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条队伍排在庙宇西南角一侧,只见几个僧侣拉了几张桌子,桌上放着不少盆和桶,里面装着些粗粮面饼和白粥,队伍里的人个个衣衫褴褛,按次序接过僧侣施舍的食物,同时手里还不忘向僧侣们行上一个佛礼。
两位大使停下了脚步,莱恩大使眯了眯眼好看清太阳底下的佛像,说道“秦先生,这想必就是你们万富城有名的万富寺了。”
“是的是的,想不到两位大使对咱们中国文化也研究颇深呐!”
“他们那里在干什么。”杰克大使铁青着脸,指着施舍食物的那条队伍道。
这一问让秦响原本赔笑的脸出现了些许尴尬之色,他刚刚说过这里的老百姓吃饱穿暖,这一条乞丐的队伍不是直打了他的脸!这下可对于此次参观大为不利啊!没法,他只得如实相告:“这是佛堂在给穷人施舍斋饭。这也是我们在尽力保证老百姓都能吃饱肚子呀!”他还想挣扎一下。
这时,杰克大使的一个“岂有此理”把秦响的心打落至谷底,但很快秦响又大松一口气,只听杰克大使说道:“秦先生,既然你们万富城想从中国独立出来,并与我们结盟,那你就该向我们靠拢,不管是经济上、文化上还是信仰上。我们都是信奉上帝的,绝不可能允许一个信仰佛教的国家加入我们的联盟。”
秦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大喜道:“大使先生说的是,过两天,不,明天我就让人拆了这座庙,改建成教堂,让上帝代替佛祖在咱们万富城乐善布施。我相信,咱们万富城的百姓很快就会与大使先生一样信奉咱们万能的上帝了,阿门!”秦响说着手却行了个佛礼,不过大使没有注意到。
“嗯。。。有秦先生如此英明的领导者,我想万富城将会是我们很好的合作伙伴。”杰克大使点了点头,走了。
“多谢大使夸奖!”秦响像个狗腿子一般乐乐呵呵地跟了上去,那表情模样同先前的局长老板们捧他时如出一辙。
这路走着走着,秦响心里犯了嘀咕:这不是去警察局的路吗,那些刁民难道是活腻歪了,还要冲了警察局不成。才想到此处,街头那边便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喝声。
“盛大聚会”
很快,一番“热闹”的景象呈现在了几人面前。只见街上黑压压地聚了一大片人,原本三层高的警察局大楼此刻却像即将被蚂蚁吞没的食物,仅靠着那扇铁门将人群阻挡在外,但随着呼喝声不断剧烈晃动,摇摇欲坠的铁门又让前院里的那些警察心里发怵,一怕铁门倒下来压着他们,二怕人群冲进来吞没他们。他们也不敢躲进去,因为里面躲的都是局长科长,他们这些走卒不上阵就没人上阵了,可问题是面对这么庞大的人群,他们上无处下手,警长们也只是跑了跑去打着指挥的幌子遛弯,而下面的警察也都是假意挥挥手里的警棍,嘴里吹吹哨子,虽然哨声对于人群的抗议声而言就好像鸟儿在瀑布下鸣叫一般。
“要民主,不要□□!”“要人权,不要强权!”“”人群里喊声整天,大部分是年轻学生和劳工。
学生们身着校服,有男有女,个个青春洋溢,举着标牌,口号喊得响亮且标准,他们没人拿过枪握过剑,但希望通过唇枪舌剑来与利欲熏心的权贵们作斗争。他们乐此不疲,固执地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改变这个世界,但他们不晓得自古以来的逼宫都是需要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的;他们也不晓得他们改变世界的决心有多强烈,权贵们想要守护自己根本利益的心也就有多强烈,岂是光凭他们上街遛一遛,动动嘴皮子就能推动的。
劳工们穿着汗褂子,个个皮肤黝黑,那是太阳给他们的颜色,但这颜色在不少人眼里几乎等同于了贫穷和下贱。他们有些是肌肉线条明显,有些骨瘦如柴,但举大旗、喊口号时也都很响亮,没有人偷懒,因为那是在为他们自己争取权益。
还有些是商人、老百姓,但从他们被洗的发白的衣服和上面的补丁来看大都也是些穷苦的人,他们有节奏地挥动拳头喊着口号。
人群边上也围着不少看客,他们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乐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只当是在看一场大戏,甚至交头接耳谈论着那个女学生长得漂亮身材好。
那些个老板、局长们则没有这幅置之事外的心态了,他们在酒楼、家里、大楼里关注着这一切,他们知道标牌是举给他们看的,口号也是喊给他们听的,但看过听过之后行动肯定是没有的,因为他们在等待,等待警察能够有所行动将这次游行平息下去或者等人群喊累了喊乏了就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尽管如此,如此好大的场面和震天的喊声还是让他们心里有些许忌惮,也睡不好午觉。
“张局长,张局长。”一个小队长敲开了张局长的门。
此时的张局长也是坐如针毡,原本商量好了今晚烧粮仓没想到还没等到天黑,就给他来了突袭,让他防不胜防。“怎么了?”张局长的老脸上写满了烦躁和不安。
“兄弟们快顶不住了。”小队长擦着脑袋上的汗说道。
“什么顶不住了!顶不住也得给我顶着!平时养你们干嘛的!”张局长一拍桌子。
小队长立刻矮了三分:“就算兄弟们想顶大院的铁门也顶不住啊,张局长,您得赶紧想想办法。”刚说完只听楼下一阵惊呼,两人从窗户看去,其中一扇铁门的合页侧已经崩开了,铁门斜斜地挂着几乎就要倒塌。
“妈的,又不是我们警察局的问题,都在我们这边干他妈什么!”张局长不解又不安,“林副局长呢?”
