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是什么,至少我没有害人!”巧巧用倔强的声音大喊着,似乎这话不仅是说给在场的众人听的,更是想让千世和上天也能听到,能够让她追逐自己的爱情。
接着,她单手死死箍住琳达,将她猛地向火中推去,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了琳达的意料,导致琳达身体一下失去平衡,两人直直的冲进了几尺高的火焰中。
因为自己的身体是木头做的,巧巧在身体被火焰包裹后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只觉身上的力量开始逐渐消失,身体的各个部位不再受到自己的控制。
反观琳达,虽然她并非肉胎凡生,但是也有痛觉。在火焰迅速窜上她的衣物后,不断开始灼烧她的皮肉,她痛苦的嚎叫着,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却依然无法挣脱巧巧逐渐开始碳化的身体。
“巧巧!”这时,听到院中巨大动静的相金城和千世也赶了过来。
原本视死如归的巧巧听到相金城的呼唤又燃起了生欲:“金城!”她深情地望着相金城并将手伸向他。
“巧巧!”相金城犹犹豫豫,口中却问道:“巧巧,你家到底有没有钱啊?”
相金城这出人意料的问题把巧巧问懵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相金城。
很快,经过火焰的灼烧,巧巧的脸和手都已露出了木头原来的颜色和纹路,相金城惊恐地看着面目全非的巧巧,猛然将她伸向自己的手打落:“你你你,你别过来!”说着连连后退,一下坐到了地上。
相金城的反应使得巧巧伤心不已,她口中喃喃道:“金城!金城!”接着又望向天空喊道:“沈郎!沈郎!”随后与琳达一同消失在了火焰中。
万如玉见此和众人一样,呆呆地静立在原地,看着丈高的火焰不断跳动着,将众人的脸映得红黄相间。他嘴里喃喃道:“琳达,琳达。”
“手中线偶唯钟情,世人却道不足金。”千世苍凉地叹道,接着又说:“巧巧,自我手作以来,你伴我已许久,让我为你再唱最后一段戏文吧!”
随后,千世盘腿一坐,抬眼望着深邃的星空,用略带嘶哑有悠远的声音唱道:
巧女偷趣打春节,沈郎相救真情切。
巧女寄情油纸伞,沈郎羞言天相揽。
巧女相思入绣帕,沈郎坚定提娶嫁。
巧女难违父私欲,沈郎携逃解思虑。
巧女命断药不继,沈郎从军情难递。
巧女作雀寻夫追,沈郎与妻同魂归。
等千世唱完后,经众人一问,他才道出了自己和巧巧的来历。原来十多年前,千世本是一个学生,但是饱读诗书之才恰恰与当时那个讲科学技术的年代并不想称,可谓是与时代擦肩而过。
人家宁愿要一个会打铁的也不愿要一个咬文嚼字的,宁愿要一个身强力壮的糙汉子也不愿要一个身材瘦弱的文学生。千世没法,只得到处辗转。
之后他又去一支叫不出名字的军队,结果还没见到领导就被一个小队长拦了下来,那小队长问了千世三个问题:在部队是否认识人?家里是不是有人认识部队里的人?家里有没有钱?
在一连得到三个否后,小队长捏了捏千世纤细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瘦骨如柴的背,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让他滚。
本想投笔从戎保家卫国的千世又被泼了一盆冷水,饥渴交加的他很快便累倒在了路边。幸好,一个老头将他救起,带回家中养了数日,才回过魂来。
那老人以制作木偶卖钱为生,妻子因战乱而死,膝下无子,便将自己的手艺传给了千世。
没想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千世竟在雕刻木偶方面甚又天赋,什么呆木头经他之手后都能变成一个五官分明,栩栩如生的木偶,真可谓是化腐朽为神奇。
不久,老人死后,千世就开始了自己的游历生活。期间,他别出心裁地将木偶与自己久积胸中的那些故事、传记相结合,来演绎一段段故事。又将木偶改进了一番,将木偶的各部位分段,再用线串起,令木偶变为了能活能动的人偶,并在集市上表演,以此为生,自己也成为了一个戏偶师。
