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进来一人,万如玉回头一看,却是当日找他一起逃跑的柳儿。柳儿快步走进来,眼中含着泪水,蹲到了万如玉的膝盖边上,哽咽着说:“柳儿一生漂泊,本以为永无翻生之日。没成想能遇到玉哥哥,玉哥哥是凤来楼最最善良的人,柳儿多希望能和你一起找一处安生地方踏踏实实过日子。”
万如玉一听,心想:莫不是又要劝我逃跑吧!他见柳儿哭的梨花带雨,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心生不忍,便用袖子替柳儿擦了擦泪。
柳儿看着万如玉英俊而带着几分西洋气的脸接着说:“只可惜玉哥哥眼看就要出嫁了,哎!也许是命中注定柳儿没有这样的福分吧!”说着柳儿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柳儿,别哭别哭!”万如玉刚安慰柳儿,下一秒便跳了起来,他惊讶地问:“柳儿,你你你刚刚说什么?谁。。。谁要出嫁?”
柳儿见万如玉一副惊讶的表情,哽咽了两下:“怎么?玉哥哥自己还不知道自己要出嫁的事吗?”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一顶天立地好男儿出什么嫁!”万如玉勉强的挤出了个笑。
“是真的!我刚刚上茅。。。”柳儿红着脸顿了顿:“我刚刚听到妈妈说呢!”
“你听错了吧,要说也是我娶媳妇,我出什么嫁,我娶媳妇也轮不到老母鸡来给我做主啊!”
“柳儿断不会听错的!妈妈说威廉爵士要娶你呢,上回都给过赎身钱了!。。。”
万如玉身子一硬,好似中了一个晴天霹雳。腿一软又坐回了凳子上,柳儿后面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想不到自己一个多月前还是个意气风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海归少爷,转眼间居然成了一个能歌善舞、妖娆动人、身博人笑、下贱的□□,甚至还被卖给一个死胖子当老婆,难怪自从威廉爵士走后老鸨就再也没让万如玉做“皮肉生意”。这样的现实让万如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
“玉哥哥!玉哥哥!”柳儿将万如玉从打击中拉回来,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放到万如玉手心里:“临别之期,柳儿没有什么可以送给玉哥哥的,这个香囊是柳儿亲手缝制的,希望玉哥哥以后看见香囊能够略能想我一想,柳儿也就知足了!”
柳儿说完又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几块大洋给了万如玉:“这是柳儿在凤来楼攒的,本要作为盘缠的,现如今也断了念想,不如给玉哥哥,希望你去了威廉爵士家能少受点委屈。”柳儿说着又小声啜泣了起来。一是哭与万如玉自此一别不知何日相见,二是哭自己命里没的好,仅有的希望也破灭了。
万如玉将香囊一收,拉住柳儿的手便往外走,嘴里念叨着:“不行不行,我可不要当什么爵士夫人,老子是万家少爷!”他少有地暴出了粗口。“走!这里不能呆了!我们现在就跑路!”
万如玉刚拉着柳儿走到门口,便与进来的老鸨撞了个照面。
老鸨见两人这幅光景,便生气的将两人的手分开,对着柳儿啐道:“你个小贱人想干嘛!”说着便要抬手打柳儿,却被万如玉一手抓住,老鸨见状,便抬另一只手来打,不料也被万如玉抓住。老鸨愤怒的扭动着臃肿的身躯,嘴里骂道:“好你个小贱人,平时好吃好喝供着你,如今你却要造反!”骂完她抬起自己的老粗腿要去踢柳儿,柳儿一闪身子躲过,跑了出去。
万如玉抓了老鸨的手抓了好一会儿才放,老鸨转过身来本想发作,但一想到马上要将万如玉嫁走再赚一手,肚内就立刻消了火。她殷勤地给万如玉请了座,又倒了杯茶说道,和和气气地说道:“伊丽莎白呀!你来凤来楼也有段日子了,觉得这里生活怎么样啊?”
“烂透了!”万如玉知道老鸨不安好心,便故意气她。
没想到老鸨一拍大腿:“是呀!凤来楼啊,日子是真不是人过的!”
万如玉哪料老鸨能出此言,闭声不语,想看老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鸨接着说道:“所以我呢给你找了一户好人家,就是那威廉爵士,你上回见过的!还记得吗?你呀,就扮成伊丽莎白嫁过去,威廉爵士人帅气又善良,家里又是大别墅,你嫁过去有的是丫鬟仆人伺候你,你说多好!”老鸨恬不知耻的夸着威廉爵士。
万如玉心想:这该死的老母鸡给我下套。万如玉笑道:“威廉爵士真那么好?”
老鸨又一拍大腿“那可不是!像威廉爵士人那么好,又那么有钱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万如玉笑道:“那你去嫁给他呀!那里日子那么好过,你又在这里操劳了一辈子,你去那儿颐养天年,岂不美死了!”万如玉在凤来楼这段时间,总在大厅里听人家高谈阔论,聊天扯皮,连自己的口才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老鸨听了登时变了脸,怒道:“你个小王八蛋,想要造反!”
