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陪着她么?”看着那些长得就不像好人的人,索滨有些不放心。
老师微微挑眉:“去亚国,你能陪着她么?就算能,你能保证到了之后,你们还能在一起么?”
索滨无言,的确不能。
老师拍拍他:“行了。她现在不多吃些苦,到那边就不是吃苦那么简单了。既然决定放手,就不要这样哀哀戚戚的,让她有所留恋。”
是啊,自己这样只会让阿姜有惦念。索滨咬牙狠心转头:阿姜,放手去做吧,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知道,不管多苦多累,你都愿意。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我活了一千多年,从没这么高兴过。孟容跟我说,活着跟喘气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你不愿意碌碌无为,没关系。就算只能相爱一天,我也要你开心。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比起梁千姜,付出更多的人其实是索滨。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煎熬。有谁愿意把自己最爱的人送入坟墓呢?
他不是狠心,也不是不爱梁千姜。恰恰相反,他就是因为太爱了,才会做这样的决定。若说狠心,他是对自己狠心。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任那群没有人性的人蹂|躏。
每当他纠结想要反悔的时候,只要看着梁千姜那坚定的目光,他就会重新安定下来:没有什么比阿姜开心更重要的。既然我已经选择了她,就必须要承受这些。
而训练毕竟只是训练,那些人不敢真的对梁千姜怎么样的。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被关着的。要是真的为所欲为,那死的可是他们啊。
所以,他们只是给她讲述了自己在外面的真实生活,并提醒她:“你毕竟是个女人,所以丢了命都是小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点,梁千姜之前也想到了。只是她认为,除了这幅身体,她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毕竟,有了西瓜很少有傻子会再去注意芝麻。
她点了点头:“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假装服用违禁品,会被发现么?”
“大概率。”一人答道,“我们也没接触过亚国的东西,只是知道他们那边有很多咱们这边没有的。具体有什么症状我们也不知道。但一般来说都会被发现。比如,你能保证自己两天不睡觉不吃饭依旧很精神么?服用了违禁品可以。你能保证自己吃个馒头都跟吃到了满汉全席一般么?你能保证平时就能吃一个馒头的你突然食量大增,吃四五个么?服用了违禁品可以。这些,是装不出来的。”
梁千姜点点头,看来这是个必经之路。她有信心能戒掉。
于是,跟几人分别后。她直接拿着违禁品,走进了叶文宇的办公室。抽了一口,她目光灼灼:“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当着一个警察局局长的面吸食违禁品的,想必除了她也没别人了。叶文宇当场愣住:“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一把椅子。”
果然,一口下去梁千姜直接倒下,吐了整整一天。
卧底训练2
对于完全没接触过这东西的人,第一次都是一点点,然后循序渐进。像梁千姜这样,上来直接一口闷的,还真没几个。她要不难受,谁难受啊。
索滨一直在她旁边照顾她。看着她这呕吐不止,冷汗涔涔的样子有些怀疑:“就这东西能折磨得人死去活来?这还用戒么?给我我都不碰。”
“这跟东西没关系,是她太猛了。”老师无奈道。“不过她现在尝试也是好事,省的到那边露馅。这孩子,是把自己所有的退路封死了啊。”
“那时候谭良也是这样的么?”索滨还在试探。
就他这点花花肠子老师早就发现了:“秘密。”
又过了一天,梁千姜终于感觉好点了。可一直没吃饭没休息的她,现在竟然一点也不累。此时她终于明白那人的两天不吃饭不睡觉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口东西。热粥下肚,她感觉就跟吞玻璃碴子没什么区别,胃里难受得紧。
老师看着她满意的点点头:“不错,颓废了很多。继续努力。”
“你……”索滨一边喂梁千姜喝粥,一边无奈道。
可对于他的不满,老师毫不在意:“不然你让她一身正气的过去啊,那些是罪犯,又不是军人。”
他的语气中充满嘲讽,偏偏索滨还没法反驳。只能安慰着梁千姜:“咱不理他。”
可一听老师那么说,梁千姜又拿起了那包东西,问道:“我什么时候会好些?”
“因人而异。”老师耸耸肩,甚至还送上了打火机。
他知道,这是一个卧底的必经之路。虽说他没碰过亚国那些东西,不过他听说那些很难戒掉。有的人宁愿死,也不愿意苟活。他只能希望一个军人的气节能帮助这个丫头吧。
这次梁千姜没有一口闷,而是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果然没那么难受了。但也并不好受。应该是她还没体验到这东西带来的快乐吧。
看着她这模样,老师微微叹息:“丫头啊,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不给自己留后路。但我想告诉你,男人跟女人还是有差别的。能装的,你尽量装过去。在他们面前,不要让自己迷糊,要随时保持警惕。还有,你很有可能会看见自己无法接受的场面。但无论看见了什么,你都要控制自己,明白么?”
梁千姜微微颔首:“是!”
“你应该说知道了。”
“知道了。”
“行了,你再折磨自己几天,就跟你未婚夫好好告个别吧。我等你回来。”老师的眼眶有些湿润。似乎是不想让二人看见,转动着轮椅离开了。
屋内又剩下二人。索滨看着已经这样却依旧目光坚定的梁千姜,心里说不出来的敬佩:我的阿姜真是与众不同。明明可以算是堕落,可还是这样的坚定。是不是不管她伪装成什么样,都还是梁千姜啊。
“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注意到他的目光,梁千姜有些心虚。
索滨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为了正义,跟他们不一样。而且我相信你可以戒掉。还难受么?”
