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梅召杀要成婚,她突然坐起来:“还不知道给什么礼呢。”
“你想送什么?”
祝娴浓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有些依依不舍:“这个啊,是父亲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没想到便宜了小召呢。”
闻言星鹤有些吃滋味了,他的下巴靠在祝娴浓肩膀上,委屈巴巴道:“你怎么不给我呢。”
祝娴浓偏过头,她揉了揉星鹤的脑袋:“不会吧,星鹤神尊这么爱撒娇呢。”
转眼间,明日就是梅召杀成亲的日子,祝娴浓来到浮意屋里,她柔声道:“夫家只有我,你可别难过。”
浮意摇摇头:“祝师姐,怎会呢。”
祝娴浓还想说什么,但是心口一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破,她眉头一皱,浮意想上前扶着她,但是祝娴浓摆手:“没事,你今晚好好休息。”
她强撑着自己走出去,捂着心口,她感觉体内灵力乱窜,她跌跌撞撞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缓缓抬手凝聚灵力,她感觉到魔气与灵力的流转,怀中玉佩隐隐跳动,玉佩仿佛在吸收着魔气,可魔气太多了。
心魔。
祝娴浓察觉出来这是什么征兆,可是……
心魔一般都是在成仙时才会有的,可为何……
面前画面流转,一会黑一会白,她仿佛在哪里穿梭着,风吹过脸庞。
三十三
……
御和仙门创立至今,天才无数,可能比得上星鹤师徒的少之又少。
祝娴浓从幼年起就跟随星鹤,星鹤是少年天才,在他手下得训,对祝娴浓来说是万年福分,她十分珍惜,所以一直以来她凭借努力,一步一步弥补天赋,她一步一步成为仙门令人惊羡的祝师姐。
她看着面色冷清的师尊,低下头复又看向不远处,师尊常常放空,她也不知为何,可她觉得就这么看着师尊也是极好的,她喜欢师尊,这件事没人发觉过,因为她常常偷看师尊,在无人之时,在所有人目光被吸引之时,在璀璨之时,她眼里心里只有师尊。
她从来不在乎结局,不在意过程,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从来都不一定是对等的,起初她也是这么想的…
星鹤亦擅长音律与画作,他第一次答应祝娴浓为她画的时候,祝娴浓歪着头:“雏菊花吧,师尊,听说那朵花最是难画…”
难画的不是雏菊,是她的那颗心。
星鹤同意了,为她纸笔画了雏菊花,她很开心,她也会作画,不过更多的是壁画,她总是不太会画正脸,也有自己的小习惯。
“师姐!”祝娴浓一听就是柳予安,小姑娘跑过来,她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对啦,为析长老今天让我们去承别山,我们一起去吧?”
今天,祝娴浓想起来了,今天是人世间中秋节,中秋节要团团圆圆,她刚准备摇头,就听见柳予安说:“星鹤长老也去,师姐不去华然山就没人了。”
听到星鹤也去,祝娴浓点了点头,柳予安挽着祝娴浓一起去了承别山,柳予安心情很好她仰着脖子四处张望,祝娴浓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瑜昼正与为析长老低头说着什么。
“师姐,你听说了吗,瑜昼师兄前段时间下山历练大放异彩。”
祝娴浓摇了摇头,她没有关注过仙门里面的事宜,更别提关注别的男子了。
星鹤对她好之又好,整个华然山的资源都为她所用,她也没有辜负这些,努力修炼,可她总觉得星鹤对她的好,有些奇怪。
祝娴浓下山历练,遇到了一个叫年绒的人,那个人教她做吃食,但是她自己想试一下桃花饼,她整日在小厨房捯饬,终于做出来。
可是那个桃花饼,味道真的很一般。
想了想,她还是气馁的放弃了,大概她是真的不会做这些吧,挠了挠头转身离开,夜里她翻来覆去还是不甘心,一想到小厨房还有,她便起身去。
“嗯?我怎么记得就在这里呢?”她皱着眉头找了一会儿,可还是没有找到,她不明白,明明就是放在这里了。
次日一早她便去问了满星,满星摇摇头:“没有看到啊。”
满星是华然山除了他们师徒二人以外的另一个活物,是一株满天星所成。
祝娴浓坐在星鹤身边,她低头看到星鹤正在看御和仙门过往记录,无意间看到上面有个名字。
望念。
祝娴浓微皱眉头,星鹤看书的速度很快,可偏偏在这页停留许久,惹得她也多看了一眼,星鹤放下书,祝娴浓听见他说:“浓浓,你心里有杂念。”
祝娴浓心里咯噔一下,她错愕的看向星鹤,自己那点心思藏的这么好,怎么会被发现。
“师尊?”她强装平静,与星鹤对视,她将眼里情爱与惊慌掩饰的很好,仿佛只是一个弟子而已。
“听说你在人间遇见了一位女子。”
祝娴浓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她轻笑:“师尊说的是年绒?”
