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多精彩啊。
“他们如今怕是恨不得将姐姐你剥皮拆骨,更不吝对你刀剑相向,而姐姐你呢?你想好怎么面对他们了?”
“为什么要想?”
辛婵却反问她。
莲若有些愣神,仿佛是没料到辛婵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望见辛婵那双从来清澈明亮的眼睛,又听见她说,“他们如何看我是他们的事,我知道我自己无愧,这就够了,若我真因他们的怨恨而向你屈服,”
辛婵轻笑一声,步摇晃荡碰撞出清晰的响声,她看向莲若的目光带着几分嘲讽,“那我成什么了?莲若,我说过了,我们不一样。”
若是以前,辛婵或许还会觉得委屈难过,或许也会因为莲若的这些话而心生动摇,但那是因为她曾以为自己是孑然一身,孤立无援。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她知道有一个人守着她好多年。
莲若到此刻,脸上的笑意终于变得有些僵硬,指间暗红的丝线若隐若现,竟寸寸勾连着辛婵的胸口。
她不理解,为什么即便是到了现在,辛婵仍不能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他们来了。”
或是听到长渊之上的响动,莲若偏头瞥了一眼长阶之下那些数不清的妖魔,“姐姐,你会后悔的。”
莲若有一半的力量留在辛婵体内,那是助力,也是枷锁,若辛婵压制不住魔气,便要受她控制,而今日,一旦辛婵杀了仙宗之人,她便真的回不了头了。
漆黑的夜,满天闪烁的流火,妖魔森冷尖锐的笑声撕扯着人的耳膜,无数宗门子弟来回飞跃于长渊之上,手中长剑凛冽含光,与不断从底下上涌的妖魔打斗。
程非蕴才一剑刺穿一团乌黑的气流,嘶哑惨叫突兀响起,她脸上沾了血,抬头正见一抹朱砂红自深渊地底一跃而起,凌霄腾空。
“是辛婵……”
赵毓锦才杀了几个妖魔,此时望见那满天流火光影之间悬空而立的那道身影,便不由喃喃。
是辛婵,又不像是她。
九宗齐聚这天辰山顶,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曾是见过辛婵的,那时,她还是试炼魁首,娑罗仙子。
而此刻,她衣袂红得像血,周身强大的威压几乎令他们要喘不过气。
殷红的丝线穿心,另一端掌握在悬崖峭壁之上,那娇俏少女的手里,她好似在放一只蝴蝶纸鸢,手指微动,便要操控着悬空的辛婵。
可九宗的人看不见那丝线,他们只能看见作为魔尊重回人间的辛婵。
天辰山上已是一片兵慌马乱,宗门人与那些乱窜的妖魔缠斗在一起,鲜血铺陈崖上,化作溪流淌下去染红石壁。
辛婵睁不开眼,她脑子里闪过了太多的声音,那些声音尖锐到犹如刀子一遍遍割过她的耳膜,暗红的流光在她周身聚了又散,禁锢着她心脏的红丝寸寸收紧,极为强势地要吞噬掉她所有的理智。
“辛婵,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程非蕴不顾任君尧的阻拦,在崖上一跃腾空,悬于云霄之上,在雷电涌动,风云变幻间,剑指辛婵,高声质问。
辛婵听到她的声音,仿佛一根针忽然刺过她的神经,令她原本有些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了几分,她勉强睁眼,最先看到程非蕴指向她的那柄剑。
“女君,尊上她……”晏重阳观此情形,便皱了眉,但话才说一半,却被莲若打断:
“不急,先看戏。”
莲若微弯眼睛,轻瞥一眼那一边崖上的那些宗门里的老家伙们,素手微抬,强大的气流席卷,震得他们连连倒退。
但才转眼,她却见那半空中的宗门女弟子提剑往前,而辛婵却动也不动,莲若瞳孔微缩,当即伸手收紧红丝,可即便如此,辛婵也仍然强撑着没有动作,刹那之间,她被程非蕴刺穿腰腹,鲜血迸溅。
“姐姐!”
莲若当即飞身而去。
程非蕴或也未料辛婵竟躲也不躲,她剑上沾了辛婵的血,她怔怔地看着,直到被辛婵一掌打落云端。
这种刺穿血肉的剧痛终于令辛婵变得更为清醒了一些,她在流火映照出的光色里,望见了底下那些人。
莲若还未至她身旁,却见她俯身往下,落去崖上。
阴沉黑云压得很低,大雪纷纷间,所有人眼见着那位传闻中,在数千年前屠尽千万生灵的女魔尊朝他们而来。
殷红的衣摆曳地,冰雪极致的白与她衣裙浓烈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腰腹间不断有鲜血渗出,融入积雪里,点染几抹红。
乌发云鬓,步摇叮铃。
她手握那柄剑,霜雪自剑锋抖落,细微清脆的铮鸣听在他们耳畔,便无端令人紧张窒息。
“赵毓锦!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