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巨蟒缠斗是一种极不明智的做法,如果能一剑将它的头斩断......
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她手中的星熠剑突然整个剑身黯淡了下去,连抖动也停止了。
梨昭这才恍然大悟,那蛇身上的鳞片看似普通,实则比钢铁还硬上几分,斩断更是几乎不可能做到。
她眸光一闪,看见了地上装死的沐羡之。
地上的沐羡之也刚好睁眼,对上了她意味不明的目光,随后像是见到了恶鬼一般惊恐地摇头。
但挣扎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要默默地等待自己的命运,他要争.....
他已经被踢到了大蛇身边,并迅速和它缠斗起来。
梨昭暗想,沐羡之这小子虽然嘴巴毒了点,人怂了点,长得黑了点,但是还是有一些真功夫在身上的。
“别愣着,你先把它缠住!我在想办法!”她出言“鼓励”他。
梨昭飞快地在随行袋里翻找着,很快就摸到一件熟悉的东西,并且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只见她左手一把菜刀,右手一把大锤。
一个闪身,稳稳地跳上了大蛇的脑袋。
那大蛇本就和沐羡之缠斗的紧,无暇分神,突然感觉脑瓜子一紧,又飞过来一个小娃娃,它渐渐有些头大。
那大蛇恼羞成怒地疯狂挣扎起来,和它缠斗在一起的沐羡之也不好过,就在他快要筋疲力竭之时,两道身影冲着他们飞速而来。
是舟悠和沐禾霓。
舟悠一把拉出沐羡之交给沐禾霓,将两人迅速逼退战场,然后飞身闪进和大蛇的缠斗中,代替了沐羡之刚刚的位置。
很明显,舟悠的功力与体力似乎都比沐羡之更胜一筹,梨昭将刚刚的不愉悦迅速抛至脑后,开始指挥起了他。
“它缠你的时候,你也要压制住它!”
“对!不要松!”
她一面指挥着,一面挥舞着手中的大铁锤一下一下重重的砸在大蛇的脑瓜子上,那大蛇被砸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嘴巴又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别停!”她一眼瞥过去就看见了目瞪口呆的舟悠,嘴上骂骂咧咧吩咐道。
那边的动作恢复了正常,她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手下的动作不停,一边是菜刀,一边是大铁锤,似是要把这大蛇的脑瓜子砸裂一般,她的每一刀,每一锤,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我让你动!我让你动!你还敢骂骂咧咧!狗东西!”那蛇嘴一张一合,她的嘴巴也一张一合,一人一蛇用着互相听不懂的语言,干上了。
沐禾霓在犹豫要不要劝架:“离儿,你别说话了,蛇妖向来不好对付。”
她又急又害怕,玄真观捉鬼看墓自称一绝,但是对付妖邪不比其他三大派。看着晕死在怀里的弟弟,她实在是无法抽身去帮助离儿。
她因为自己的无能此刻已经哭到泣不成声:“离儿,你才是个孩子啊,是姐姐没有用,竟要让你面对如此凶残的蛇妖。”
她越哭越心酸,想到离儿从小无父无母,若是哪一天遭遇上不测,没有遇见她们,是不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而且自从认识了她们,每一次经历的事都凶险无比,反观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要靠妹妹的帮忙和引导。
这次若不是离儿,羡之他恐怕也......
她越想越气自己的无能,更是哭到不能自抑,眼睛都快哭瞎了。
她抽空间,抬头便轻声细语地对着沐禾霓说道:“没事,沐姐姐,这蛇马上就要晕了。”
两种语气切换自如,不得不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沐禾霓看了一眼那蛇恹恹的渐渐低垂下来的脑袋,嘴巴却还在一张一合,她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心里只道,一定是她多想了,离儿这么温柔,如果不是环境所逼,又怎么会如此暴力呢,是因为她的无能,离儿才要被迫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她真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女孩。
被暴打但还在剧烈反抗的蛇:?
这蛇果然不是凡物,它绝不是普通的蛇化形而来,而且她刚刚还发现,这蛇头竟然有两个坚硬的突起。
它似乎要化蛟了。
要化蛟的蛇再过几百年即可化龙成神,又为何执着于一方小小的村庄,被人当作邪物一般屈居于小小祠堂的地下?
