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沐姐姐,听到此事连忙赶了过来,一把把人揽至身后,她坚定地说道:“云师姐,望你自重!我们离儿这样温柔可爱善良大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就该这样被你欺负吗?”
“沐姐姐,云师叔出了这样的是责任也在我,她已经很可怜了我想和她单独聊聊可以吗?”
“好,有危险叫我。”
云浅黛拉出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下一个通讯结印。
是玄真观的画法,和上次舟悠那个一点也不一样。
她目送着沐姐姐出门,再转向云浅黛时,脸上的所有表情在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她淡淡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云浅黛那张还没恢复的惨淡毫无血色的脸。
她目光动了动,聚焦在她的腿上:“那一刀我用了极大的力气来砍的,所以腿到现在都没恢复吧?你也知道的,不该说的话,该说哪些话,不要出去乱说,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还学不会乖呢?”
她舔了舔嘴唇,不屑地看了一眼不安惊恐着的云浅黛,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道:“所以,你还可以继续说,是我打的你,但是下次你们清徵峰的灵丹妙药能不能再把你救回来我就不知道啦。”
“其实呢,我是不介意再有下次的,但我告诉你,我做的这一切也都是在报复你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流露出一抹迷茫,又问道:“或许这一天会很快的,你说是不是呢?”
下一秒,她又癫狂般大笑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师父!她要杀我!”
云浅黛惊声失措般尖叫着爬下床来,一路爬着躲进床底,却无路可逃。
“别害怕啊,我不想杀你。”
云浅黛躲在床下,听着那声令人颤抖的恶鬼之音在她耳畔响起,越来越近了。
然后她惊恐的抬头,在漆黑的床底对上了一双恐怖的眼睛。
她听见那个恐怖的声音继续说道:“我还没玩够呢,小东西,怎么会轻易让你死掉。”
她又怪笑起来。
梨昭从云浅黛的屋子里悄悄走了出来,带上了屋门。
这种事她已经能做的很熟练了,也很隐蔽。
菜刀上的血迹她已经全都擦干净了,连指纹都不曾留下半分。
只是等她走了很久很久,屋内那一声声惊恐的惨叫都没有停下。
第二日,云浅黛便被接回苍岭派了,据说是她受了龙神的蛊惑,精神受了刺激,所以变得有些不正常了,一时间议论纷纷,但真相只有她清楚。
不对,还有舟悠。
上次虽然他想加害于她,但在洞内又帮了她一次,两人之间也算是两清了。
“赵离。”
少年阴沉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阵胆寒,双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却不避让,回视着他的眼睛。
“何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若有所思地凝视她脸上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都没有放过,连她的发丝被风吹起来的弧度都看得真切。
“送你一句话弟弟。”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舟悠是否已经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她的真实身份对于他其实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反正在他心里只是担心她的身份会对沐姐姐做出不利的事来。
她随即淡淡道:“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知道吗?”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绝不会伤害沐姐姐。
“还有一件事,对了舟悠,你都看见了吧,我把她打成那样,谢谢你替我隐瞒,真心的谢谢你。”她粲然一笑,满意的看见对面的少年脸上竟然可疑地出现了一抹红晕。
他不自然地垂着头,冬日的暖阳虽然照不透她的心,但他却比春日里的春光还要明媚。
有一句话,她还藏在心里。
不要再靠近了,舟悠。
在响水镇耽搁了很长时间,关于龙神的事情却始终没有一丝进展。
她很好奇,为什么直到现在,大家还愿称一个邪神为龙神,但龙神这两个字又实实在在是一个禁忌话题。
所以,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龙神又为何会堕魔,估计只有千年之前的那场战役知道了。
各大派都派来了不少人调查此事,却始终没有进展,现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这个地下河系全部挖通,以此来检查封印是否松动,龙神是否还在水中。
要挖水?