“那女子并不一般。”
座谈会时,祝娴浓乖巧的跟在星鹤,后来她把年绒的孩子带回来了,说心里话她对这个少年没什么感情,但是年绒不一样,年绒的嘱咐她记在心里。
星鹤对这个男孩没有过多干涉,她知道在她这个时候,也可以收一个小小徒弟,但是她想让小召去真正的师父,可以教他更多的师父那里,而不是待在自己身边只做一个二代弟子。
好在梅召杀没有太大反骨,她对浮意感官本身不差,可因为小召,她不太喜欢这个马马虎虎的女子。
只要在师尊身边就好了,她没有别的心愿,仅仅这一个,甚至不求过多,华然山只有她一个弟子,她也满足。
她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可她知道了梅召杀体内有魔气,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独自在深夜里把梅召杀体内魔气转化到自己身上。
然后下山历练,那一次她体会到刻骨铭心,明明自己那么帮助,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呢,她红着眼感受着苦楚,回到华然山,她想和师尊说一说,这山下的人从来没有御和仙门的人好相处,都有心机,当然年绒除外,可她看到师尊身边的女子,浑身的冰冷,让她第一次对星鹤的漠视。
该怎么形容呢,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师尊身边的女子可以让师尊弯腰,师尊眼里也有数不尽的柔情,那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想只要大比依旧大放异彩,师尊还是只会看向自己,那个女子已经不在华然山了,但她没注意,没日没夜的修炼,终于在大比时突破。
她原本不想去找浮意的,但是一想到小召可能喜欢这个女孩子,她还是心软的找到,找到时浮意重伤昏迷,她刚准备施救,遇到了梅召杀,她至今还记得梅召杀那句话:“我本以为善良如阿姐,永远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原是不信任啊,祝娴浓苦笑,却没有想到师尊也如此认为,甚至让她去雪岭山。
“所谓天赋异禀,不过是笨鸟先飞。”祝娴浓红着眼睛看着星鹤,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些许不忍,可是没有。
外人都说御和仙门星鹤长老嫡系弟子天赋异禀,可她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慧根,不像梅召杀一样,但是她还想努力修炼,此时此刻她眼里含着泪。
柳予安怒气横生道:“不可能!师姐不可能这样做,你们不要人多势众就去说,你们谁都不在现场,凭什么这么污蔑她。”
可她一人说不过百人,只能苦苦哀求星鹤:“星鹤长老,那个雪岭山终年寒冷,踏足之人不过几日便会陨落。”
她能感觉到体内魔气流转,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好控制,可她想多了,自小就有执念的她,是魔气最好的载体。
眉心倒月形状的印记想跳出来一般,被她强行压制,她绝对不允许在师尊面前暴露。
雪岭山很冷,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她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流失,可她无声笑了,看着双手微微颤抖着,她跌坐在雪中,大风刮的刺骨,她紧闭着双眼,寒冷的风一直吹着她,她慢慢伸手抚摸着若隐若现的倒月,她从不后悔。
每做一个决定她都不后悔,因为那是她当时所认为最好的决定。
现在她也不悔,可作为一个魔,那些七情六欲都会被无限放大,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把握好这里面的界限,可好像并不行。
她有一个执念,在她一切正常的时候就已经不正常了,如今有了魔气后,在心里一直放大,现在她满心满意都是那个执念。
她想克制,可是这根本克制不住。
终于,她落了泪,炙热的泪水落在雪地上,融化了雪,可寒冷的风雪还在吹着。
出了雪岭山她没有选择回御和仙门,而是先去了年绒家里,那里已经破破烂烂的,她坐在屋中,看着摇摇欲坠的房门,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当柳予安死在她面前时,她全身僵硬冰冷,怀里的小姑娘一点点断了气息,她红着眼眶。
“可惜…再也没法叫…叫你娴浓师姐了……”
祝娴浓眉心倒月痕迹越来越明显,她并非圣人,即使努力克制还是压制不住了,她看向梅召杀,只那一眼无尽的落寞与绝望,此后她便要与世间为敌,若是控制不住魔气,她便会被无尽恶念吞噬了。
她想救柳予安,但是以她现在带着魔气的能力,完全不行,这世间无人能救柳予安。
泪水落了下来,这世间对她好的,其中就有柳予安,她想好好护着柳予安,可她护不住了,身子轻颤着。
她扔给浮意一块石头,那石头闪闪发光,她道:“给星鹤。”
那里面承载的,是她的情。
她把柳予安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她放入冰棺之中,注入魔力,她要保存柳予安的尸身,若是有一日可以恢复,就好了。
做好一切,她独自站在月河边,她想跟星鹤说清楚这些事,她想再看看师尊,若是师尊有办法,那她也许还能回仙门,还能做师尊的徒弟,可她等到的是星鹤和御和仙门众人,她笑着落了泪,那一刻,哀莫大于心死。