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龙脉,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她思考的同时,舟悠也在思考。
但他们的动作却出奇的一致,那条蛇渐渐的在他们的配合下,停止了挣扎。
它晕死过去了。
绑一条蛇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所以梨昭直接找了林中最粗壮的一棵树,再加上早已清醒过来的沐羡之,四人合力将蛇缠绕在树上,收尾打了个漂亮的大蝴蝶结,便大功告成了。
此时天已渐渐大亮,他们将村民全部召集到了祠堂处。由梨昭负责辨认地下的人群和混入其中的药人,舟悠负责斩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事先并没有告知村民们此行的意图,这便直接导致了现在祠堂里响起来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舟悠剑法极准,一剑封喉,鲜血四溅,一具具尸体倒入血泊中,他脚下的血坑颜色便更深更艳。
她忽然一愣!
舟悠的剑法几乎和苍岭派所出不差分毫!更甚者!与其说苍岭派倒不如说他的剑法和熹芋几乎是一源所出!
她手中不自觉的跟着他的动作挥舞着一招一式,这下她更加确定了。
尤其是握剑的姿势、神态,出剑的速度,收剑,分毫不差,这分明是熹芋自创的剑法,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一件事?
“离儿,下面的人醒来不少了,你这边结束可以去休息了,你脸色不是很好,为了大家这些天都没有休息。”
正当她分神之际,沐姐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考。
“没事,沐姐姐,还有些疑团。”她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陆续转醒的村民们被送到了集散点,那些刚刚受到了惊吓的亲友现在也渐渐平静下来。
一地的药人尸体散落在祠堂的各个角落,响水镇的镇长刚从地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便立马赶了回来。
“各位仙长,出了什么事?”他步入正厅,便被眼前的景象愣在了原地。
沐禾霓又将事情的原委、发生经过和他说明,他才放下心来,可事后回忆之时,又感到一阵后怕。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尘封已久的往事告诉各位仙长。
梨昭突然说道:“您似乎还有什么事要讲?”
他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将这桩往事说了出口。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响水镇,为什么叫响水镇?
是因为这里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片很大的湖泊。
就位于如今祠堂的地理位置上。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很可怕的传说。
一千年前。
响水镇还有个龙王庙,就建在湖泊的边上。
可是龙神早在三百年前便堕了魔道,这世间早就没有龙神了。
唯有一条邪龙。
就被洛家人镇压在这湖底,世代守护。
洛家?
梨昭的大脑闪过一道白光,一些奇怪的模糊的片段涌入,待她细想,便是一阵头痛欲裂。
“后来呢?”她不做多想,继续追问。
那镇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已经是流传了很久很久的传言了,后来啊,据说洛家出了一位天才,年纪轻轻便飞升了。又有人说这位天才本就是真神转世,历完生死劫,自然是要回天上的。”
“那洛家呢?”舟悠突然问道。
而镇长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却紧紧绷着,他说:“邪神作祟,洛家全族为再次封印邪神,全族牺牲,无一人生还。”
他谨慎地补充道:“这个传言应该是真的,因为洛家现在确实只剩下了一支支脉,这支支脉现在也成了洛家主脉了。”
“是三大仙山之首的洛家人?”
三大仙山,五大派。三大仙山其实也代表了三大家族。
这五大派便是他们所处的传统的修真派,而三大仙山的后辈均为仙人转世,无需经过修炼便可历劫成仙。即使无法成仙的,他们其中必然也有个中佼佼者,天赋异禀的。当然,也有真神转世。
只不过千百年间,三大家族,不过出了洛家这么一个天才。
“应该是没错了。”镇长点点头。
所以说这洛家究竟有多强,一个小小的支脉都能成为三大仙山之首。
沐禾霓见她不惑,便在她耳边耐心解释道:“这三大家分别是洛、盛、时三家,其中以洛家为首。时家精于卜卦问命,盛家医毒兼修,至于洛家,捉妖邪定鬼神,符术剑术都很了得。这三大家喜爱混迹于普通人之中,行善积德。洛家如今的这一支主脉,也有一千年的历史了。”
“这次响水镇的药人也是邪神作祟吗?它的封印松动了吗?”梨昭问。
镇长摇了摇头,再说也说不出什么了。
“我觉得不是,邪神出世,必生灵涂炭,结合之前的种种怪事,他可能只是苏醒,但是还未能成功出逃。我在那大蛇的身上探查到了一抹不属于它的神识,很有可能是受那邪神的指使。”
沐禾霓点头赞同道:“我立马传音给爹爹和其他掌山人,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至于那蛇妖,等它苏醒后直接送至各大长老处,严加盘问,一定要找到那邪神这次作祟的最终目的。”
沐禾霓和沐羡之姐弟俩不加迟疑,立马掏出了一张传音符,开始联系各门长老。
他们在响水镇等了两天,那边立马派了人来调查此事,她在五大派派来的人中看见了一个人。
云浅黛。
那条蛇妖醒来之后,怪异的是它身上那抹诡异的神识也消失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再加上它的头部似乎受了些重创,对于被谁重伤至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除了玄真观的三名亲传弟子,便只剩下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小女修了。
那女修断然是不可能下此重手的。
被派来调查此事的各门弟子都在心中默默记下了一笔,以后遇到玄真观的弟子还是不要结仇为好。
沐禾霓暂时处理好门中事宜,得了空便来寻离儿妹妹。
“离儿,你过来。”她唤道。
梨昭巴巴的凑了上去,作洗耳恭听状。
刚刚处理响水镇的遗留事项,似乎在人群中见到了苍岭派的云浅黛。
“离儿,看见那个白衣女子了吗?离她远一点,她是苍岭派掌门的关门弟子,但是......”