“哼!”万如玉别过脸去。
老鸨强忍怒气,又绕道万如玉脸的另一边,软声软气地说:“伊丽莎白,我倒也想去啊!别说我了,咱们凤来楼的姐妹都想去!可是,威廉爵士这不是瞧不上咱们嘛!你就不一样了,男扮女都能扮的这么沉鱼落鸟,闭月羞。。。羞内什么,我做这行这么多年你是独一个!”
这话夸的万如玉很是受用:“那当然,天生丽质难自弃!我可是中英混血,那血统好着呢!”
老鸨见万如玉转了脸,连忙乘胜追击:“那是那是!所以啊,你就仍扮伊丽莎白嫁过去,嫁过去了以后你就是爵士太太,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你不老跟我抗议咱这儿的伙食里没油水嘛!去了哪里啊,大鱼大肉你想吃什么吃什么,那要什么有什么,岂不快活?”
“想吃什么吃什么?”
“是啊是啊!”
“想要什么有什么?”
“那可不!”
“那老子也不去!”万如玉一个反转又将谈判拉回了原地。
老鸨见自己被耍,凶相毕露,她拍了拍手,门外便进来好几个伙计和□□。“我再问一遍,你嫁不嫁!”
“你个死老母鸡,我万如玉堂堂万家少爷,七尺五男儿,你居然要让我嫁给个死胖子!我死也不嫁!”万如玉倔强的想要守着自己作为男儿的最后底线。
“行啊,你不嫁是吧?”
“对!”
“你不嫁也得嫁!来啊,伺候伊丽莎白换嫁衣!”她对着几个□□说道:“你们可仔细喽,给伊丽莎白好好打扮打扮!可别糟践了新郎官的眼!”说着出了门。
万如玉被几个大汉按着,嘴里便“死拉皮条的、走狗”等学来的脏话乱骂一通。
这时,春香撞见了刚出了门的老鸨,她朝屋里头看了看,嘴里咕哝道:“滋滋滋,可惜,可惜了了。”随后走到老鸨跟前笑道:“妈妈,您消消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好。”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你叫我怎么能不气!”老鸨插着要大喘气。
“您先看看这个再说气不气。”春香慢慢悠悠地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沓钱来。
老鸨的脸色里面变喜:“这是从哪儿来的?”
“昨儿又有一个棒槌拿来的说要给我赎身呢!”春香笑道。
“哎哟哟!美得很美得很呐!”老鸨接过钱来细细地数着,她抽出一个眼神来看了看春香:“丫头,你怎么不自己藏起来呢!”
春香挽着老鸨的胳膊一摇:“妈妈!我瞒谁也不能瞒着您啊?妈妈供我吃供我住还教我赚钱,我要偷偷藏私房钱那不是就真成了无情无义的□□了!”春香嘴上说着好话,其实心里早已盘算过了,到时候那冤大头知道自己受了骗势必会大闹凤来楼,到时候老鸨也定然知道,还不如把钱交上先的好!
“乖香儿,我的乖香儿,这回为了奖励你,这钱啊你六我四!”老鸨眉开眼笑地递给春香大半。
“谢谢妈妈!”春香欢喜地接过钱:“今天这已经是第五个棒槌了,我呀,再跟着妈妈做上几年就攒够养老的钱了!”
老鸨笑着在春香鼻子上挞了挞:“小机灵鬼!咱凤来楼啊,就数你最机灵!最懂事!”
身处险境
话说虎子与五金在狭长的地道里走了好一会儿,就在虎子显得不太耐烦,想要开口时,地道的另一头显出了微弱的光亮和嘈杂。
于是,五金将虎子一揽,两人贴着墙壁开始缓缓前行。两人来到路口处,侧头一看,一个阔大的地下劳作坊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这个地下工厂比凤来楼的院子大不少,而这里的主要劳动是五六十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推着一个巨大的圆盘不停的转动。由于地下闷热,每个人都是只穿一条破旧的短裤,甚至可以说是一块破布,身上都是汗水混着泥土沙尘往下淌。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个铁圈,由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铁链将所有人都串到了一起。
边上还有一些人在一边看守,只要有人的步伐稍有减缓,他们便挥鞭而击,激起猎猎的鞭声和惨叫。里面还有不少小孩儿端着水不停地跑动这,将水泼到圆盘上。
“五斤哥,他们在干嘛呢?好像我们村里的驴拉磨。”虎子不解地问。
五斤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看明白。突然,他看到其中一个跑动的瘦小身影,情不自禁的念叨:“三斤!”
