同一些武官直接撸袖子骂的,但是今日,他却笑眯眯的对他道:“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同意。”
这般彬彬有礼的模样,反而惊的旁人歇了与林楚墨唱反调的心思。纵然是下了朝见到匆匆往宫外走的吴均悦,林楚墨依旧笑眯眯的上前拍一拍他肩膀,向他诚恳道歉,然后再表示感谢,最后坦诚,这个事情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揍。
有同僚问他家中有何喜事,林楚墨也只是笑而不语,其实心中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与灵夕同床啦,而且是在两个人都清醒,没有喝酒的情况下同的床。
就连绕道去睿王府上,看见睿王在看书,居然没有锻炼,都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负手绕着睿王转了几圈,笑眯眯道:“看书呢?挺好的,劳逸结合。”
这番举措,惊的睿王觉得昨日生病的不是姜县君,而是林楚墨本人。
昌平侯府中,姜灵夕沐浴一番,终于洗去了一身臭汗,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身子已经好彻底了,可周遭的亲友却不觉得,姐姐给她送来了人参,睿王妃遣人送来了鹿茸,还有长公主也送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让她觉得,自己昨日并不是发热,而是得了什么需要吊命的大病。
头发才堪堪弄干,管事便通报,郑国公府上世子妃来了,想了想也不见外了,直接让小桃将江听蓉带了进来,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场景。
抱着热茶的江听蓉坐在姜灵夕旁边,看着柳墨给她梳头。
“你真没大碍?”江听蓉上下看了看她,见一切妥当,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若是因为我的事情,让你生了病,我便是罪人了。”
无奈一笑,姜灵夕看向她,“不过是小病,倒是你们一个个紧张到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命不久矣了。”
柳墨拿出首饰盒子让姜灵夕选一个,她看向放在最中间的那个并蒂双珠步摇,抿了抿唇,“将这个位置先空着。”
等会儿让林楚墨亲自来给她戴上。
“你那边怎么样了?”姜灵夕朝江听蓉抬了抬下巴,使了个眼色问道。
接过红枝小桃端来的一盘糕点,江听蓉吃了一口,现实夸赞了一下侯府的厨子,然后道:“比以前自在太多了,以前我主要是想要维护好我与他娘的关系,所以就算他娘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我也谨小慎微,竭力达成。
比如她喜欢吃冰糖炖雪梨,但国公府的厨子总是做的火候欠缺一些,于是我便学着做,出阁之前我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为了讨好她,研究好些日子,才做出她喜欢的,之后几乎隔几天便要给她炖一次。”
说到这,江听蓉勾了勾唇,眼神里有些得意,“现在啊,她见我几天没炖了,白天特意在我去请安的时候问我。
我便回她,娘要是想吃,便让厨子炖,为何来问我。你不知她当时的表情,看的我别提有多畅快了!”
“她还像之前那般,在你去请安时难为你么?”姜灵夕端过一旁的瓜子,一边剥一边问道。
还不等江听蓉回答,便听见外面的小厮道:“侯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