巧巧正是他所编写的故事归雀魂中的女主角。归雀魂讲的是身在书香世家的小姐巧巧与一个青年公子沈歌的爱情故事。但随着故事的不断演绎,日子久了,扮演沈歌的人偶开始变得老旧,最后损坏,因此巧巧人偶也被雪藏。
一日,千世在睡梦中听得有人轻声唤他的名字,睁眼一看却四下无人,声音却不止。他循声在人偶堆里将巧巧翻找出来,只听得巧巧道:“千世,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的沈郎修复好,我想他了。”
人偶竟然活了!这让千世吃了一大惊。此后,应巧巧请求,他开始边生活边找寻木料,想要将沈歌人偶重新修复。
但相同的木料岂是那么好找,经过长久地找寻过程中,他发现自己制作的人偶一个个地活了,它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于是,千世与它们约定“只可人后言,不可人前语。”
前不久,千世带着这群小木偶来到了天津卫讨生活。为了让巧巧舒服点,他也不在将它藏起,而是摆在一边,让她能够感受集市的热闹气氛,以此缓解对沈歌的思念。
一日,千世正照常表演,来了一个青年学生驻足而立,听了好一会儿,又赞千世故事唱的好,又赞人偶做得精致,尤其是巧巧,做得精巧无比,精致可爱。那人正是相金城,这一插曲使得他在巧巧心目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随后几日,他又每天来驻足观看一阵。与沈歌相似的书生气使得巧巧逐渐对相金城心生爱慕。
在相金城一连消失多日后的一天,巧巧便化身为人,想要去寻找相金城,这才有了巧巧与虎子相遇的那一幕。
番外篇雀魂归
明朝末年,天津的一个小镇上有一家书香世家,家主叫齐预之。他祖上是文官,后左迁至此。由于满腹经纶饱读诗书,他便在镇上开了家私塾以为生计,镇上人都唤他作齐夫子。
齐预之有一独女,名为齐巧儿,小命唤作巧巧。巧巧五岁便开始在私塾厮混,在文墨书香气的熏陶之下,她竟也学得些舞诗弄词的本事。
巧巧十五岁时便出落的柳眉杏眼,花容月貌。故远近都知晓齐夫子有一个漂亮的女儿。为了避嫌,齐夫子也不再让巧巧再进私塾。
那天正是立春时节,当地人纷纷上街打春。虽然天下着小雨,但巧巧被久束庭院,心中烦闷,便借此机会偷偷溜了出去,也想凑个热闹。
此时的街上好不热闹,大人孩子都带着各式的面具手舞足蹈着,有各类牛鬼蛇神,也有古代英雄好汉的。
巧巧选了一个孔雀脸的面具,因为她喜欢上面插着的五彩羽毛。她很快就融入了人潮,与他们一起欢度节日。
“让一让!让一让!”人群中四个汉子抬着一个木架子缓缓向前挤动,木架子上放着一头假牛,人们纷纷用手中的彩鞭打着假牛。
假牛正路过巧巧身边时,众人一挤动,其中一人无意撞到了巧巧。
巧巧一柔弱女子哪里经得住,一受力便惊呼着丢开了手里的伞,向后仰去。这时,边上一个身穿白衫的人立刻将她搂住:“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温柔的男声从看似面目可憎的妖怪面具下面传出,说着他将巧巧扶起。
巧巧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向那人道谢:“多谢这位公子。”说着将面具缓缓摘下。
那人见到巧巧如此,他亦将自己面具摘下,只见那人面若冠玉,剑眉之下双目炯炯有神,甚是俊朗。
两人郎才女貌,当即一见钟情,一时竟呆愣住了。
“公子!公子!”这时一个小僮走过来道:“公子慢点,差点咱们就走散了!”
小僮这么一扰,两人回过神来,均是满脸红晕,不知如何接话。
“姑娘,你的伞。”那人捡起伞来递给巧巧。
“多谢公子。”巧巧低眉颔首,心中又喜又羞。
“对了!小生名叫沈歌,敢问姑娘芳名。”那人作揖道。
“沈公子好,小女名为齐巧儿。”
“巧对联成双喜歌。”沈歌念道。
“马灯飞虎结丝罗。”巧巧对道。
“巧儿姑娘好名字,没想到还懂诗词,真是难得!”沈歌赞道。
“公子谬赞了。”巧巧脸又是一红。
“公子,咱们走吧!那喜牛都走远了!”书僮见两人文文绉绉地说个没完了。
这时,一个老翁驾着马车驶过,木轮撵过水坑,将地上的水飞溅起来。沈歌见状连忙在巧巧身前一挡。
巧巧“呀”地一声,再去看时沈歌的身上已星星点点的溅上了泥水。“公子,你没事吧?”
