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暖和呀!”
“哎呀!舒服呀!”草垛里传来了虎子和板板引诱万如玉的声音。
我才不跟你们两只小猴子学呢!万如玉这样想着。可这时,风向突然乱了,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万如玉冰凉,冰雹也开始随着风向噼里啪啦打到了万如玉的身上、脑袋上。万如玉急地叫了声“我的妈。”随即立刻钻进了草垛子里。
草垛里传出虎子的声音:“哈哈,万少爷,这下你也和我们一样变成小猴子了!”
“不对不对,万少爷是大猴子。”两人哈哈大笑。
“板板,以后不许说那样的话了,听见没!”万如玉严肃道。
“什么话?”板板不解。
“不许说:大爷来玩儿啊!”万如玉尖声尖气地学着姑娘招徕客人的声音。
“哈哈,万少爷,你学得真像!”虎子笑道。
“可是,凤来楼的姐姐们都这样叫呀!”板板仍是不解。
“那是因为她们是。。。。是。。。。”
“是什么?”
“那是因为她们是大人!”
“只有大人才能这样叫吗?”
“对!哦!不对!”
“那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板板更加糊涂了。
“对了一半!”
“那。。。”板板仍想问时被万如玉打断道:“这里好黑啊!”话刚说完,草垛子里又飞出一捆秸秆,虎子笑嘻嘻道:“喏!我给你开个窗!”
风渐渐大了起来,阳光被漫天的飞雪遮盖了,草垛里的声音被淹没了。冰雹在雪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但小坑很快又被新下的雪给填满了,如此往复。
“咕。。。咕。。。”三人的早晨由肚子的打鸣开始了。
“虎子哥,我肚子好饿啊!”板板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可饿了快一天了,哪里还有力气,她又靠回了秸秆边。
虎子将插在板板头发上的草拔掉,随即强挣着身子起来了:“我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吃的!”他一步一踉跄地走到外面,接着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万如玉和板板只当出了什么是,脑袋探出去,便看到虎子手里提溜着一只灰白色的兔子,那兔子在虎子手中毫无挣扎,脖子上还有两个血洞,周围的毛发上还染着干了的血迹。
虎子眉开眼笑道:“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板板也是眼中一亮:“哇!”
万如玉却不咸不淡地说道:“什么好东西,一只死兔子!”
“什么死兔子!这可以当咱们一餐饭了!”虎子朝着万如玉晃动手里的兔子,以引起万如玉的重视。
“啊?你。。。你们要吃死兔子?”
“难道你要吃活的?”虎子挤兑了万如玉一声,又凑近兔子闻了闻:“真好!没烂!许是这地上的雪把它冻了冻!”
万如玉鄙夷地连连摇头:“你俩可真成了野人了!野兔子也吃!还是死掉的!”
虎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道:一会儿烤熟了,看你闻着香不香!馋不馋!
“虎子哥,这兔子哪里来?”板板环顾了四周问道,此时雪已在清晨的阳光下化去了小半,有些地方隐隐约约露着本来的底色。
“我也不知道,我刚出来就看到地上有这么一只。”虎子也想四周张望了一下,随即笑道:“兴许是撞到咱们的屋子上,撞死了!不是有句古话叫守着猪等兔子!”
“那叫守株待兔!那也不是猪,是树!”万如玉纠正道,他凑近虎子手里的兔子看了看:“这上面还有牙印,哪里会是撞死的!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万如玉刚说完,虎子突然把兔子送了过来,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吓得他向后一仰,摔了个底朝天。
虎子见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了,大笑道:“哈哈!你不吃那你就不吃!板板,咱俩分了它!”
“好嘞!”板板欣喜道,口中口水已经咽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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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
虎子在草垛中抽出一捆秸秆来放到地上,有用他腰间的小刀刮了刮打火石,将之点燃。随即三下五除二地将兔子皮剥了下来,朝万如玉晃了晃:“万少爷,你要不要拿它做个领子,暖和得很!”
万如玉看着血淋淋地兔子皮不由地干呕了几下,只是肚里实在没食。他冷眼旁观,心道:这俩小孩儿刚出城就野回去了!我要是再跟他们一块儿待上几天,说不定我也成了野人了!接着他又转念一想,我可是万家二少爷,留洋海归,地地道道的英国绅士,怎么着也不至于向他们一样吧!
