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混三儿走远了，大队长便兴冲冲地要进房，没成想，才刚抬脚，门外头就进来好几个人都说要找盈盈，还争执起来。
大队长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妈的，一群苍蝇专盯一泡屎。”
见大队长气得连自己都骂上了，自己还没意识到，老鸨心里好笑，但是当务之急是如何安排众位大爷。她连忙上下扇动着手道：“众位大爷别吵，别吵。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别吵了人家的雅兴。”老鸨指了指里间的其他房间道。
“妈的，今天老子要是见不到盈盈，别说吵了，你连生意都别想做！”一个穿着丝绸褂子，满手金玉戒指的中年人说道。
“这位爷别生气嘛。”老鸨顾忌他们的钱袋子，仍是赔笑道。随后她一数，在场的来了七八个人，便道：“众位爷，要不今天换换口味？老找一个姑娘有什么意思，我们春香榭还有许多漂亮姑娘呢！还有一个新来的，十五六岁，不比盈盈差呢！”
“少给老子打哈哈，青橘子不如烂柿子，十五六岁的雏有什么好，老子就看上你们春香榭的头牌盈盈，是不是啊！兄弟们。”另一个秃头的男人说道。
“就是，就是！”众人应和道。
一看众人铁了心，那秃头男人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那要不，咱哥几个就一块吧？”一个豁牙的男人提议道，同时不住地用舌头舔着自己缺了牙的那个洞。
“我看行！”秃头男点头道。
“啊？”老鸨为难极了，却又不敢拒绝。
“行你大爷！老子就要吃独食！”大队长啐一口豁牙：“你们这帮人的思想可真够龌龊的！还一起上，你怎么不把你老子也一块带来啊！”
“你他妈算老几！还吃独食？老子让你吃独屎！”秃头怒道。
“你个老小子活腻歪了吧！”大队长被驳了面子恼羞成怒，手伸到腰间要拔枪。
“要是你们梅队长知道你任务时间来这里，怕是要让你卷铺盖滚蛋了吧？”那秃头慢慢悠悠地说道。
大队长停住了手：“你。。。你认识我们梅德池总队长？”
秃头冷笑一声：“岂止认识，我俩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说呢？”
“嗨呀！”大队长连忙跑过来握住秃头的手道：“您就是我们梅总队长的哥哥梅德河吧？”
“哼，想不到你还认识我？”秃头又冷笑一声。
“哎哟喂，真是自家人不认是自家人！那您请，您快请！”大队长做了个请的手势，殷勤得就好像春香榭的龟公一般。
这时，又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大胡子男人冷笑着说道：“没得吃？没得喝？那岂不是要饿死了？”
秃头还没来得及生气，大队长先道“哪个不开眼的？敢。。。”看清那男人后，他下面的话生生噎住了。他立马舍了秃头，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那男人身边，媚笑着说：“这不是聂处。。。长嘛！今儿也有雅兴来玩啊？”
“玩儿什么玩儿？我来找盈盈小姐谈谈心的，怎么？是不是需要经过你同意啊？”
“不不不，我哪儿敢啊。聂。。。处长快里边儿请。”大队长小心翼翼地断着句，怕被听成“孽畜”。随后又摆出一副龟公范儿来。
“凭什么让他先啊！”
“是啊，凭什么！”众人不服气地起哄。
“吵吵吵！你们吵什么！”大队长粗着喉咙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天津卫大名鼎鼎的聂。。。处长，你们这帮孙子不知道嘛？啊？”
此时，聂处长却摆出一副谦和的态度道：“低调，低调，在下就是天津卫商务处副处长聂得龙。既然各位不服气，就把自己的官位摆出来，咱们排个序，怎么样？”
“老子是突击三排排长李三炮！”
“排长算个球，老子津三军第八连连长树八旗！”
“树八旗，我看你竖白旗还差不多！我就是漕运科科长范思言！”
众人均报了自己名号，结果一排，还是聂得龙官儿最大。聂得龙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各位就承让了！”说着就要往里走。
“老子不服！”一个头上贴着膏药，身穿黑褂子的男人手一举，那不正是那日万如玉在集市上撞见的癞头阿三！
“你他妈光不服有什么用，报官职！”大队长说道。
癞头阿三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摆出一副横来：“官职？老子没那东西，老子就是不服，不行啊！”
大队□□一把，杵在癞头阿三脑袋上：“你头上这癞疮要不我给你治了？”
