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下,大太太整个人从床上弹到了地上,随后双手紧贴这身体两侧,脸朝前,胸朝后,一下从窗外跳了出去。大太太住的是二楼,离地约两三丈高,可此时的大太太从窗户出去后竟将步子踏到了外墙上,然后开始在竖直的外墙上行走起来,而且如履平地,最后一下跳进草丛不见了。
另一边,万家的厅堂里灯火通明,三、五、六、八几位太太正在打麻将,七姨太则坐在一边看书,看得如此聚精会神,似乎中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边隔开。
“自摸,胡了!”五姨太将手里的一筒往桌子上一拍,将牌一推,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老五,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手气也太旺了!”
“是啊,我们三个光罚站了!”
“就是就是!今天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啊!”
打成一家赢三家输的局面后,另外三位姨太太抱怨道。
五姨太嘿嘿一笑,手从脖子里处掏出一块玉坠来展示给三人看:“你们看。”三位姨太伸手要摸时,五姨太连忙将之收回贴肉带好,就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她得意地说:“这可是我从城西的观音庙里花了好些钱求来的,能保佑我逢赌必赢!”
三姨太嗤笑道:“老五又在吹牛了,但凡是去观音庙的,我见过求子,求高中,求平安的,就没见过求逢赌必赢的!”
六姨太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也没听说过帮赌钱的菩萨。”
“嗨!你们都是老古董思想啦!菩萨也要赶时髦啊!我可听庙里的师父说了:心诚则灵,只要香火钱给得够,想干什么菩萨都能保佑你!这个玉坠可是我足足烧了十根胳膊粗的大香才求回来的!”
八姨太眼睛一亮,摇了摇五姨太的手臂道:“五姐,你说的可是真?”
“那当然啦!五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明儿个你带我也一块去啊?我也去求一个!”
“没问题,你可想好啦,十炷大香可得十块大洋呢!”
“啊?这么贵啊!”八姨太听了犹豫起来。
“那当然啦!这才叫香火钱嘛!你给得越多表示你的心越诚,这样菩萨才会保佑你嘛!”
被五姨太一说,三姨太也心动了:“老六,要不咱也去一趟?”
“去呗,十块钱也不是什么大价钱。”
五姨太一听可不干了:“那可不行,你们要是都求了,我打麻将可就赢不了了!”
这时,坐在一边的七姨太笑了:“这求神拜佛不就图个心安,你们还真当真?今儿五姐赢了说是菩萨灵,明儿她输了又说是心不够诚,所以菩萨没能保佑。照这么说,怎么也不会错了!是吧!”
五姨太一听吓得赶紧打断七姨太:“老七,这话可不能乱说,要让菩萨听见了,可得不高兴!”说着她指了指天上。
“是啊,老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我前阵子还听说那开裁缝铺的吕老板的二太太一直怀不上,后来求了送子观音后可不就怀上了嘛!”三姨太道。
八姨太边点头边说道:“这我也听说了,他们都说生下来的孩子不像吕老板!”
六姨太说道:“观音菩萨赐的孩子可算是神童了,不像父母也正常。”
八姨太随后又道:“可他们都说像隔壁珠宝店的王老板。”
七姨太笑道:“哈哈哈,这还不简单么,这吕老板不育,他二老婆偷汉子,和王老板生了个孩子呗!”
此话一出吓得几位姨太太连忙制止她接着说下去:“噢哟!你个小妮子,可不准扯这样的皮哟!让别人听见了可了不得!”
说着说着五姨太突然来了劲了:“杠!”随后捏了张牌来,用她的拇指肚摸着。桌上另外三位姨太太也一下把刚才的话题抛诸脑后,紧张地盯着五姨太,心里默念着:杠不开!杠不开!
“哈哈!”五姨太大笑一声,随即将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拍:“自摸九筒!杠上花!”
另外三位姨太太的脸色立马苦腔起来,就像吃了颗坏枣。三姨太既气愤又不甘地说道:“你胡的什么,你杠的什么,给我们瞧瞧!”
“胡六九筒,杠的。。。”五姨太顿住不说了,手里死死捏着四张暗杠的牌不敢开了。
在三位姨太太的群起而攻下,五姨太最后开始开了牌,原来她将六筒误摸成了九筒开了暗杠,结果巧的是还杠到了九筒。
“哈哈,你诈胡!赔三家!”三位姨太太高兴起来。
七姨太说道:“五姐,你看你把你秘密说出来给我们听,破功了!”
五姨太气得满脸通红瞪了一眼七姨太,可七姨太却目不斜视地看着书,并没有接收到她的怒气。
“众位姨娘好。”这时,万如玉从书房走了出来,他内心挣扎了好久,终于下定主意想找大太太好好谈谈他和王语嫣的婚事问题,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坚决不从的决心。他厅堂里扫了一边问道:“四姨九姨呢?”