虎子处理好了食材,驾轻就熟地树枝上一串,就挂到火上烤了起来。很快,兔子那淡黄的脂肪就在火的炙烤下慢慢融化,并在兔子红粉色的肉上绽开了,滋滋地冒着响声和泡沫。红粉的兔子肉也逐渐开始变成了焦黄色,兔肉的香味顺着白白的烟一齐飘散开去。原本靠在草垛眯着眼的万如玉噌地一下醒了,就像是吃草的鹿听到了某处丛林传来的动静一样。
“行了!差不多了!”虎子急不可耐地将兔子从火中抽回,尽管被烫的吱吱哇哇直叫,但虎子还是撕下了一条兔腿来递给板板,虽然腿骨出仍有点点血红,像是没有烤熟,但对拿口水来垫饥虎子和板板来说,这些已经不再重要。
“咔吱。”虎子沿着兔肉酥脆的表面撕下一块来,口中立刻溢满了兔肉的香味和温烫的温度,他仔仔细细地嚼着,生怕好吃得连自己的舌头也一同嚼了进去。
这时,万如玉也扭扭捏捏地蹭了过来,斜眼瞥着虎子手里的烤兔子,嘴角不断抿着,以防口水流出来。
虎子知其意,但他不开口,自己也便假装不知道。只见他又撕下一只兔子腿来,万如玉欣喜地要伸手去接,可虎子却将兔子腿递给了板板:“板板,给,多吃点,今天咱们走运,幸好万少爷看不上,要不然,咱俩指定不够吃呢!”虎子晃了晃手里仅剩一般的烤兔子,香气瞬间四散开来,不少直钻万如玉的鼻子。
万如玉鼓起勇气开了口:“这兔子看起来不错哦?”
“是不错!”虎子啃着兔子的肋骨,毫不意满嘴的油。
“味道怎么样?”万如玉咽了口口水。
“好极啦!”虎子和板板异口同声道。
眼看虎子就要将兔子啃个干净,再也忍不住了,他赶紧把住虎子的手道:“虎子,你怎这样狠心,还想把它都吃完。真就一点不给我留啊!”
“是你嫌它,不要吃,我才吃的!总不能浪费吧!”说着虎子就要张口咬,万如玉连忙将他手中的兔子夺了过来,愤愤道:“现在我不嫌它了!要吃了!”说着他也不顾那被啃得七零八碎的兔子,啃了起来。
虎子嗦着手上的油,含糊不清地说道:“给你吃你不要,不给了你又来夺!”
万如玉才不理他,细细啃着兔子肉,可才两口,就剩个兔子头了,他为难地看着兔子的脑袋,想吃,又不敢吃。
“怎么?你不要拉?那给我!”虎子伸手去要拿。
万如玉连忙一缩手:“谁说我不要吃!”说完又啃起了兔子脑袋,等他滋遛滋遛嗦着兔子脑花时,心道:完了完了,我风流倜傥万如玉也成野人了!
于此同时,万如玉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一副画面:他原本白净的脸上满是污渍,红色的卷发稀稀拉拉挂在脑门上,身上穿着破衣烂衫,半光着身子,蹲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黑铁笼子里。笼子用一个板车装着,几个大汉推着那个板车在天津卫的一条大街上开动,四周全是围观的人群。一个卖报的小孩儿,斜跨着黄色的布袋子,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报纸,他一边跑跳着,一边手里扬着一份报纸,口中喊道:卖报卖报!今日头!有人抓住了野生的万家二少爷,大家快来看呐!卖报卖报!
这时,他看见沿路的人群里,不少上流身家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许多是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们也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时不时的冒出几声讥笑声。
突然,他看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小爷!身边还站着他的老婆,柳儿。于是,他急忙开口想要求救,可自己口中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声,林小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道:阿玉!这回你可出名啦!接着,他又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万如山拄着拐杖站在一边,周围围着一群姨太太,原本死去的大太太、四姨太、九姨太也都站在他身边。万如玉又开口求救,可还是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万如山看着笼子里的自己叹道: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说着气得咳嗽起来,大太太连忙用手帮万如山顺着气,便道:老爷,注意身体。一边的九姨太也用她标志的那副尖嗓子道:是啊是啊!老爷,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呀!这二少爷不行,还有我肚子里这个嘛!说着她得意地揉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又冷眼瞥着万如玉。
万如玉咿咿呀呀怪叫着,想要让他们放自己出去,还不住晃动着铁笼子。这时,走在板车边上那个负责押运的人挥动手中的牛皮鞭对着万如玉就是一鞭,这一鞭将万如玉身上的破衣服也打掉了,万如玉想要捂住自己的□□,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全是红色的毛,就和他自己的头发一样。
路边的人见了万如玉全身红毛都唏嘘感叹起来,不少小孩儿还追逐着板车,口中叫道:万家二少爷,红毛野蛮人!张嘴啃兔头,张嘴吃生肉!
