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淮忌惮沈家大房，生怕自己的父兄会外戚专权，他那样多疑的人，哪里容得下？
可他又怕人说他忘恩负义，自然乐得提拔烂泥扶不上墙的二房、三房，这样，外人自然会说他对沈家圣眷隆重，至于沈家大房父子相继离世，那也不过是——他们福薄而已......
这一世，沈弘启这般丢脸，倒要看看他这“才名”还能不能继续吹下去！
这一世，他还想踩着自己的哥哥上位，那是做梦。
兰桂院中哭天抢地，沈大夫人见沈弘启张牙舞爪的癫狂叫着笑着，四个腰圆膀粗的婆子几乎都要按他不住，便冷静的上前施针。
沈弘启脖子一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二夫人尖叫：“你干什么！”
冲过去就想要推沈大夫人。
海棠、春樱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沈大夫人恼怒，轻斥：“你要是嫌我做得不对，我即刻就走，如何？”
“你——”沈二夫人正一肚子气，觉得被大房、三房看了热闹，“若是我启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找你拼命。”
沈良薇扯了扯沈大夫人袖子：“娘，二婶既怕您害了二堂兄，您还是别沾手吧，不如请外边的大夫来？”
沈大夫人不假思索：“好！”
当她稀罕救？什么玩意儿！便是给宫里的皇后、贵妃看诊，人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柳氏这泼妇，她以为她是谁？
“不许去外头找大夫，”沈老夫人瞪了沈二夫人一眼，忍着气绷着脸向沈大夫人道：“老大家的，启儿变成这样你二弟妹心里头不好受，你做嫂子的不要跟她斤斤计较，快些救弘启是正经。弘启他——没事吧？”
沈老夫人目光灼灼，紧张的盯着沈大夫人。
宝贝孙子因为落榜而发疯这种事，怎么可能请外头的大夫？不嫌丢人吗？
老二家的简直失心疯了。
就算她心里再不好受，这时候也不能给老大家的脸子看啊。
当然，她也很憋屈。她忍不住瞟了沈良薇一眼，若是如今的沈良薇还像从前那样一心一意听她的话，那自然什么都用不着顾忌，只要沈良薇一句话，老大家的就算再不愿意也会去做。
可惜这死丫头长了反骨，竟是不听话了......
第292章 这种热闹她当然不能少了啊
沈大夫人神色淡漠说道：“老夫人，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弘启有事没事、有什么事，我得拿脉之后才知道。”
沈老夫人忍着气：“那你快些拿脉吧！”
“二婶，二堂哥是你的儿子，你也说句话吧，到底要不要我娘给他诊治，别到时候又怪我娘多管闲事，拿话堵我娘的嘴。我娘好心帮了忙，也不敢要二婶心存感激，至少也不能挨骂吧？”沈良薇看着沈二夫人说道。
“薇丫头，你小孩儿家添什么乱？还不住嘴。”沈老夫人皱眉责备。
沈良薇委屈道：“老夫人您也听见了，二婶分明嫌弃我娘，我娘怎能再动手？”
沈大夫人站着没动，“薇儿说的没错，二弟妹，你说句话。”
沈二夫人肺都快气炸了。
她就是随口发泄说那么一句而已，这母女俩竟如此小心眼儿，反倒抓着不放，不依不饶了？
启儿变成这样，她做亲娘的心疼难受，发泄一两句怎么了？
又不是她存心要如何如何，她们便如此斤斤计较？
可看沈大夫人这架势，大有她不开口她就不动的意思，沈二夫人不得不憋着一口老血咬着牙一字字道：“方才是我心急了口不择言，还请大嫂别往心里去呀！请大嫂快些给启儿诊治吧。”
沈老夫人责备不满的瞅了沈良薇一眼，皱眉向沈大夫人道：“现下你可满意了？快些给启儿看看呀。”
尽管沈老夫人千百般看不惯沈大夫人，但沈大夫人的医德她却是相信的。
这女人在这上头很是骄傲，绝对不会乱来。
沈大夫人命人将沈弘启抬进房间，沈老夫人、沈二夫人跟了进去。
沈良薇、沈良蓉不便进卧室，便在外边偏厅等候。
此刻屋子里，地上一片狼藉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沈良蓉绞着手中手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就是故意忽略沈良薇，当她不存在。
沈良薇也并不很稀罕跟她说话，姐妹俩谁都没理她。
只不过，沈良薇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沈良蓉看她的眼神颇有些古怪，仿佛透着一种狠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畅快的狠意。
心里一动，她不由得想到今日从福安院出来之后路上沈良蓉的那句话，总觉得沈良蓉必定是意有所指，自己必定忽略了什么......