眉心倒月印记越来越明显,直到刻印在上面一般,众人全都剑指自己,她看向了星鹤,星鹤没有动静,她想问一问为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那一夜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恶的念头被激发出来,由魔掌控了她的身体,是她亲手杀了雪雾言,她对这个师姐本就没什么感情。
如今不过是除去一个不相关的人,可这个师姐眼里却复杂的很,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她神色冷淡的看着雪雾言倒在地上,她看到一缕白烟飘了出去,她没有去理会,手中忧瑟剑上鲜血在滴落。
玉阳几乎是疯了一样的打过来,所有人都打过来,对他们而言,自己已经不是御和仙门的弟子而是一个魔,不被世人容忍,连妖都不及的魔。
她看着身后的悬崖,狠心跳下去,她感觉到全身经脉尽毁,灵力溃散,生命力也在消散。
三十四
醒来的时候,她被一个奇怪的人救了,哦,奇怪的魔,那个魔说他叫摩崖,是魔尊座下北方护法,可她和魔尊有什么关系。
摩崖说她体内的魔气,是魔尊身上而来,祝娴浓这时才明白原来梅召杀是魔尊和年绒的孩子。
她从前只知道梅召杀的父亲是魔,却从来不知道就是那个魔尊。
她再次复兴了魔界,若是从前她绝不可能这样做,可如今体内被魔所掌控,她做了这些竟也不觉得有什么错处。
过了没几天,她听说瑜昼叛逃御和仙门,低头看着狼狈的瑜昼,她第一次生出暖意:“所以小师弟,是为我而来。”
瑜昼抬头看向自己,那眼神令她看不懂,是瑜昼不会有的眼神,她听见瑜昼说:“从始至终,只为你。”
这人难道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祝娴浓无声冷笑,可她留下了这个人,唤他瑜昼,内里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个人会站在自己的身边。
当御和仙门众人拦在她面前时,祝娴浓一身红衣嘴角轻挂笑,眼里没有丝毫情愫,她手里忧瑟剑指向玉阳:“把夭皿石交出来。”
“交出来?给柳予安用吗?”玉阳捂嘴笑道。
玉阳说的没错,她确实要给柳予安用,柳予安本身灵力就不高,她需要夭皿石巩固的。
闻言,祝娴浓无声冷笑,手中忧瑟剑闪闪发光,她翻手刺过去,玉阳一怔堪堪躲过。
最终她还是拿到了夭皿石,打伤了玉阳。
星鹤因为她入魔那一战,始终闭关,在外便是为析长老和玉阳长老,祝娴浓听着这些消息。
所以她的好师尊怕是对她失望至极了,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后来再一次见面,针锋相对,毫无意外她被围攻了,各大世家门派的围攻,她看到梅召杀带着为析的全部灵力打过来,她全身是伤,大概是躲不掉了。
她闭上了眼睛……
瑜昼死了,这是她醒来后,沈濯央说的第一句话,她心中无尽悲凉,疲惫的靠在墙边,瑜昼为她而死,可她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偏执,只为她。
她没有死,俞容和沈濯央来到她身边,俞容对梅召杀由爱生恨,觉得自己和她很像,所以来了,原来外人都是这么看待她入魔的啊,而沈濯央呢,她没有去纠结沈濯央入魔的原因。
她第一次指责梅召杀,从前她舍不得,看着梅召杀就好像看到了年绒一般,可那时梅召杀说:“我想不通,从前那般温和的阿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魔女的样子。”
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还不都是因为梅召杀吗,这么久以来,她从没有怪过梅召杀,因为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不应该责怪。
可她真的委屈了,爆发出那些话后,她才恍然自己说太多了,平复了些许心情。
这些事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她从来不后悔。
那一剑,祝娴浓没想到他真的会刺入,可这样也好,她终于解脱了。
“非此,莫当。”
她落入星鹤怀里,看着这个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终于靠近了他,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很开心,她努力拉着他,想说出自己的心意,嘴已经张开了,话就在嘴边,可最后还是没说得出来,她红着眼眶泪水止不住的流着。
算了…惹得师尊那么苦恼干什么,有自己这么一个徒弟已经很糟糕了,若是被知道自己这么糟糕的弟子还喜欢他,那恐怕糟上加糟吧。
她贪得无厌的想多看一眼星鹤,永远合上双眼。
师尊…
……
她红着眼睛看到了这些,她不知这是什么,她只知道在这里星鹤没有在她身边,梅召杀杀了她。
眉心倒月印记越来越明显。
她入魔了。
梅召杀还在往外看,他不明白师姐怎么还没有来,身旁浮意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只听下一刻一处黑云密布,星鹤脸色一变,他再也没有淡然若定,当初月河边就是这样的场景,怎么可能,怎么会又是这样,他快步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