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毅刚要开口,“咚咚”声再度叩响,声源正好来自对面,与他们仅仅隔着一扇门。
果然没错,司博心想,就是对面。
秦禾的手抓在门把上,周毅想拦,但为时已晚,秦禾已经拧开了。
这属于夜闯民房,万一被屋主发现,还不得被当成小贼,闹得整栋楼人尽皆知呀。
但周毅似乎多虑了,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正如司博所言,只有一张桌子和墙角里的两把椅子,灰尘遍布。
周毅蹑手蹑脚地探望卧室,连张床架子都没有,厨房和卫生间也是空的,显然这里不是用以住人的。再看客厅,烛光照亮不大的空间,三块灵位之后,摆着三尊骨灰盒。
“供灵位也就罢了,”司博没忍住说出心中所想,“怎么连骨灰盒也摆在家里?”
在他固化的思维里,楼房应该住人,人死后应该入土为安,葬入墓地,但今日才知道,并不都是如此。
唐起告诉他:“我做地产开发这些年,听到过一些传闻,因为在大城市,墓地的价格甚至比周边偏远地区的房价还要高昂,以及面临着墓地使用时间以二十年为一个缴费周期,逾期还需再次缴纳管理费的问题,所以有那么一部分人,会选择在周边的村镇或县城买房,用来安置骨灰。”
毕竟阳宅产权七十年,土地到期后再续,地方也宽敞,世世代代的骨灰都能安置进去,能安置一大家子人。
其实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了,曾经某个地方的售楼处还被业主冲上门闹过,就是发现有人在小区里安置骨灰,因此还上过社会新闻。
但业主买房,要用来自住还是作甚,谁也不知道。
可你要是常年跟骨灰盒做着邻居,想想都毛骨悚然。
再说这栋小区,这都不能算作小区,孤立于荒山野岭,就是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孤楼。
很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意味。
附近也没什么可供旅游的景点,一看就是块会被规划局抛诸脑后,百八十年都想不起来要规划的区域。
它太偏了,可能离这最近的就是龚倩月家的那个小村子,零星也没几户人家,说不定再过多少年,留守的老人走的走,搬的搬,就荒成一处无人村。
所以有人选在这里安置骨灰,不足为奇。
唐起甚至怀疑,真正住在这栋楼里的,根本没几户人家。
秦禾问他:“怎么判断的?”
“刚才老人说楼道里没灯,好几年前就坏了,也懒得去换,这话听着没什么,但是回头细想,楼道这么黑,大家住在这,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吧。”
周毅插嘴:“可能他们住这习惯了呢?”
“总不能每个人都习惯黑灯瞎火的环境,眼睛是要看路的,”或许一个两个可以凑合,但住户一旦多,大家互相提个意见,就把走廊灯换了。
再则两头没窗户,若每家每户紧闭房门,就成了封闭式的通道,半点光线都照不进来。
所以唐起这个推测,还是站得住脚的。
他们四人自进门,到现在,敲击的咚咚声就停止了,这会儿响在遥远的地方,融进雨声里,似乎转移到了楼房的背后。
“楼房背后是什么地方?”秦禾问出口。
唐起立刻回答:“山。”
这栋楼是依山而建的,唐起观察过地势,但在黑天大雨中,方向感不强,隐隐约约觉得是在西山头。而他爸2003年开工的景云山庄恰恰落建在附近,可他下午搜索名称却无法定位,输入地址又能查到,唐起因为工作习性,每次看地图的时候会大致瞜一眼周围的状况,但地图中仅仅显示一栋独搂,附近根本没有别的建筑体,他当时以为可能改了项目名称,现在想想,何止名称,恐怕主体都变了,山庄很有可能改建成了普普通通的居民住宅楼。
他没有调阅过项目资料,只是让司博统计了基本信息到表格,罗列出项目名称、开工时间及地点,这样一目了然。
具体材料,他还没来得及看,就一头扎进了这里。
此刻雷鸣闪电,窗外扯了个火花,接着噼啪一声,然后哐当一响。
大家茫然四顾,许久没搞清楚状况,等周毅反应过来,趴到窗边一瞅,当即破口:“我艹!”
“闪电把坡上的树给劈断了,树掉下来直接砸在我车上。”说着他疾步往外走,“我得去挪车,不能停在那……”
“先别去,”唐起叫住他,“那里刚遭了雷击,土石可能有松动,比较危险,万一崩块石头下来……”
没想到唐乌鸦嘴一语成谶,一块山石咕隆咕隆滚下来。
“砰”
砸车上了。
好大一个坑。
周毅远远瞧见:“……”
秦禾安慰他:“公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