思来想去，沈良薇一时也想不出来沈良蓉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也不必想，她肯定不怀好意。
肯定是在算计什么。
只要知道这一点便够了。
沈大夫人给沈弘启把脉的时候，沈三夫人带着沈良玥也来了。
这种热闹她当然不能少了啊。
事实上，得知沈弘启因为落榜而发疯的消息之后，沈三夫人在屋子里笑得茶水都喷到了地上。
心花怒放，幸灾乐祸。
这可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呢，这几天看着沈二夫人在自己跟前蹦跶，一副她儿子已经是状元了的样，简直让人恶心！
沈三夫人迫不及待带着闺女跑到兰桂院看热闹。
第293章 这个诊断着实令人有些难堪
她嘴贱，眼珠子乱转，忍不住一脸担忧的说道：“弘启这好好的怎么会疯了呢？大嫂啊，你可要仔细着些啊，可千万别给弘启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可就麻烦了啊！”
沈二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颤抖。
沈老夫人也恼得不行，扭头啐她，怒气冲冲骂道：“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你得意什么？啊？你在这上窜下跳得意什么？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有脸在这嚷嚷！”
沈三夫人脸上“轰”的一下炸红，又羞又恨，眼眶顿时就红了。
婆婆就是这么偏心眼儿......
沈大夫人没管她们打嘴仗，很快便诊好了脉。
沈弘启不过是深受刺激、一时急火攻心乱了神智迷了七窍清明，这才突然发疯，施针之后醒来便可恢复正常。
连药都不需要用。
这个诊断着实令人有些难堪。
沈二夫人因为沈三夫人看热闹被骂而刚刚略有好转的心情瞬间又陷入了低谷，羞愤交加。
沈老夫人心里边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她寄以厚望的宝贝孙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呢？
不由得不悦瞅了沈大夫人一眼，似乎是怪她说话太难听了。
转头又把沈弘启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叫过来叱骂，一口咬定定然是她们没有好好的用心伺候、定然是她们做了什么，这才刺激了沈弘启，害沈弘启失态。
骂着骂着，越骂沈老夫人越认为就是自己想的这样没错，越骂越来劲儿。
沈二夫人仿佛也找到了遮羞布，同样横眉倒竖，责怪丫鬟婆子们。
丫鬟婆子们虽然冤枉委屈，但是这种时候谁敢叫屈？谁不知道是主子在找借口啊？
只好老老实实的听着，跪下磕头认错求饶。
最后每人被罚三个月月钱了事。
沈老夫人生怕沈弘启难堪，沈弘启还没醒，就把众人全都打发走了。
只有她和沈二夫人两个守在边上。
过了一刻多钟，沈弘启幽幽醒转，眼珠子仿佛都不会动了，心里哇凉哇凉的。
难堪......
沈老夫人和沈二夫人又心酸又心疼，红着眼圈，想哭又不敢哭，怕又刺激到沈弘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小心翼翼的安慰着沈弘启，好容易才勉强将他安慰安抚下来。
然而两人都知道，沈弘启心里必定也是没有完全想开的。
两人不敢再刺激他，不多会儿便都走了。
但眼下她们也不敢强求，只要他不发疯就行了。
是不是状元无所谓了，以后再考便是，考个探花也行啊......
两人还在这做梦呢，事实上，沈弘启已经彻底的废了。
他自视甚高，心高气傲，这个打击对他来说绝对是致命的，不然，也就不会气急攻心的发疯了！
加上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才华，有了这一道心理障碍砌亻衣滑独家成的高高的门槛，他根本不可能再参加春闱。
也就是说，他的心态已经彻底崩了！
科举这条路，这辈子他也别想走了。
如今只要一想到春闱，他便心跳如雷、呼吸凌乱、脑中一片空白、仿佛窒息，怎么可能再进考场？
第294章 现在这样......怕是废了啊
是夜，沈大老爷等回府，得知此消息都有些意外。
沈大老爷暗暗叹息，忍不住跟沈大夫人吐槽几句，说道这个侄儿就是叫娘和二弟二弟妹他们给捧坏了，否则也不至于此......
否则若是踏踏实实的好好用功，很客观的评说一句，虽然他达不到自己的儿子弘询的水平，至少也不会太差。
现在这样......怕是废了啊！
沈大夫人笑笑，没什么表示，关她什么事儿？她不关心......
