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双只要见过就绝不会忘的清潭般深邃寂寒的眼睛。
她望进那双眼睛里,明明这只是一幅画,却好像真的看见了他瞳孔的收缩。
芙嫣猛地后退几步,巨大的危机感席卷了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危险,快逃,不要再看了!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由于屏息太久,她开始头晕目眩,不得不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那是一张供桌,桌子上摆满了外界修士梦寐以求的琼浆玉酿,这应当是照夜宫的人在这里变成秘境之前准备的。
这里是凝冰君的洞府化作的秘境,这里面曾经供奉的人……
除了凝冰君外,不作他想。
那是一个在芙嫣出生前就死去很久的人,至今已经有五百年。
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为何她会有那种致命的熟悉感。
仅仅只是一幅画,却在某一刹让她几乎忘了心中执迷的不渡。
不对劲。
很不对劲,一定是有什么妖法。
芙嫣紧蹙眉头,放开呼吸,努力平复情绪。
缓和情绪后,她冷漠至极地再次望向那幅画,手一扬,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中,她几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墙上的画卷内。
带有灵力的刀刃正好刺入画中仙的胸膛,芙嫣耳边是纸张开裂的声音,可眼前却仿佛看见了画中人胸口染上了血色。
连他美轮美奂的眉眼似乎都布满了忧郁。
“装神弄鬼。”芙嫣冷哼一声,拔出匕首又一次刺下去,画卷开裂地更厉害,她咬着牙一点点将匕首朝右侧划动,那画卷中至美的存在就此被割裂开来,恍若腰斩。
耳边忽然响起极其轻微的声音,像是有谁在压抑的叹息,叹息声中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感情,还有种惊人的熟悉感。
芙嫣紧蹙眉头,捻出一张引火符在空中点燃,厉声道:“什么东西,滚出来。”
一阵风吹来,带来无尽的寒意,还有淡淡的昙花香气。
芙嫣借着引火符带来的火光将周围一览无余,这是间不算大的屋子,陈设简单古朴,还有供桌在,若她没猜错,她大约被直接传送到了凝冰君生前的闭关之所。
怎么会这样,来之前她做过功课,据说还没人可以直接到达这里,哪怕是照夜宫自己的弟子也不行,也许有到过的,但他们全都死在这里,外面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不行。
芙嫣努力镇定。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很多事没做,没有报仇,没有见不渡,她不能死。
被传送到这里不见得是坏事,兴许传承的紧要之处就是这里,或许她此刻是距离成功最近的时刻。
眼底燃起火光,芙嫣回眸望向被她割裂的画卷,她该调头就走的,可为了传承,为了蝶绕枝,她又回到了墙边,忍耐着心底深处的恐惧,伸手触碰只剩一半的画卷。
之前碰这幅画是用匕首,现在则是直接用指腹触碰。
她手指抚过的位置有些微妙,是画中凝冰君的脸庞。
那样圣洁如玉的脸庞,即便只是一幅画,她抚过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手指轻颤。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不理解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对一幅画反应如此之大。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对一幅画产生了欲念。
真可怕,就连对不渡,她都没有产生过如此浓重的破坏欲,可对一幅凝冰君的画像,她产生了无边无际的欲念。
若说她对不渡有难以割舍的情意,那么,或许……她有些明白了。
她对画中那个人,那个已经死去了五百年之久的天之骄子欲念滔天。
那种情绪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理智,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摧毁关于他的一切,想要看着那个早已死去几百年的人跪在她面前哭泣求饶。
她心跳如雷地扯下了那幅画,本想收进乾坤戒里,那画却突然化作一道金白色的光,在她周身绕了几圈后,凝成一朵金白色的昙花,安静地点缀在她手臂上。
芙嫣快速拉开衣袖,果然看到金白色的昙花痕迹。
她使劲搓着,搓不掉,正烦恼着,耳边响起极轻的声音。
“……芙嫣。”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