巧巧伸手要去擦,却被沈歌制止:“没事没事,一点泥水罢了,莫脏了姑娘的玉手。”
“这人好没道理!这雨天行那么快,也不顾边上人。”巧巧看着老翁驾车远去心中不忿。
“想必他是赶上什么急事了。”沈歌也不生气,将袍子抖了抖。
“少爷!”小僮急道。
“行了行了。”沈歌安抚小僮,对巧巧道:“那巧儿姑娘,不知你可愿意与我同行,再去凑个热闹。”
“小女也是此意。”巧巧欣然接受了沈歌的同行邀请。三人便快步追赶将要远去的人群。
走了不远,见到一马车停泊路边。三人走近一看,那不正是刚刚疾驰而过的老翁。只见他用双手板着木板,后背顶着车厢,翘着裤脚的双腿使劲地蹬着地面想要将马车推出,身上溅满了泥泞。
“这不是刚刚那人,活该他遭报应!”小僮幸灾乐祸道。
沈歌伸手制止小僮接着说。他卷着袖子对巧巧说道:“巧儿姑娘,我去去就来!”说着跑过去帮着老翁使劲地推着马车,终于,马车随着马儿的一声嘶叫而脱离了泥坑,突然的松紧让沈歌险些摔倒,幸而老翁及时扶住他。
老翁扶住沈歌双手,呼呼喘着大气道:“这位小哥,多亏你帮忙啊!要不然我一个老头子还真不一定能把这大家伙弄出来。”
“老人家客气了。”沈歌笑道。
“那我就先走啦!主家催得紧!公子后会有期。”老人胡乱拍了拍身上的泥雨就要上马车。
“老人家且慢!”沈歌说着拿过小僮手里的伞递给老翁道:“这雨势渐猛,请带上伞吧。”
“那就多谢公子了!”老翁接过伞后急急上车策马而去。
“公子,你给他干嘛呀,我们怎么办。”小僮不悦。
沈歌笑了笑,低头拍着裤腿上的泥水。
巧巧这时默默凑上前来,将伞移了一半给沈歌。
沈歌笑道:“多谢巧儿姑娘,只是我这一身的脏污怕是不能和姑娘共度佳节了。”
巧巧伸手接了接雨道“这雨渐大,我也正要回去呢!”
沈歌道:“那不如让在下送巧儿姑娘回去吧!”
“那就有劳沈公子了。”巧巧哪里舍得拒绝。
沈歌将巧巧送到齐府后门,双手作揖道:“巧儿姑娘,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巧巧将手中伞一递:“公子撑上伞再走吧!”
“这如何好意思。”沈歌推却道。
“好呆的人!等天晴了你再送过来不就行了。”巧巧笑道。
“哦是!”沈歌会意接过伞,两人的脸都微微一红,他明白巧巧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再来看她。
巧巧目送沈歌离开后便回了屋子,她偷偷出门也免不得父亲齐预之的一顿训话。
次日,巧巧早早地将后门微敞等在院中,那沈歌果然来了。
沈歌见了巧巧不仅喜上眉梢,笑道:“昨日多谢姑娘的伞。”说着双手递过已经收起并晾晒干了的伞。
“公子客气了!”巧巧接过伞来。
沈歌眼见心上人,肚里有千般言语,却恐失言,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巧巧也是一样。
两人相顾片刻后,沈歌干咳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回去了。”
巧巧想留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只得低低落落地回到:“公子慢走。”
就在这时,只听的晴空一声霹雳,随后天上便下起了雨来。
巧巧连忙叫住沈歌:“沈公子,你还是将伞撑回吧。”
“也好!本想来送伞,接过还是没送成,白跑了一趟!”沈歌苦笑道。
巧巧笑道:“也不算白跑。”说完低头不语。
沈歌知巧巧言中之意,心中也是高兴:“那巧儿姑娘,咱们明日见。”
“嗯!明日见。”巧巧又目送沈歌离开。
过了一日,沈歌又将伞送了过来,临别之时,却又突然下起雨来,沈歌无奈又与巧巧道别,将伞撑回。
巧巧心心念念等着下一天的到来,将对沈歌的思念之情都转作了手中新绣的手帕。
可是令她失望的时,次日一整天阴雨连绵,她左等右等未等到沈歌。无奈她只得在手帕上再添一对鸳鸯以寄情思。
这雨一下就下了好几天,巧巧久许不见沈歌,只觉额头滚烫,胸中烦闷,寝食难安竟一下病倒在床。齐预之见了着急,可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看不出巧巧有甚病,均叹医术尚浅而退。
终于,一日天气开晴,丫鬟在院里叫嚷着:“小姐!小姐!外面有一姓沈的说要找你!”
卧病在床的巧巧竟然一下从床上挺起,穿衣打扮后跑到了后面。她见到同样消瘦的沈歌先是一愣,后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
沈歌红着眼睛为巧巧擦拭泪花道:“巧巧,我好想你!”
“我也是!”巧巧笑道,两人不再顾及什么,相互诉情。
沈歌道:“我今回去就禀明父亲,明天就派人来说媒!”
巧巧心中高兴,口里凝噎,只是连道三个好。
果然,第二天,沈家便派了两个媒人来找齐预之说情,齐预之一听是沈家,喜出望外,连忙请入。可听完两个媒人的话他却默不作声转入屏后与其妻子商量。
他皱着眉头道:“虽说沈院外家里也算是我们镇上的大户,可给的是沈家二公子说亲。”
妻道:“那岂不好极,门当户对,有能给巧巧嫁个如意郎君!”
齐预之道:“你好糊涂,他二公子虽胸有点墨,却仍是庶出,难挑大梁,将来家业必定是他沈家大公子的。我独一女怎可屈嫁!”
妻道:“可是。”
齐预之打断道:“莫要可是,吾意已决。”说着出去,对两位媒人道:“我素问沈家大公子为人勤恳,胸有才干,若是能与沈家大公子结亲,必然两家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