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险些失控。
丫鬟婆子们连连尖叫闪避。
沈大老爷失望极了，冷冷看着自己的二弟沉声道：“老二，我真没想到，你竟如此斯文扫地。”
沈二老爷咬牙切齿：“是你们太冷血无情在前！是你们......恨不得我二房绝后，我还顾什么斯文？大哥，你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会事事护着我们的大哥了，自打你娶了这个女人，一切就变了！这么些年，越变越离谱，你早就不是我们大哥了，你心里，恐怕巴不得我们赶紧滚蛋吧！”
沈三老爷叹了口气，默不作声，但是看向沈大老爷的目光同样不怎么善意。
沈大老爷深受打击，叹息道：“我真没想到，原来你们竟是这么想的！老二，如果你说的是弘启的事，我问心无愧。他谋害弘询，人证物证俱在，我不可能放过他。我儿子的命，那也是命。”
“如果不是你们步步紧逼，弘启也不会那样！是你们逼他的！你们现在满意了？终于把他给逼走了！”沈二老爷也有些沈二夫人的竭嘶底里。
沈大老爷摇头叹息，索性不说话了。
跟他们说不明白，算了。
吵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反正，他的闺女他很清楚，是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只是，听着母亲的痛哭，让他没来由有些心烦意乱。
容秀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小声怯怯又道：“都怪我不好，我、我不该让薇儿去看草药，否则薇儿就不会从那条路经过、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儿了......”
第509章 是个儿子吗
这话一出，沈二夫人立刻又愤恨的瞪沈良薇，咬牙切齿：“容秀儿都这么说，沈良薇，可见你就是存心不良，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容秀儿吓坏了，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二夫人，您不要误会了！”
沈良薇凉凉看了容秀儿一眼，“秀儿姐还是别怪二婶了，若不是你那话，二婶也不会误会啊。我从那条路经过怎么啦？那条路我不能走吗？我从那条路经过，才有后来的事儿？”
容秀儿急的要哭，“薇儿你、你不要这么说，是、是我不会说话，不是那样的......都是我的错......”
沈二老爷亦冷笑：“大哥你听见了吧？容秀儿这话不可能空穴来风，薇丫头平日里必定对翡翠别有心思想法，不然她们不碰面便没事，一碰面就闹出事故？这是不是也太巧了！呵，至于是不是谁教她的，却不好说！”
沈老夫人含恨：“老大，今日这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你们也太狠心了，太狠了，弘启已经走了，有再多的恩怨仇恨还不能散吗？你们不会不知道翡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二房唯一的希望，竟、竟如此狠心，这是存心要毁了二房啊......”
“这事儿你若是不给个交代，一味袒护，我没你这个儿子！”
沈二老爷夫妻痛哭不已。
翡翠肚子里，可不就是他们二房唯一的血脉了。
大房这一次当真可恶至极，这仇，绝对不共戴天。
沈大老爷却是想也没想，“这一定就是巧合，我能给什么交代？母亲又想要什么交代？”
沈二夫人尖叫：“大哥，你这也太不讲理、太偏袒了！敢情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任由搓圆搓扁的外人。老爷，咱们自己命苦，也就罢了吧！但叫老天有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叫有些人得到报应的！”
这边厅堂中还在火药味儿十足的争执着，忽然一名婆子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老夫人，老爷、夫人们，翡翠姨娘她、她——”
沈二夫人顿时顾不得哭嚎，盯着那婆子忙道：“她生了吗？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婆子结结巴巴，连忙点头：“生、生了——”
“是个儿子吗？是不是儿子？”
这下子，连沈老夫人和沈二老爷也都紧张的盯了过去。
婆子下意识缩了缩，不敢去看他们的目光，“是、是个小姐......”
“什么！这不可能！”沈二夫人尖叫，晃了晃，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她苍白着脸，游魂似的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儿子！”
说毕嚎啕大哭起来。
沈老夫人也怔怔的坐在那里不言语，眼神阴沉沉的。
沈二老爷更是失魂落魄，恶狠狠瞪沈大老爷夫妇。
沈良薇看的一阵无语，翡翠生了个女儿他瞪自家爹娘做什么？
“老夫人，二老爷、二夫人，翡翠姨娘大出血，看样子似乎、似乎不行了......”