“林副局长老妈生病,回去看望老妈了。”
“该死的时候不死,不该生病的时候倒生病!那李科长呢?”
“李科长闹肚子,呆在厕所不出来!”
“肠子怎么不给他拉出来!这帮废物关键时候没一个靠得住!”张局长来回踱步,突然他道:“快去叫独眼龙!让他给我调队人马过来!”
“是!”小队长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问:“那要是他不肯来呢?”
“他敢!他哪回□□记的不是我的账!”张局长瞪着眼珠子道。
“是!”小队长屁股一撅跑出去了。
头大的也不只张局长一个,此刻的秦响也是手足无措,只得心里暗骂道:张安民这个蠢货在干什么!他看了看两个大使,甚至一度感觉自己的独立计划已经泡汤。
没想到杰克大使看着这一幕却道:“好极啦,秦先生,没想到贵城的百姓民智已经如此健全,继承了我们西方游行的传统。”他高兴的舍了手中的拐杖,在空中划拉了一下:“看着此情此景让我不由的想到我年轻时候参加过的游行!”话刚说完,杰克大使竟忍不住走进了人群,还挥舞这拳头用他那奇怪的口音喊道:“要皿煮,不要砖治!”
另外三人怕杰克大使在这混乱的场面有什么闪失,连忙也跟了上去,这一进去,就好像几条小鱼苗进了大海,瞬间被冲散了,肩撞肩,腚碰腚,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哪里还顾得上找人。
突然,只听边上一声枪响,随即一大队士兵齐齐排开,是独眼龙带着人马来救场了!
由于个子高,秦响看到独眼龙心里窃喜道:没想到这厮平时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
别看独眼龙对上司一副嘻嘻哈哈的态度,对待老百姓可不含糊,只见他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扫视了一眼人群,“一个个的都活腻味了是吧。”他在人群边缘踱步,靠前的几个年轻学生见独眼龙一身杀气不由地往后退了退。“变着法子找死路是吧!”独眼龙又道,他推了一把矮个子的劳工,扬了扬手里的枪道:“识相的立刻给我散了!否则你军爷手里的子弹可不长眼!”
这时,一个男学生站到了凳子上,义正言辞道:“哼!一帮不成气候的兵痞,只会用枪吓唬手无寸铁的人民,用强权欺压善良无辜的百姓!大家不要怕,不畏强权!绝不后退!不畏强权!绝不后退!”
起初只有他周围的一圈人们跟着喊,很快大家又都跟着喊起来。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人群又安静了下来。独眼龙用枪瞄着那个站在高处的学生喊道:“别看小爷只有一只眼,瞄起人来可是一枪一个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男学生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要皿煮,不要砖治!要皿煮,不要砖治!”这时一个音调古怪的老外从人群里慢慢挤了出来,原来是失散在人群中的杰克大使,他一路被人群胡乱挤着,不经意间竟来到了前头。
可独眼龙才不认得杰克大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杰克大使,见是个老外有穿得体面,便收了恶狠的嘴脸:“这位洋先生,请你立即离开。”
杰克大使才听不懂中国话,他嘴里仍旧高喊着口号,还不忘向边上的人挥手,想要撺掇着他们一起喊。
见杰克大使视自己若无无物,独眼龙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推搡了一把杰克大使,恶狠狠地说道:“老东西,你给我识相点儿!”
杰克大使是什么地位,被独眼龙这么一推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嘴里的口号也停了,用中文骂了句“混蛋。”
独眼龙身后的副手忙出来给了杰克大使一脚,杰克大使向后一跌,好在人群将他扶住了。
这一脚又激起了学生们的愤慨,站在高处的那个学生高声喊道:“这些个军痞欺负咱们国际友人,咱们跟他拼啦!”说着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拼啦!”