“啊?你看到三斤啦!”虎子立刻来了精神。
“那儿!”五斤指了指其中一个跑动的小女孩兴奋地说。失散之后重逢的冲动充满了五斤的脑子,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无法就此回去再等待与同伴一起过来营救,他决定将此次的探查更改为正在的拯救行动。
五斤仔细观察了一下路线,借着墙边的阴影逐渐挪移到三斤打水的地方,虎子也踮着脚紧跟其后。
几个守卫哪里想得到这么秘密的地方会有人闯入,因此守卫非常松懈,三五个人凑做一团在那里赌钱,还有几个在打盹,只留两个人在那里“赶驴”。
嘹亮的鞭声和地下的闷热使得虎子紧张的直冒汗,他眼睛一寸不离地盯着一个打盹的守卫,生怕他会醒来。
岂料越是紧张越是坏事,就在他们距离水桶不远处时,虎子没看脚下,只觉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个踉跄“啪”地摔倒在地,虎子吃痛闷了一声,却忍住没有叫出来。
五斤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虎子,虎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就在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是,看到绊他的东西不是一块石头,居然是一个死人,他吓得“啊”了一声,五斤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但是极其短促的声音也已经引起了一个看守的注意。
那看守听到动静,看向虎子的方向,好在几个堆的高高的箱子将守卫的视线隔开了,并不能直接看到两人。那守卫朝着虎子他们走去,就在他想要绕开那堆箱子,而五斤已经拔出匕首准备做最后一搏时,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叫声。
三人同时抬头看,只见一只猴子不知何时蹲在了顶上的横梁上面,并“咿咿呀呀”地叫着,虎子和五斤看到猴子脖子上套着的半截绳索,立马就认出那是他们从那个耍马戏的洋人手里救下的猴子。
“嘿!你们快看!一只猴子!”那看守觉着新奇,便提醒其他看守。
“你酒喝多啦?这鬼地方哪里来的猴子?”
“嘿哟呵!还真是个猴儿!可真奇了怪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只见那猴子咧了咧嘴,将手中捏着的啃剩下的苹果核一下丢在了那个看守的头上,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那守卫恼羞成怒,口中骂道:“你这该死的猴子。”说着便要去找棍子。
“你怎么还较上真了!”边上赌钱的一个守卫幸灾乐祸地劝道,刚说完一个不明飞行物正中了他的脑门,疼的他“哎哟”一声,往地上一看,是一块石头,脑门上一摸,还出了血。刚刚还宽宏大量的他立刻就解下腰间的鞭子冲向猴子。
那猴子敏捷地跳到了另一根横梁上,那俩挨了打的看守便紧跟不舍,誓要吃上它那猴子肉。
有了猴子打掩护,五斤和虎子虚惊一场,都吐了一口紧张气。两人加紧动作来到了那个大水桶边上。三斤站在桶边愣站着,手中的小水桶迟迟没有下水,因为她也在看那猴子大闹地下室,倍感新奇。
“三斤!”五斤压着喉咙叫道。
三斤迷茫地回过头,看到水桶后面露着五斤的半个脑袋。她揉了揉眼睛,欣喜地要喊,可看见五斤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便赶紧收住了声,她也低压压的说:“姐!你怎么来啦!是来救我的!”
“姐?”虎子疑惑地看着五斤,上下打量一番,分明是个男儿装!他不解的问:“你?”
五斤点了点头:“说来话长,咱们先逃出去再说!”她又对三斤说:“你去把你的小伙伴都叫过来,咱们一起跑!”
“哦!”三斤高兴疯了,终于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记住,别漏了马脚!”
“知道!”三斤手里打了半桶水,假装没事般的走到另外几个“看戏”的小孩儿边上,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五斤,那些小伙伴立刻就明白了。他们三三两两地慢慢走到水桶边上,以免引起其他人注意。可那些看守哪有功夫理他们!一只机灵的猴子足以将他们耍得团团转了。
“那些人怎么办?”虎子指了指那些早已精疲力尽,凭着仅有的知觉麻木地推动这巨大圆盘的男人们,虎子嗅了嗅鼻子:“他们好可怜,被那些人当驴使!”
“那也顾不上了!咱们自己先跑出去再说!走吧!没时间了,天快亮了!”五斤朝着三斤他们一招手。
三斤机灵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要他们跟在后面。
五斤在前面照着原先来的路线原路返回,而三斤他们便一个接着一个地跟在后面,好似一大串的小老鼠。
看守们和那猴子闹得不可开交,因为猴子在逃窜的过程中打翻了许多的东西,把所有的看守都得罪了一遍。因此,没人注意地洞里的孩子已经踪影全无了。
五斤的“逃跑小队”成功的入了地道口,孩子们个个兴奋地打哆嗦,因为他们马上可以吹到地面的风,晒到天上的阳光啦!
就在他们以为得以脱险时,地洞的转角处射来了微弱的光,那个被威廉爵士教训过的瘦子堵住他们回去的路,那瘦子叫阿三,负责看管地洞。他见地洞里钻了一串“小老鼠”,起先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五斤和虎子,便立马反映过来:“好哇!还有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