“沐姐姐,我们走吧,接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了。”
今天是难得的一次艳阳天,她从厢房里出来正好赶上了沐禾霓,十分喜悦地绽开一笑,比这艳阳还要暖上几分。
“好,今天就出发。”
“真的!”她欢呼一声,立马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其实,留下来也未必不可,但是留下来就要去调查水下之事。
只是没人知道,她对水的恐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好像只要一想到水这个词,脑海里便会涌入十分陌生的记忆,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被人关在水下关了很久很久。
所以她是抗拒的。
这也是她最大的弱点,师兄曾经说过,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在她面前暴露你最大的弱点。
往往背后一刀,才是最致命的。
沐禾霓将不日便要动身的消息通知了下去,这次上路的还是他们四个人。
沐羡之自从上次事件结束之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在她看来,就是熊孩子懂事了。
“沐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回京。”
对了,玄真观是设在京城的。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少女长发如墨,懒洋洋地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晒着太阳,还是身着那件黑衣。
她有十几套一模一样的黑衣,不带一点色彩、花纹,但对外声称,只有一件衣服,自然也没人怀疑。
只是沐姐姐偶然问过她一次,为什么尤其爱穿黑衣,她也都笑笑带过了。
因为,她也忘了。
很多记忆,应该说是原身的记忆,包括她来到这里,时间越久,她连她那个世界的记忆都要渐渐淡忘了。
这似乎是个不好的兆头啊。
“这样真好,真想和沐姐姐永远待在一起。不过,我也该回家了。”
师父可能要出关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现她失踪了的事。
前几日大师兄送来的传讯符在逃命途中丢失了,直到今日她也没传回她的消息。
“嗯?你说什么离儿?”沐禾霓没有听清她刚刚在讲什么。
“没什么,我说沐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大家,你会怎么办?”她抬起头,迎着冬日的暖阳与微风,毫不起眼的容貌微微闪着光,那双灵动的眼睛也变得格外动人起来。
“我?”她哑然失笑道:“当然是接受离儿了,这一路上离儿一直都在帮助我们,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会永远支持你。”
“我突然有点羡慕沐羡之了。”她喃喃道,红晕渐渐爬上了眼眶。
有个阿姐真好,而她虽然有爱她的师父和师兄们,却从来没有见过亲人。
原身是,现实也是。
浓雾走向晚暮,前方又是下一场奔赴,日子还未结束,但生活依然值得。
第40章 第四十章
京城,和响水镇,甚至是柴桑城都是两种完全不对等的存在。
京城的繁华,是无可比拟的,拥有的资源也是无法想象的。
发源地选在此处的不止玄真观,还有现今的洛家。
“这么说洛家也很有钱吗?”梨昭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的期待与紧张来,微微问道。
“对,洛家人虽然不喜露面,但是乐善好施,结交了不少好友,所以这样的人不发财都难。”沐禾霓安静的和她普及这些消息。
“那沐姐姐呢,沐家,玄真观是不是也很有钱?”
沐禾霓微微一笑,如沐春风般,并未立即回答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
她作势佯哼了声,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上前碰了碰沐禾霓的鼻子,在她的鼻尖处缓缓瓜了两下,道:“沐姐姐尽爱欺负我。”
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立刻招来了舟悠的怒视。
她意兴阑珊地移开手,只是这个动作她虽然第一次做,却又好像在做了千百次一样的熟捻。
只是她在原身的记忆里却没有搜寻到这段回忆。
“过了这江,便到京城了。”
他们四人来到江边,正赶上一家运往京城的货船。
“船家,可否带我们四人一路。”沐禾霓拿出一腚金子,双手奉上。
那船家却只摆摆手,直接吩咐他们上了船:“哪里需要这么多钱,走一趟也是走,都是顺路的,快上船吧,你们是玄真观的仙长们吧,我夫人前些年还去玄真观还了愿,是断然不能收你们的钱的,出门在外也想着做些好事,积些善报在我家娃儿身上。”
他们四人向那船家道了谢,便直接进了船仓。可能是因为货船,待人的船仓稍稍有些简陋。
船家还担心这四位仙长住不习惯,硬是把自己的船仓让给了他们,他们左右推辞不过,千恩万谢般才接受了。
“离儿,这锭金子待会儿在我们快要下船之际,你偷偷放到船家的袖摆里,我们这些人里,就属你最机灵,你来做。”沐姐姐趴在船仓的窗户边,吩咐道。
“好嘞。”她应了下。
随即便来到舱外,看远处一片苍茫的江面,此时已是黄昏,漫山遍野间回荡着的袅袅炊烟,江面之上有镶着白钻的蓝鸟掠过,耳边是忽远忽近层层堆叠的海浪声声。太阳渐渐西落,好似被江水吞噬,但那片蔓延着的炽热还未散去,那抹张扬的橙黄色似乎要将半片天和一江水燃烧殆尽。
周围往来的以运输货物的商船居多,偶有几艘商船遇见,船舱里也有生活做饭的人家,这人味不就有了吗?
