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一支小小的利箭,咻地一下刺疼了谢道卿的心脏,他面色平静,却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段惜扬了扬唇角,停下了拍他的手。
寝房里一片安静,两人相拥许久,几乎同时睡了过去。
谢道卿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伸手去摸旁边的人却扑了空,惊得他一瞬间睁开眼睛。
识海搜寻,发现她在厨房里,正狼狈地忙着什么。
谢道卿回神,心跳突然快了一瞬。为了验证他是否异想天开,当即穿戴整齐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段惜简直头都大了,之前看谢道卿同时烧两口锅炒两个菜,她还以为是多容易的事,结果真到自己来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自寻死路,不是这个锅里的菜沾底儿了,就是那个锅里的肉发黑了,她手忙脚乱,最后得到两盘黑乎乎的东西。
“……他该不会以为我要毒死他吧?”她盯着两盘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低声嘟囔一句。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段惜扭过头去,没有错过谢道卿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段惜扯了一下唇角:“你要不放心,可以找根银针试试毒。”
“应该试不出来,”谢道卿说完,当真从乾坤袋里掏出银针,走进门戳了戳菜举到她面前,“黑的。”
“……这个黑不是中毒的黑,是菜本身的黑。”段惜说完,将银针接过来随意擦了擦,于是又变得亮晶晶。
谢道卿低头看向两道菜:“不是嫌太繁琐,不想再做吗?”
“确实繁琐,可你一直睡,我一个人无聊,便想着给咱俩做顿晚饭,”段惜啧了一声,“只是看样子失败了。”
谢道卿喜欢她口中的‘咱俩’,盯着菜看了许久后,突然拿起筷子。
段惜眼皮子一跳,赶紧将东西倒了:“别闹,吃完会拉肚子。”
“修者不会拉肚子。”谢道卿说着话,视线重新落到泔水桶里。
“……你若敢从这里头捡东西吃,以后就不准再亲我。”这一刻,段惜突然体会到谢千羽当初,看到自己想从地上捡东西吃时的心情。
她的威胁显然杀伤力很大,谢道卿瞬间收回视线,将被段惜弄得乱七八糟的一切都归置好后,重新做了一顿饭。
两人没什么讲究,锦衣玉袍地缩在案板旁吃完了晚膳,期间偶尔聊个三两句,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食物,气氛温馨又日常,美好得像是一场幻象。
谢道卿几次恍惚,怀疑自己其实还未熬过月圆之夜,眼下一切景象,都只是极度的痛苦之中生出的幻觉,是人生最后的回光返早,幻象一旦结束,他的命也就没了。
这样想着,他的灵力又一次开始浮躁。段惜疑惑回头,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红后,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修炼到金丹以后,就能自如收放灵力了,谢道卿如今已是大乘修为,却动不动控制不住灵力,难道是因为业火焚身?
“你……”她斟酌开口,谢道卿看向她的瞬间,乱窜的灵力瞬间回拢,段惜咽下疑惑,牵住了他的手,“要不要散步?”
谢道卿微微一怔。
在上清苑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已经散过无数次步,可每次都是谢道卿自动跟着她,她还是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
见他定定盯着自己,却一句话也不说,段惜以为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正思考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时,谢道卿缓缓开口:“要。”
段惜顿时浑身轻松。
两人手牵着手,在月光下看千篇一律的风景。段惜从一开始牵着他的手,到最后挽上他的胳膊,两人越靠越近,一如世上最恩爱的夫妻。
而他们如今也确实是夫妻,已经结了契的。谢道卿心不在焉地想,又一次掐了掐手心,感受到疼后确定一切都不是幻觉。
散完步,回到寝房,段惜又一次发出邀约:“神交吗?”
谢道卿微微一顿,突然停下脚步不动了。
段惜还以为自己主动要跟他做点什么,以他恋爱脑的程度该很开心才是,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他防备的视线。
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谢道卿眼底一片冷意。
段惜莫名其妙:“神交啊,不是同你说了?”
“先是为我做饭,再是邀请我散步,如今更是主动要与我神交,段芸,你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谢道卿一字一句道。
段惜听了半天,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你以为我对你好,是因为另有所图?”
谢道卿死死盯着她:“你再好,我也不会放你自由。”
“谢谢哦,我也没打算要什么自由,”段惜不客气地怼回去,“要不是你因为我才受业火之苦,我才懒得管你!”
谢道卿微微一怔,愣神的功夫,段惜已经骂骂咧咧上床了:“什么人呐,合着你根本不信我是打算与你好好过日子的,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就尽管怀疑尽管愤怒好了,我日后绝不会再做多余的事,凑合过吧,反正你也不想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