癞头阿三连忙头一缩：“服了服了。”
聂得龙见状拱了拱手道：“承让了，各位，那我就先去找盈盈姑娘谈心了。”说着，也是刚抬腿，就听见背后又有人喊道：“盈盈！盈盈！”
众人看去，只见两个高个子青年走了过来，两人西装笔挺，身姿挺拔，长相帅气。
老鸨一见两人便好像看到了两堆人高的大洋一般，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哎哟哟，林少爷啊！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着你啦！这位是？”
林小爷眉毛一挑：“这位就是万家的二公子万如玉。”说着用胳膊晃了晃不情不愿的万如玉，旁人看去倒像是林小爷要把万如玉卖给妓院似的。
“哎哟！我的妈呀！这万公子长得可太俊了！我听人家传天津卫第一美男是万家的二公子万如玉，夸得是天花乱坠。老婆子我还直说我阅人无数，不信能有这样的人儿。今日一瞧，我的妈，可算是长见识了。要我说，就二公子这长相，让姑娘们贴钱陪估计都得挤破了头！”老鸨的嘴就好像机关枪似地逮着万如玉一顿夸。
林小爷听得搂了搂耳朵：“行了行了，漂亮话就别说了，盈盈呢？我来找盈盈。”
老鸨一听立刻面露难色：“盈盈。。。啊。。。”随即转头看向聂得龙。
没想到，聂得龙一听是万家二少爷，立马也小碎步过来笑脸相迎道：“哟，二公子啊？我和你爹万行长可是交情颇深呀，还时不时的喝个小酒聊聊天，常听万行长提起您呢！”
万如玉不认识聂得龙，但出于礼貌点了点头道：“先生好。”
“你好你好！”聂得龙眉开眼笑，又用手一推愣在原地的老鸨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请万公子进去！”
“是是是，万公子，林少爷，里边儿请。”老鸨立刻又殷勤起来。
眼看两人走了进去，聂德龙还不忘大着嗓子喊道：“老鸨啊，二位公子的消费记我聂德龙账上！”
林小爷笑着悄悄对万如玉说：“嘿嘿，阿玉，想不到今天我还算是沾了你的光！”说罢拉着万如玉进了盈盈的房。
“呀！这不是林少爷嘛！”见到林小爷进房来盈盈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摇钱树谁不喜欢。“哟！这位是。。。”盈盈自认自己是“久经沙场”，突然见到一个带着西洋“画风”的帅哥竟也是有点走不稳路了，想到今天自己能财色兼收心里乐开了花。
“这是我朋友，万如玉，万家的二少爷，你可得好好作陪啊！”林小爷将万如玉稍稍往前推了推。
“那还用说嘛，我一定会把您和您这位朋友服侍的舒舒服服的。”盈盈扭动着细腰往两人中间挤，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到了万如玉身上，惊得万如玉不自在地退了退。
林小爷瞄了一眼盈盈春光乍泄的领口笑道：“我可没有三人同行的癖好”说罢朝着外面叫道：“黄姨！黄姨！”那是老鸨的名字。
“来了来了，怎么了，我的小帅哥儿？”老鸨问道。
“再叫个姑娘来。”
“好嘞！”老鸨爽快地答应道：“要不叫春春？”
林小爷犹豫着摇了摇头。
“那叫芳芳？”
林小爷又摇了摇头：“有没有新的姑娘给我认识？”
老鸨立马来了劲：“有有有！你说巧不巧，昨儿晚上刚来了一个姑娘，十几岁，一朵花儿娇嫩得很！来我这儿一回都还没接过客呢！怎么样？”
“好！叫她过来吧！”林小爷喜道
三人在房里的沙发上落了座，还没说上几句，房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个身着青白色纱裙的姑娘，她一低眉眼，轻道一声：“先生好。”但当她打量起沙发上的两人时身子突然一颤：“玉哥哥！”
柳儿
听着熟悉的声音，万如玉抬眼看去，原本低落的情绪立刻有了好转。“柳。。。柳儿？”
听得万如玉亲切地叫自己的名字，柳儿的眼眶立刻湿润了，她高兴地一下扑到了万如玉的怀里，咽唔着说道：“玉哥哥，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柳儿的举动引得除万如玉外的另外两人愣了神。盈盈心里暗骂道：这小贱人才刚来就敢抢老娘生意，将来一定是个刺头，小妖精！不要脸！
“你们。。。认识啊？”林小爷问道。
“是啊！我和玉哥哥一起住了好久呢！”柳儿脸上的泪很快就没了，眉眼间无不透露出欢喜的神采。
“住一起。。。”林小爷嘀咕道，柳儿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林小爷的误会。
“是啊，我就住在玉哥哥隔壁的隔壁。”林小爷这才明白过来：“哦，原来是这样！”
“你是玉哥哥的朋友吗？”