“她们呀!又怄气,各自在房里呢!”三姨太转过头来说道,手里仍旧熟练地码着麻将牌。
“要我说呀,她们俩还是分开这点的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吵得我耳朵现在都嗡嗡叫呢!”六姨太说道。
“那我娘呢?”他看到大太太的摆在厅堂里的专座空空如也。
“大姐身子不舒服,早早上楼睡了。”七姨太回道:“你找她有事?”
“不,没什么,我去看看她。”说着万如玉上了楼,但很快又回来了:“七姨,娘不在啊。”
七姨太放下书:“怎么会呢,眼么见的上了楼的,有没有问问桃花。”
“花姐说不知道,现在正找着呢!”万如玉皱了皱眉头,抽眼往院里望了望。
正说间,听得厨房间那边一阵吵闹声。万如玉一耳朵就听到了虎子和板板尖细的小孩儿嗓门,他朝众位姨太太笑了一下:“姨,你们先玩着,我去看看。”他刚来都厨房就见伙头揪着虎子,而虎子则半蹲着将小黑搂在怀里,他梗着脖子道:“如云的小白也偷吃了,为啥就说我家小黑!”
伙夫道:“嘿!你个小孩儿,偷东西吃敢还嘴!如云小姐养的那是狗,你的是豹子!”
“胡说小黑不是豹子!是猫!”
“对!是猫!”板板帮腔道,她怀里抱着大白,大白借着自己的长脖子还不时地啄着地上撒的米。
“小孩儿净说瞎话,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大的猫!嗨!管好你那鹅的嘴!不然明天咱就吃红烧鹅!”板板听了赶紧将正在偷吃的大白的两片黄嘴一把捏住。
“照你这么说狗能吃,猫不能吃拉?”
“对!就是这样?”
“齐大。”万如玉走过去,叫着伙头的名字。
伙头一见万如玉立马眉开眼笑的:“哟!万少爷!是要吃夜宵吗,是要吃清炖海鲜粥还是烤牛排啊?”
“您先别忙,这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虎子和板板。
“哦!这俩小贼猫夜里偷偷进来偷吃东西,自己吃就算了,还给这俩畜生吃!”伙头说着抬脚佯装要踢小黑。
惊得小黑弓起背竖起毛发出“嘶嘶”的声音。
万如玉连忙摆了摆手:“没事,他们爱吃就让他们吃,不够就明天再去买去。现在都入夜了,就不要大呼小叫了。”
“听见没!万少爷说我俩想吃就吃!”虎子一听万如玉帮腔,底气都足了,拼命朝伙头白着眼睛,就好像他的白眼能对伙头造成实质伤害一样。
“就是!万少爷是我们一伙的!”板板摆出一副小狗仗人势的姿态。
“嘿?你俩小贼猫。。。”
这时,从院里传来一声尖叫声,众人心知出了事,一路循着声来到了九姨太的房间。只见房门半开着,九姨太的丫鬟莺儿瘫坐在门口,身子因为紧张而僵硬,一脸煞白,下嘴唇不住地抖着。见众人赶了过来,她伸出手来哆哆嗦嗦地指向房间暗处,她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有喉头发出“嗯嗯”的声音。
凶手
万如玉壮着胆子踏进房门,谁知,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引得他不住干呕。众位姨太太闻声赶到,刚往里一跨也闻到了血腥味,都捏着鼻子向外退,七姨太赶紧去外面喊下人来。
万如玉再想进去开灯,却见暗处有一道暗红色的血液如同一条蛇一般流了过来,万如玉往后一退,再不敢进去了。一直到几个男家丁过来,才开了灯。
屋子一亮,里面的景象吓得在场的姨太太们都尖叫着拉着自己的孩子跑了出去,在场的男人们也都倒吸这凉气,万如玉也赶紧用手捂住虎子板板的眼睛,免得他们看了受惊吓。
只见九姨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她头发沾着血液胡乱地盖在脸上,遮住了表情,身下流了一滩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九姨太的肚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挖空了,只剩下部分散碎的内脏和数截肠子星星零零地散落在地上,原本肚子里的胎儿也不知去向。
腥臭味逼得众人不得不出了屋子,不少人回想起刚才的场景都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姨娘们拍着心口不住地说道:“杀人啦!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此时的莺儿也已经被搀了出来。万如玉向她问道:“莺儿,这是怎么回事?”