“不难受了,就是有点晕。”
“睡会吧。”
之后的几天,梁千姜都在拼命的学坏。都说学坏容易学好难。可对于从小在军队长大的她来说,学坏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她需要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自己的底线,折磨自己。
可她的内心从未改变。她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废人了。现在只不过是废物利用,让她的人生发挥最后一点价值。她不后悔,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就算是这么折磨自己,她也不算是颓废。眼眸中的光芒依旧闪耀。这让索滨又头疼,又佩服:果然,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又半个月过去,当叶文宇再次见到梁千姜的时候心中万千感慨。一来,他有些惋惜。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看看现在的她,是多憔悴。二来,他又有些担心。这么折磨,竟然还是一眼就能将她跟那些人区分开来。除了眼下的乌青,跟那故意驼的背,她眼睛里的东西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临走之前,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想好了么?”他在期待,期待通过这段时间的折磨,她能后悔。
可梁千姜怎么会是轻易放弃的人?她刻意的轻佻一笑:“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回头路么?”
也是,从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闷下那一口的时候,就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
叶文宇眼眶微红:“等等吧,余天昌下午回来。他有话跟你说。然后……你去准备东西,明天就可以走了。”
“知道了。”
“梁千姜!”叶文宇叫住了她。
她缓缓转头,只见一个跟自己父亲年岁相仿,一向面目严肃的局长,眼眶微红:“活着回来。”
梁千姜没有给他答复,她不能答应。随着这些日子深入的了解,她才知道那群人有多可怕。这种可怕不同于战场上的光明磊落,而是近乎疯狂的偏执。光是她了解的已经这样了,那熊姓父子到底什么样,她不敢想,也想不到。
下午,余天昌来了。也不知道是担心梁千姜还是路上折腾的,他看起来也没多好:“这是楚然的照片,她额头小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有个疤痕。右边肩膀,有个不规则的胎记。”他将余楚然的照片递给梁千姜,“把她带回来。死她也得死在夏国。”
“知道了。”现在的梁千姜已经学会了不说“是”。她记下照片中的姑娘,将照片还给余天昌。
又交代了几句,余天昌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无论如何,活着回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失去了那个女儿,但这个,他真的不想失去了。
“我尽量。”这是梁千姜能做出最大的承诺。
余天昌点点头,看看了眼前的二人:“去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好好告个别。”
二人回到家中,索滨早已准备好的烛光晚餐。为了给二人留空间,孟容夫妇也跑出去了。
二人坐在桌前,含情相望,谁也没开口说话,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洗漱完后,梁千姜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找索滨。
她当着他的面,解开了浴巾。
“你在干什么?”索滨惊讶的看着她,紧抿双唇。
“明天我就要走了,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梁千姜不想让自己后悔。现在她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着回来。要是不能,她想在最后一刻,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这个深爱的男人。
可索滨却拉过被子,将她紧紧地包裹在里面:“傻丫头,什么就最后一件事。我会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们就办婚礼。到时候,我要堂堂正正的拥有你。而不是现在,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况。”
梁千姜也没反驳,拉住被子:“如果你不会后悔。那今晚,我能住在这里么?”
索滨给她拿出了睡衣,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是不想,是真的舍不得啊:我的阿姜怎么能这么迷人?可我要给她一个名分,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占有她。而且,她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不能像交代后事一样,或许这样她会更爱惜自己的生命吧。
穿好衣服,梁千姜钻进被窝,钻进那个男人的怀中:“索滨,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忘了我吧。”
索滨紧紧地抱住她,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我说过,你要是没了。我会帮你完成你没完成的事,然后随你而去。阿姜,就当是为了我。努力活下来,好么?”
“那我能吻你么?”
“当然。”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索滨紧紧搂住梁千姜的腰:原来我的阿姜已经这么瘦了,我竟然没发现。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嘴唇都有些酸了,二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索滨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中:“你真是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那一夜,他们就这样抱着,没有分开过。谁也没舍得睡,也没也舍得说出离别的话。
梁千姜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想要记住他身上的味道。那味道,总是会让人感到安心。天一亮,她可能就永远嗅不到这另她安心的味道了。
索滨紧紧地抱着她,泪浸湿了枕头:阿姜一定会活着回来的。阿姜一定会安然无恙的。阿姜一定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的。因为她是我的阿姜,所以她一定可以。只要不被辛喆发现,那些人类不会是阿姜的对手。我的阿姜聪明勇敢,一定可以的。人们常说好人有好报。我的阿姜一定会福寿万年,平安一生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二人就这样抱到了闹钟响起。梁千姜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那个让她近乎痴迷的男人:“索滨,我爱你。”
那一瞬,索滨多想拉住她,求她不要走,求她留下来。可他张不开嘴,他的阿姜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太多。
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梁千姜开门,走出房间。
直到门被重重地关上,他才缓过神来。抱着枕头失声痛哭。
蓦然,他发现枕头下有一封信。他记得,那是谭良留给梁千姜的信:原来昨晚,阿姜就已经看过了么?
打开信封,他就看见了谭良那刚劲有力的字迹。
信
因为即将要离开,生死未卜。加上老师的话,梁千姜也有所怀疑。她知道索滨对这信的内容一直十分好奇,于是趁着他小憩的时候,打开了信封。
谭良的字迹从苍劲有力变得微微缥缈。这也代表了他的内心。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封情书更为贴切。他将自己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表白,写了下来:
“梁千姜,这是我极少数的称呼你的大名。但是现在,我不想称你为军士长,我脱下军装写这封信。这里没有家国大业,只有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