沈二老爷的反应跟沈二夫人一样，快要气晕过去。
然后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明天去衙门怎么办？怕是要被人群嘲的啊！
沈二老爷心急火燎，想想都想死好嘛......
沈弘询面上不显，至于心里，那自然是幸灾乐祸的，这一家子混账东西，既然算计他妹妹，就得付出代价。
沈弘启成天有事没事踩自己几脚、吹嘘他自个的本事，他早就看不惯了......
别管沈家人怎样愁云惨雾，沈弘启落榜发疯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群嘲......当然是免不了的。
这下子，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折腾起来了，请帖雪片般的飞往沈府，邀请沈弘启聚会切磋。
用大家的话说：“沈二少爷其实你还是很行的，我们大家都这么认为，就是这次没有发挥好嘛！所以没什么的啊，出来大家聚一聚，切磋切磋，总归有益处的嘛......”
总而言之，那是绝对不会有人承认自己纯粹是想看热闹、想看沈弘启的笑话的。
沈弘启理都不理，反正他都已经成了个笑话了，根本没脸在那个圈子里混了，还怕什么？
不去就是不去。
去了叫人群嘲吗？
反正，他是破罐子破摔了。
只是心中郁气到底难消，少不得一个人在家里又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
这笔账，自然又记在了沈弘询的头上。
沈弘启近乎疯狂的想要拉沈弘询下水，摆明了就是那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想法，竟然暗戳戳的派人出去抹黑沈弘询。
还不惜拿他自己作筏子。
说什么沈弘启落得这般，作为兄弟的沈弘询也未必就是个好东西，他的那些什么才学、才华，未必就是名副其实，没准是搞了什么小动作才得到的呢。
沈弘启还顺便恶心唧唧的内涵了沈大老爷一把，暗示沈弘询那个探花郎说不定来路不正，说不定这里头有沈大老爷的功劳......
这种新闻是非常受欢迎的，尤其是那些考得不好的学子们，更是义愤填膺，认定了沈弘询虚有其实。
甚至拿他跟沈弘启归为同类。
“同样都是沈家人，看那沈二少爷就知道了，沈三少爷能是什么好的？”
“呵，人家有个好爹啊，不能比不能比！”
“这沈家人的学识品德，还真是挺一言难尽呢......”
“谁说不是？”
“......”
沈二老爷两口子自认为如此抓到了大房的痛脚，迫不及待的往沈老夫人跟前告状。
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大有一种“我儿子虽然不行、但是你儿子也不行丢脸也不是我一个人丢了！”的感觉。
第295章 更进一层
沈老夫人心疼当然还是心疼沈弘启的，看到沈弘启如今连院子门都不肯出半步，整个人也没精打采失落了许多，心里那叫一个心疼。
多多少少，她是有些迁怒大房的。
觉得大房自私，只顾自己。
大房父子俩都是科举出身，为什么平日里就不多提点提点弘启？结果弘启弄得这般结果，让人连带整个沈家都说三道四，他们大房难不成就很面上有光吗？
沈老夫人把沈大老爷和沈弘询叫了来，还不等她开骂，沈弘询笑眯眯的左一句右一句“安慰”她，“祖母不用担心，咱们沈家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白了，之所以传出这等闲话，还不是因为有人嫉妒？嫉妒咱们沈家好啊！”
“这区区小事儿，交给我解决便是。我保管把沈家的名声扭转回来。”
沈老夫人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儿憋屈，好些话还没说出来呢。
可又被沈弘询这话给堵得没法儿说了。
倒是沈二老爷冷笑，满脸不信：“弘询你这嘴里倒是说的头头是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倒是说来听听看，别到时候事情没解决，反倒平添了别的笑话，咱们沈家可受不起。”
沈大老爷和沈大夫人一样，颇为护短。
听见二弟这么说，沈大老爷有些不太乐意了，忍不住道：“二弟别这么说，弘询办事一向来有分寸，并没有闹过笑话。”
沈弘询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瞧了一眼自家二叔。
沈二老爷一开始没拐过弯来，待回神，明了了沈大老爷这话、沈弘询这反应摆明了是在内涵他儿子，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沈弘询一笑，三言两语将话岔开，拉着自己的爹便走。
这种谣言对于沈弘询来说，想要打破真的再容易不过了。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真金不怕火炼。
他沈弘询就是真金。
不是质疑他的学问吗？行啊，那就切磋切磋，把你们统统比下去，试问你们还能质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