此刻的场面就像一堆火药,一点就燃,大家冲向了独眼龙带来的士兵,很快两股人就打到了一块儿。人们什么顺手抄什么,拿着旗杆、木牌、板凳就干,究竟是在城里,士兵们也不敢贸然开枪,只敢用枪托跟老百姓打。
原本见局面稳定想要出面说几句的张局长看到事情突变,顺着楼梯径直转进了厕所间。
在边上看得乐呵的吃瓜群众此时也都提着板凳跑了,不少人额头上还挂了彩,那是被横飞的砖头误伤的,此时的他们也感受到了“砖治”的弊端。
就在大街如同炒锅,加入愤怒和仇恨作为调料炒的热火朝天时,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是独眼龙朝着一个攻击他的劳工开了枪,那劳工胸口挨了一下立刻表情痛苦地倒下了。但是由于场面混乱,谁也没把枪声当一回事。
“大家跟我冲进警察局,把。。。”站在凳子上只会的男学生还没说完就又响起了一声枪响,他感觉自己肋下受到了一下撞击,随后刺痛向他袭来,他失去重心跌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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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众人都亲眼看见高处的男学生中枪倒下了,都停了手里的动作,不敢再轻举妄动。
“来呀!都来呀!刚刚不都一个个打得挺带劲的嘛!啊?”独眼龙从地上爬将起来,举着□□像众人一扫,然后目光停留在了举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板凳的杰克大使。他一把将杰克大师扯过来,用□□枪口将杰克大使脑袋上的帽子拨到了地上,然后用枪口抵住他的脑门恶狠狠的说:“老东西,你敢打我!”
杰克大使虽然听不懂,但是这□□抵上了脑门,也老实了,站着不敢动。
独眼龙扫视着渐渐往后退的人群道:“敢跟军爷动粗,什么国际友人,在老子眼里就是条白皮猪!今天我就拿你这老东西开刀!”
这时,杰克大使急叫道:“我是大不列颠驻中大使,我是你们秦司令的朋友!”可说出来的全是英语,独眼龙哪里能听得懂。
“哎母什么哎母,老东西,我送你去见你老母!”眼看独眼龙的手指就要扣动扳机突然听得人群中一人叫道:“住手!”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人露着小半个脑袋在人海中缓缓移动过来,像是漂浮在河里的一块海绵,他很快就露出了真容,就是秦响。此刻的他略显狼狈,原本抹了发油,油光发亮的背头也有些凌乱。笔挺的军装也略有不整,甚至连上面的肩章也不知被谁扯了去。
看是秦响,独眼龙立马摆出了一副狗腿子的笑容道:“秦副官,您怎么。。。”话还没说完,秦响直直走过来给了独眼龙两个响亮的耳光,同时把独眼龙的枪收入了自己的腰间,“你个不开眼的,连大使先生都敢冒犯,我看你另外一只眼也算是白长了!”
“是是是,是我眼睛白长了!”独眼龙立马站得毕恭毕正,脑袋垂下。
秦响边帮大使整理身上的西装,边问道:“大使先生,你没事吧!”
“大使先生,你没事吧!”这时候莱恩大使和翻译也从人群中扑了出来,莱恩大使在人群中损失了他的拐杖,是被一个人夺去用来打架了,他的帽子也丢了,露出了地中海式的脑袋。而翻译则是衣服破了好几处,脸上还有一块淤青。
此时的杰克大使也是极度的愤怒,原本白里透红的脸此刻已是通红,他拨开秦响的手,又过去给了独眼龙两个巴掌,骂道:“混蛋!混蛋!”
独眼龙的脸被四个巴掌抽得红彤彤的,也只敢唯唯诺诺哦道:“我是混蛋!我是混蛋!”
杰克大使瞪了一眼秦响,秦响也立马低下眉眼来,“秦先生,我对你们的城市很不满意!你们独立的事情我看就算了吧!”说完他生气地走到早已停在一边的汽车上,丝毫没注意自己的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根破竹竿。
此刻人群已散去,伤的去医院,没伤的送伤的去医院。士兵们因为长官正忙着挨巴掌没下命令,也自动列队到了一边。
秦响一把拉住也要离开的莱恩大使的衣袖,苦笑道:“莱恩大使,您可得帮我去求个情啊。”
“哎,秦先生,今天这事的确是不好收场啊。”莱恩大使叹了口气,从一边的地上捡起半截木棍,他认出了那是他被打断的拐杖。
秦响又拉上了莱恩大使的衣袖央道:“莱恩大使,我知道,是这厮对杰克大使无礼。这样,我即刻将他枪毙了,以泄杰克大使之愤。”说着他拔出□□来。
独眼龙见了立马扑过来跪在地上,一手按住秦响的枪道:“秦副官,您就饶了我的狗命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着独眼龙自己抽起自己巴掌来。
“滚!”秦响一脚踹开独眼龙,又晃了晃莱恩大使的手道:“莱恩大使,你那箱古董可是我费了大力气,花了大价钱给你找来的,您可得帮我这个忙啊,您要是帮了我这个忙,等独立之日我再给您收集一箱古董,不,再加一箱字画!”
“哎!”莱恩大使为难地大叹了一口气,“好吧,看在我和秦先生这交情的份上我去帮您求个情吧!”说着往汽车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