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底那边的土壤早就被大雨泡得松软不堪,经此一震,必定要脱一层皮,刮一层肉,覆盖的植被土壤瞬时间往下倾泻。
山体滑坡了,而周毅就将将站在滑坡地带,毫无可逃之机,泥石便如洪流一般,卷住他往下沉。
司博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一根钢丝就从他眼皮子底下甩出去,牢牢拴在周毅腰上。
那头一沉,秦禾被拽前两步,下盘很快扎稳,只是事发突然,不当心把手腕勒出一圈血痕。
没等司博和唐起帮忙,秦禾大力一扯,把一百多斤的周毅从逆流中给吊了上来。
那一瞬间周毅以为自己就要命绝于此,脑子里闪过的竟是供桌上给他立好的灵位,差点就要信以为真时,被秦禾从阎王殿给抢了回来。
劫后余生的周毅直接吓软了,瘫地上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
要不是秦禾出手及时,他就被泥石流给活埋了。
唐起去拉他起来:“没事吧?”
司博惊魂甫定,也上前关心。
周毅摇摇头,用满是泥浆的爪子扒住秦禾的肩膀,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过去,郑重其事道:“禾姐,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我要你命干什么,又不值几个钱。”
“俗了不是……”周毅还想说几句,毕竟生命是无价的,奈何周围的树木随之震颤,挂在叶间的雨水洒下来,浇在几人头上。
周毅不敢废话了,因为新一轮的地震导致不远处的山坡再度垮塌。
这完全是要山崩地裂啊。
周毅心头那点活下来的侥幸轰然散了个干净。
几人不得不往后退,重新找路下山,斜坡上的碎石不断往下滚,他们在树林里穿梭,时不时还要躲避突然袭击的大小石块。
甚至地岩断层,那些修筑的隧道或许正逐渐被压塌,导致地面时不时就要往下陷。
堪比雷区,踩得四人惊心动魄。
不多时,唐起忽然止步,大家接二连三的站定,怔怔望向四周,仿佛踏进一片被瘴气弥漫的地界中。
连司博和周毅都看见林间弥漫的黑气。
这些黑气从土壤中缓缓升起,漫溢在树荫之下,黏腻地附着于每个人周围,使他们每踏行一步,都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格外钝重。
“这是什么?”司博先开了口,“瘴气吗?”
“瘴气有毒吧?我怎么觉得,”周毅双腿发沉,连走这几步,呼吸都累,他喘了口气,“特别乏力。”
“真的是,”秦禾开始头疼了,前前后后,仿佛整座山都被黑气笼罩住,没有能够避让的退路,“棘手啊。”
唐起喉结滚动,嗓子也干涩:“秦禾……它出来了吗?”
“嗯。”秦禾抬手,吮了一口指尖上的血,咸腥味在嘴里散开,她眯了一下眼睛,又重重嗦了一口。
周毅疑惑:“谁出来了?那个老太婆吗?”
司博张望,却没瞧见人影:“哪里?”
“不是。”唐起答完,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说来都会觉得荒谬。
“不是?”周毅追问,“那还有谁?”
秦禾道:“没谁了,走吧。”
这一走,连抬脚都艰难,双腿像是绑了个沙袋。
秦禾慢条斯理地将弦丝绕在手腕上,趁祟灵还没完全渗出地面的时候,她得做点准备工作。
秦禾不慌不忙地摸出一炷香,点燃。
司博回头看见:“这是干什么?”
秦禾勾了一下嘴角:“辟邪。”
“辟……”这答案有点让人出乎意料啊。
“往前走。”秦禾示意他,自己躬下身,将那柱香插在一颗树根下,然后接二连三地,她走一段距离,就在某颗树下插一炷香,直到把随身携带的香全部点完。
除了秦禾,几个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司博和周毅除了怀疑瘴气外,还以为自己是奔波半宿,体力透支。拖着沉重疲乏的身躯,步子根本没迈出去多远。
又走了一阵,忽然刮起一阵冰冷彻骨的寒风,吹动林中的雾霭。
树叶和草木飒飒作响,这股风却像要推着人倒退似的,迎面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