“饿了吗小姑娘,回来吃饭啦。”船家在舱里呼唤她。
她应了声,匆匆跑回了船舱。
其实他们是不需要吃饭的,但是出于礼貌,她和沐禾霓都稍稍吃了一点。
渔船上没有什么蔬菜,都是些新鲜打捞上来的江鲜,打上来什么就吃什么。
这一锅便是江鲜乱炖,她们却吃的津津有味。
那两个少年拒绝了船家的邀请,声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那船家便作罢了。
船家是个好人,她由衷地觉得。
夜里熄了灯,沐家姐弟和舟悠都选择闭目养神,她却一个人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
平静的江面,一眼也望不到头,烟波浩渺间,隐隐可见四周的江水轻轻拍打着两边的船身,船儿就随着这荡开的波纹来回的上下浮动着,飘荡着。
这看似平静的江面,其实才是最吓人的。
看天吃饭,一旦遇上刮风下雨,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江面往往也会给你最致命的一击。
她其实是拒绝走水路的,可是从响水镇到京城确实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她怕水,这份恐惧似乎也联系着死亡。
一个浪悄无声息地突然拍上了甲板,淋湿了她的小半截腿,她一个激灵蹲下了身子,死死地抱紧了甲板上的围栏,迟迟不敢动弹。
“你怕水?”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带了些许的揶揄。
听到那熟悉的少年音,她慢悠悠转过头去,双手还不忘死死地抓紧围栏,“我不怕。”
“不怕你过来啊。”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言语之间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梨昭敛住气,缓缓地站直身子,还没站稳,船身又往左边一晃,她一个哆嗦差点没抓稳直接倒进了江里。
尽管再嘴硬说自己有多不害怕,此刻也不敢再乱动了。
她听见少年阴沉沉的声音来到了耳畔处:“这么害怕啊,起风了,你求我我就带你走。”
梨昭白了他一眼,但没有立即出声。
他料定这个女人绝不会开口有求于他。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少女软软的声音响起。
梨昭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求求你啦,好不好嘛,行不行嘛,拜托拜托,我不管嘛。”
舟悠:?
说完有些害羞的的她,才偷偷看了一眼少年。
少女一身黑衣,和少年的一身白衣,在黑夜中仍然是一副鲜明的对比,光与影的交错,试探,终究是少年败下阵来。
他向少女伸出了手,白净如瓷的手,袖口可见内里月白色的轻衫,尤其那双清冷的眸子,宛若神祇。
“谢谢。”她接过他同样清冷的不像人的手,心虚地回应道。
“下一次姐姐不要随便跑来甲板了,不然风一大姐姐掉下去了,又要说我加害于你了。”他似笑非笑道,一双清冷的眸子来回扫着,让她所有的小情绪都无所遁形。
无语,偏偏刚刚她的心还跳乱了一分,明明说好了要做个大反派的,亏她还觉得他刚刚是在关心于她。
梨昭气急败坏,甩脸走人。
接下来的几天,她再没出过船舱,但船舱里的空气不是很好,几度令人作呕的味道,让她昏昏欲睡。
这一熬就是三天,整整三天,就在他们要靠岸的前一晚,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江面上,死人沉船都是常有的事,再者水为阴,易招鬼,所以江边的阴气也比较重。
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听过这样的故事。
有一艘很大的货船沉了,船上的船员无一幸存,那一年的鬼节,据说有人在江边看见了无数个鬼影,在晒太阳。
之后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法事才没有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水中无故惨死的鬼,便是水鬼,水鬼很多,但攻击性不强,只有靠魅惑拉来替死鬼才能转世为人。
梨昭不怕鬼,但是怕水,恰恰水鬼最会迷惑人心,诱人溺水而亡,所以她也怕水鬼。
天色渐黑,船就快靠岸了,难得大家放松了警惕,船家将货物清点完毕便早早地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