“给我滚！”沈二夫人尖叫：“管她去死！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的没用东西，她去死、去死吧！”
第510章 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沈大夫人皱了皱眉，转身便要去看看。
沈良薇忙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柔声道：“娘，还是听祖母的安排吧，祖母不是请了大夫吗？即便娘要去看诊，也要那祖母请来的大夫一块儿去才成。不然，只怕说不清楚。”
翡翠若是救回来了就罢了，可若是万一救不回来呢？
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就老太太和沈二夫人这种德性——哦，现在还要加上沈二老爷！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们若是一口咬定自己的娘是故意弄死翡翠好来个死无对证呢？到时候那可真就是死无对证了！
拼着叫人说冷血无情，沈良薇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娘去沾染这种嫌疑。
沈大夫人眉头微蹙正要说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又见一名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脸上白得不见血色，惊惶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翡翠姨娘似乎、似乎没气儿了......”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皆变色。
沈良薇也是一凛。
上一世翡翠可不是这么死的，上一世她那孽子根本没生下来，而她因为小产伤身，冷冷清清的熬了数年，三哥哥回京之后，才审问料理了她。
不想这一世，她竟就这么去了吗？
沈大夫人眸光微沉：“我去看看。”
她冷冷扫了沈老夫人、沈二夫人众人一眼转身匆匆离去，眼底掠过几分嘲讽轻蔑。
这些人便是如此，最最冷酷无情、冷漠毫无人性的是她们。翡翠肚子里还怀着沈弘启的孩子、是二房唯一指望的时候，恨不得把她捧上天。
结果翡翠生了个女儿，瞬间就成了迁怒的对象，根本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她甚至仿佛听见沈二夫人喃喃低语了一声：“报应......”
呵，报应？是什么报应？
是二房不干好事儿所以连一点儿血脉也没能留下的报应、还是翡翠太没用生了个女儿所以遭到这样的报应？
在沈大夫人看来，她这位二弟妹的心性，想必想的是第二种吧。
沈良薇知道这种情形下自己的娘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心里暗叹，急忙叫人去叫那沈老夫人请来的大夫一块儿跟着去，又跟沈大老爷说了声什么。
沈大老爷当即吩咐常嬷嬷：“常嬷嬷，你也去看看！看仔细了，好回禀老夫人。”
沈老夫人冷笑：“不必去了，没的晦气！”
沈大老爷心中微凉。
沈良薇便道：“常嬷嬷不去便不去，若是翡翠真的就这么去了，有人敢说是我娘的责任，我会跟她拼命。”
众人一愣，脸色顿时难看。
沈弘询冷笑：“还有我也一样！”
沈二夫人怨毒的瞪沈良薇。
因为这个结果，沈二夫人连找沈良薇麻烦的心都歇了大半。
再吵再逼着大房给个结果交代又有什么用呢？
她没有孙子了！
没有指望了！
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用？
二房......后继无人了！
即便那些个妾室谁有孕，那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觉得自己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了。
第511章 没想到全不是这样
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她的心就是死的，这种时候，她还跟大房争什么？
屋里气氛一时沉闷得令人窒息。
容秀儿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着，心中也有种跟沈二夫人异曲同工的愤恨和茫然。
怎么会这样......
这、这就是命吗？是她的命吗......
依着她所想，翡翠的肚子就是二房几乎全部的希望，沈良薇惹上嫌疑，二房和老夫人必定不依不饶，师父心疼女儿，自然也不肯轻易退让，可老爷呢？老爷不可能会忤逆老夫人的啊。
那么，老爷与师父必定会生龌龊争吵......
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对彼此失望，但凡生了争吵、对对方生了失望之情，这段感情要不了多久也就完了。
没想到、没想到全不是这样......
更没想到翡翠那个贱人竟这般不争气，居然生了个女儿，还把她自己的命给折腾进去了。
容秀儿是真的恨，即便生的是个女儿，也别生这么快啊！怎么着也得折腾到天黑啊！
这么快就尘埃落定了，连矛盾都来不及发酵......