莺儿惊魂未定,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我。。。我也不知道,我本。。。本来在自己房。。。房里,听。。。听到太。。。太太房里有动静就去看,就看见太太倒。。。倒在地上了。”
由于莺儿连咽带抽,说话又含糊,万如玉只听懂了个大概。
“不久前我看到四太太进过九太太的房间。”一个年轻的丫头说道。
众人齐齐地看向四姨太。四姨太往后退了退:“你你你,你个小贱人话可不能乱说!”
听得四姨太这样说,那年轻丫头更不服气了,告诉众人道:“我就是看到你鬼鬼祟祟进了九姨太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地出来。”听了丫头的话,众人纷纷离四姨太远了些。
“我。。。我没有啊!这小丫头片子诬赖好人!”四姨眼神躲闪着说道。
“有没有搜一搜就知道了,阿福,你带几个人把小九的尸首盖了,再到屋子里搜一搜。”三姨太年纪大,率先缓过神来,既然大太太不在,这个家就暂时由她来做主。
阿福答应着带四个伙计进了屋子,摸摸索索好一会儿才出来,并将手里捏着的东西递到众人面前:“回三太太,找到了这个。”
众人定睛一看,阿福手里捏着的是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一张鬼脸,两边写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下面还有一连串生辰八字。
“这是九太太的生辰八字。”下人们笃定地说,因为由于九太太最得万如山的宠爱,每年她的生日是几位姨太太的中最隆重的,也是下人们最忙的。
三姨太看了之后又对阿福说:“你去把老四的房间也清扫一下。”三姨太说的隐晦,但众人都知道,这是要搜四姨太的房间。
“我看你们谁敢!”四姨太怒道。
阿福歉意地说道:“四太太,您也别为难小的了。”说着朝家丁们一招手,几人便进了四姨太的屋子,翻了一阵后,阿福跑出来边说道:“三太太,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只见阿福手里拿着一个草人,草人的背后同样贴着一道符,肚子上还扎着针。
“老四,看你平时安安分分的,想不到心肠这么歹毒!”三姨太喝到。
四姨太一下瘫软下来:“冤枉啊!我只是扎个小人咒了一下小。。。小九,并没有想过要害死她呀!”
“三姐,咱们赶紧报警吧!”五姨太凑过来说道。
三姨太一思索:“不行,家丑不可外扬,等明天大姐拿主意。”三姨太嘴上这样糊弄着,心中实则是怕自己处置不当到时候自己反而惹得一身骚。
“可是大姐她人都没了影。”五姨太说道。
“是啊,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呢?”六姨太应和道。
“大太太屋里睡着呢,可能刚刚上茅房了。”桃花说道:“要不我去叫她起来?”
“算了,都这么晚了,等明天再说吧!”三姨太摆了摆手:“阿福,你先把老四绑了关柴房里。然后去把屋子收拾收拾,再封了,再去弄口棺材先把小九的身子放起来。”三姨太又朝众人说道,你们也都散了吧。
众人听了一下散去了。万如玉也要走,被虎子一把拉住,他神秘兮兮地问万如玉:“万少爷,你说这会不会是吸血鬼干的!”
万如玉立马用手捏住虎子的两片嘴唇:“嘘!小孩儿别乱说话!”被虎子这么一说,又想起九姨太尸首的惨状,万如玉不禁寒毛倒立。
不一会儿,众人都回了房,说是睡觉,但经历了如此骇人的场景,今晚注定是难眠。
第二天一清早,整个万家就被万如云撕心裂肺的哭声给吵醒了。
万如玉闻声过去时,院里已站了好些人,但因为九姨太的死状实在过于凄惨,他们都只敢远远地看着、感慨着:“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妈,真是可怜。”
院子偏处的一间杂物间里停放着九姨太的棺材,那是阿福连夜去买了又叫人抬回来的。棺材里面停放着九姨太的尸体,边上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九姨太的棺材转来转去,手里还拿着些夹子、刀等器械不时地摆弄这九姨太的尸体,还有个助手不时地递过器械。
莺儿则搂着不断啜泣的如云站在门口看着,虎子和板板站在她俩边上,板板一手拉着如云,另一手捏着个古铜镜,那是柳儿临出嫁时送她的。如云知道自己母亲死了,但是她就是有那么一点希望:这个白大褂的医生能突然转过头来对她说:‘你的母亲被我救活啦!’随后,九姨太能够从棺材里坐起来,完好无损的走出来,搂她、抱她、亲她。
万如玉就近凑到八姨太边上:“八姨,这是在干嘛?”
八姨太指着那忙活的“白大褂”悄声说:“这是大姐请来的医生。”
“内是验尸官。”七姨太纠正道:“大姐请来给小九验尸呢!好抓住真凶来。”
这验尸一验就验到了傍晚时分,众人也早已散去。验尸官器械一放,手套一扯,对大太太说道:“九太太是因腹部被破开造成失血过多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