沐姐姐意有所指,点到即可。
即使沐禾霓什么都不说,她也听明白了。只是没想到在她看来毫无交集的两人,竟然也不对付。
她刚想应下,沐姐姐又开了口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之前我参加试剑大会,遇到一个让我心生敬佩的女子,但是云浅黛处处给她使绊子,我就是看不惯。”
敬佩的女子?
梨昭突然抬头与沐禾霓对视了一眼,竟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一抹娇羞,一瞬而逝。
梨昭:?
俯瞰小镇的夜色,仿佛坠落了一弯金色的月亮,亲吻着烟波浩渺的大地。万籁静寂的村寨里,不时传来几声狗吠鸡鸣,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
今天是月初,夜空中的那抹弯月就像完全被舔狗蚕食了一般,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月牙。
地上的静卧着一个衣着单薄、身型清瘦的少年,他紧皱的眉宇之间尽是淡淡的愁色,鬓角两边汨出一层层薄汗,背后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一会犹如坠入无尽冰潭,一会又仿佛身处无边炼狱,冰与火的交替之间,他的身体仿佛要当场爆裂开来。
他不安而又恐惧地挣扎,露出内里白色的单衣,毫无血色的脸上,却又矛盾的挂着两抹可疑的红晕,他在忍,下唇几乎要被这噬骨的疼痛咬烂掉,脖子上可以清晰的看见此刻暴起的青色血管。
舟悠对之前的记忆一无所知,好像从他出生便缺失了所有了记忆,但是唯有每到月初之时,在无尽的折磨之间,他的大脑里便会突然出现某些零碎的片段,但等他清醒之后,能回忆到的便只有一片血腥的漫无边际的红色。
由于在响水镇耽搁的时间太长,他差点忘了这个月初又来了。
不过好在他找了一个无人的地点,也绝不能让师姐她们看见他此刻嗜血的红眸。
少年那一双黑峻峻的眸子像是染满了鲜血般,邪魅又阴郁至极。
依稀间,能听见他痛苦的□□。
梨昭寻着声音,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她蹲在一棵树上默默注视了这边很久。
很久很久。
久到凝视着他那双红眸出了神,都不知道。
月初,嗜血的红眸,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剑法。
如果说,她这一世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么他呢?
这个想法一出,像是云雾拨散般,她心中一片清明起来。
这个大胆的猜测似乎也越来越接近现实了。
梨昭从树上翻了下来,无声地蹲在了他的身旁。
他头上的发冠也因他刚刚的挣扎散落在了一旁,那头柔顺的黑发四散地铺在地上,迤逦至极。
“你认识熹竽吗?”她轻声地问出了这两个字。
地上的少年没有睁开眼,但是紧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她便知道他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邪神一事还未彻底查明,她本想学他见死不救把他孤身一人放在荒郊野外,想想还是蹲下了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双手分别从他的脖后颈和腿下穿过,然后毫不费力的将他整个身体抱了起来,尽管可能看上去不太和谐。
但是为了遮人耳目,她直接将他带回了她的房内,又轻轻地将他放在了她的床上。
床上的少年也从一开始的挣扎不安,到现在的平静,彻底放弃挣扎。他的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蛋,似乎比刚刚温度也更高了些。
也唯有这一点,他们不像。
她刚刚确实也存了试探的心,如果真的是熹竽,这样轻薄于他,她估计早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