因为北方的冬天总是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暴雪,运气差点,还会夹杂这冰雹,运气再差点,那就会夹杂这拳头大的冰雹。而且只要一下雪,漫山遍野全是白茫茫一片,连路都认不出来。听说,以前就有人外出,遭遇了一场大雪,后来连家都被雪盖住了,怎么也找不到,最终无家可归,冻死在外面。
三人对于这个地方完全不熟悉,不知道哪儿有人家、村庄,哪儿又有大路、官道。因此,三人便决定暂时将这个“小屋”当做他们的住所,等冬天过去了再赶路。且三人笃信万如云和大小黑白就在这附近,便在没下雪时就出去转转,顺便找点儿吃的。
第二天,虎子又奇迹般地在三人的“家”门口找到了食物两只死松鼠,死法几乎和昨天的兔子一样,脖子处有两个血洞。
三人含着泪花感慨着上天的恩赐,命运的眷顾,将两只松鼠烤了吃了。
“虎子哥,你说昨天的兔子和今天的松鼠都是哪儿来的。”板板细细剃着松鼠骨架间的肉渣,生怕浪费一点。
“兴许也是撞上咱的房子给撞死的!”虎子索性将烤得脆脆的骨头也放到嘴里,嚼得嘎嘣嘎嘣直响。
“傻啦你!就这软草垛子,哪里能撞死东西来!”万如玉用脚尖踩了踩草垛的根处,软软的草立刻凹了进去。
“那。。。”虎子也想不出个因为所以来,他索性豁达地说道:“管他呢!有的吃就行啦!”
“快吃快吃,吃完咱们周边去找找吃。。。不,找找如云他们!”万如玉催促道。
这时,草垛后面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来,三人回头一看,正是昨日的那个猎人。三人立马站起身来,想着有危险就随时跑路。
“你。。。你想干什么。”万如玉拉着虎子和板板慢慢向后退道,看到猎人看了看他们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连忙又解释道:“这两只松鼠是我们捡来的,可不是从你的铁夹子里偷的哟!”
那猎人突然一改脸色,和善地笑道:“小哥,我没有要来找你们麻烦的意思。”边说他边一瘸一拐的走近三人,见三人也跟着往后退,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他边又道:“别紧张,你看,我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说着他举起手来,又拍了拍身上,好让三人放心。
“那你有什么事。”万如玉问道,见猎人似乎没有什么不良企图,便不再害怕。
“嗨!是这样,我看你们在这雪地里待着也不是个办法。这么着,你们跟我回家,住我家得了,我家宽敞着呢,你们再也不用像只老鼠似的窝在这草堆堆里了。”
“我。。。我们不去!”虎子显然对猎人仍有所芥蒂。
“对!我们不去!”见虎子不去,板板当然也不愿去。
猎人看了看地上的骨头,又笑道:“我家还有好多吃的呢!像我打来的野兔、野猪,一只只都肥得流油,吃上去那叫一个香啊!”
听了猎人的话,三人都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显然那两只松鼠下肚,他们连个三分饱都没迟到。
“那。。。那有野鸡吗?”板板怯怯地问。
“有!那野鸡也是肥的很,足有只鹅一般大,那烧出来的肉是肥而不腻,好吃极拉!”
“真的啊!”板板眼里发着光。
“等等,你怎么突然对我们这么好呢?”万如玉显然没有两个孩子那般好拐骗。
“哎!不瞒你说,你看我四十来岁的人了,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子一条!这一道冬天,就显得更冷清了!正巧,我看你们无家可归,连吃都成了问题,真是我见犹怜啊。我就想让你们到我家来做客,给我做个伴,反正我家里打了这么多肉,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不是一举两得嘛!”猎人一脸真诚道。
“嗯嗯。。。”万如玉信服地点了点头,“那行!咱们走吧。”三人跟着猎人一块儿走了。
“哎,对了,你脚怎么受伤了?”万如玉关心地问,毕竟听了猎人一番话觉得他是个好人。
“是。。。是。。。是我昨日不小心摔的!”猎人一拐一拐地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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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精
很快,三人随着猎人来到了他的住所。
“进来吧!”猎人打开一个简易的柴门,三人走进一个小院子,周围是用木头搭建的简易篱笆。说是篱笆,但万如玉目测,那样的缝隙足以钻进些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最大的缝隙也许能钻进虎子板板这样的小孩儿。
院子里胡乱的堆着些木头柴火之类的东西,其余的地方坑坑洼洼,还积着不少没有化掉的雪,但颜色已经由白变黑了。
猎人一瘸一拐又跨进了屋子,三人也一并跟了进去。一进屋,略微昏暗的房间让三人眼中盲了一会儿,等适应过来看时,只见房间全是粗糙的木质用品,桌椅、床、还有个歪歪扭扭的柜子,想是猎人自己做的。椅子和床上都披着动物制的毛皮,虽不似专业制造的那么精致,但也很好看,与那些粗糙的家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坐在西餐厅里吃牛排;亦或是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贵妇人坐在街角卖薄荷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