林小爷自我介绍道：“是，我叫林雨石，他们都叫我林小爷。我和阿玉是兄弟。”林小爷看到万如玉鄙夷的神色又补充道：“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盈盈别闹！去给我们几个倒杯茶。”林小爷见盈盈胡乱在自己和万如玉身上摸着，抗拒地说道。
盈盈缩回自己的咸猪手，不咸不淡地答应道：“好的，林少爷！”心想：这下倒好，来我这儿开茶话会来了！
万如玉松了松柳儿勒得自己脖子生疼的手，问道：“柳儿，你怎么在这儿？”
柳儿将脑袋靠在万如玉胸口，并对此感到很满足，她虔诚地说道：“一定是老天爷保佑我，让我再遇到你，玉哥哥！”
万如玉无奈地扁了扁嘴，又问：“我之前听老母鸡说你偷偷跑了出来？”
柳儿点了点头：“你嫁给威廉爵士之后，我一想，觉着又没了盼头，就打算去救你，咱俩一起跑，不过我没找见去威廉爵士家的路，后来我又看街上又是警察又是着火的，我害怕，又不敢回凤来楼了，就自己跑出了城。”
万如玉心道：那火也有一半算是我放的。“那后来呢？”
柳儿想起来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后来可就复杂了，这么说吧，我活着来到天津卫都算是阿弥陀佛了！”万如玉也感受到了柳儿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哦？”万如玉好奇道。
林小爷接过盈盈的茶喝了一口，随后摆出一副听故事的姿态。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等待着下文，柳儿才说道：“我出了永明城后没敢停留，一口气走了。。。走了好远，终于找到了个村。但是村里的人都不愿收留我，好在那儿一户大人家，他家主人把我收留了。我本以为能在他家干干活，混口饭吃，没成想那家主人是要娶我当小老婆，他都能当我爷爷了，还要我做他老婆！”柳儿抱怨道。
“这老色胚太过分了！”林小爷忿忿道。
听得林小爷的声援，柳儿朝他投了一个赞许的目光，接着说：“但是我进了他家，身不由己，只得听从他们安排了。
好在。。。不，是后来，在成亲那天晚上，那些人还在外面吃酒席呢，外面冲进来一帮强盗，不由分说就乱砍乱杀，有个人还拿枪打人！一打一个准。”说到这儿，柳儿又打了个冷颤，直到万如玉轻轻抚摸她的背才平静下来，她喝了口茶接着说：“再后来，我从窗户翻出去，想跑，结果碰到个坏人在院子里做坏事，还光着。。。还好，他们只是把我抓到他们的老大那里。那老大满脸的麻子，牙齿那么黄，嘴巴那么臭，还说要抓我回去当压寨夫人！”
“哟！你可真是块鲜肉儿，谁见了都想尝一口！”盈盈阴阳怪气地说道。
柳儿没听出盈盈语气中的讽刺意味，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是！真是倒霉极了！”
“你还。。。”盈盈还没说出口便被林小爷一把捂住了嘴，林小爷皱着眉头道：“嘘！别说话，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们把村里抢了个遍，足足抢了两大车的粮食牲口，还杀人放火跟那些打仗的军人似的！他们还把我绑在马车上，和猪捆在一起！”柳儿皱着眉头抗议道。“我们走到林子里时遇到一群当兵的，不不不，好像又是。”柳儿犹犹豫豫对于那支队伍的性质迟迟不能下断论。
“他们有没有带枪穿制服？”
柳儿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带是带了，穿也穿了，但是他们看起来不像当兵的，倒像是好人！”
林小爷嗤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当兵的没好人？”
柳儿睁大眼睛问：“当兵的还有好人？”
柳儿的反问把林小爷都问懵了，万如玉说：“当然有，我哥就是个好人！虽然像我哥这样的不多。”
“这样啊。”柳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说他们看起来像好人，那好人看起来是个什么样？”林小爷问道。
“就是。。。”柳儿又望了望水晶灯，感觉里面折射出来的光好似五彩斑斓：“就是说话客客气气的，而且，虽然他们一个个穿的不是很体面，但是队伍里的人个个都看起来精神得很。对了！最关键的是他们不抢人家东西，还帮着抓强盗打土匪！”
“那你看我像好人吗？”林小爷整了整衣服，正了正坐姿问道。
柳儿笑道：“你既然是玉哥哥的兄弟，那当然是好人了！”
“那我呢？”盈盈也凑了过来。
“你。。。”柳儿拖着长长的尾音，却没有下定论。
“你是女人。”林小爷笑着将盈盈往沙发上一拉，正好坐到了他怀里。
盈盈一拍林小爷的胸口娇嗔地说：“你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