这就是命吗？这就是翡翠的命，也是她的命吗？容秀儿飞快的抬眸盯了沈良薇一眼，心中忽然有些悲凉。
当沈大夫人与那名大夫赶到产房的时候，翡翠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沈大夫人暗叹，命人好好给她擦拭身体，换上一套干净衣裳。
翡翠是二房的人，二房人都还在，翡翠的后事自然二房说了算，她能做的，也尽于此了。
沈大夫人带着那大夫过来回话，从那大夫口中说出翡翠之死，二房和沈老夫人也没了攀咬沈大夫人的余地，心里却更憋屈了。
打发了那大夫走，沈老夫人便绷着脸冷冷道：“这好歹是一条人命，即便只是个侍妾那也是人命，老大，叫薇丫头跪一夜祠堂不过分吧？”
沈大夫人抬起头。
沈大老爷道：“母亲，薇儿不可能做这种事，这跟她没关系，我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了。”
沈大夫人冷笑着让人叫了伺候翡翠的小丫头来。
小丫头哭得泪人似的，翡翠姨娘没了，她必定也是落不着好的，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呢。
她不是没有看懂老夫人的脸色和隐含之意，可是，她不敢啊。
大房不是好惹的，她哪里敢污蔑二小姐？
大夫人不能拿老夫人怎么样，可老夫人素来便是个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之人，自己哪怕帮她撒了谎，她会护着自己吗？
不可能的。
转过头她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前车之鉴犹在，她哪里敢！
相比之下，大夫人反倒更可信。大夫人说了，只要她说真话，就会护着她周全。
小丫头选择哭着说了真话：这事跟二小姐无关，是姨娘自己不小心......
沈老夫人勃然大怒，抓起手边茶盏便朝小丫头脑袋上砸过去，恶狠狠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收了多少好处敢这样撒谎！”
小丫头额头顿时见了血，捂着伤口痛哭。
第512章 就她......也有脸说这话
沈二夫人同样眼中喷火，阴恻恻冷声道：“是吗？既这样，那便是你伺候不力。既是你没伺候好翡翠姨娘，这才早产，伤了我的孙女，更害死了翡翠姨娘，你便该死！拉出去乱棍打死也是该的！给我拉出去打！打死不论！”
“二夫人饶命！饶命啊！”小丫头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我看谁敢，”沈大夫人冷冷道：“二弟妹想干什么？想逼着这丫头说什么呢？”
沈二夫人冷笑：“自然是逼着她说实话！我们二房拿什么跟你们大房比呢？你们大房赫赫扬扬，多威风啊，小丫头们都不是瞎子傻子，这人往高处走嘛，我懂的。只是，却不能坏了良心胡说八道隐瞒真相你说是不是？”
听她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良心”、“公道”，沈大夫人、沈良薇等尽皆无语，心中顿时有种荒唐不已的感觉。
就她......也有脸说这话？
“她现在说的就是真话，”沈大夫人素来便是吃软不吃硬的，旁人对她礼让，她便会还以十倍的礼让，旁人对她无礼，她也会理直气壮的更加无礼。
“胡搅蛮缠！”沈老夫人怒斥，冷声道：“老大，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容氏成何体统！当着我的面便敢如此蛮不讲理，这是长房长媳该有的样？”
容秀儿精神振了振，感觉自己又有了发挥的机会，下意识插嘴道：“老夫人，我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师父她是关心则乱，一时不察这才说了容易生出歧义的话，她本意不是如此，师父她素来是最讲道理的......”
“你给我住口！这有你什么事儿！”沈老夫人看大房谁都不顺眼，连沈大夫人、沈良薇都不爽，哪里会搭理区区一个容秀儿？
当下瞪着容秀儿冷笑：“是了，你不出声我倒忘了。就是你，在我面前做小伏低、千般万般讨好奉承，哄得我还当你是个好的呢。你给翡翠诊脉，说她应当出去散散步生产的时候才更容易，翡翠这才天天出去散步，否则也不会弄成这样。说，这是不是你和薇丫头串通好的？你们两个一唱一和，一块儿害了翡翠？”
“我没有！我没有啊！老夫人，没有的事啊！”容秀儿脸色煞白，惶恐的跪了下去连连摇头否认。
无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既惶恐又羞愤。
她哪里想得到沈老夫人会这么疯？见着谁都咬？这下子好了，把她自己也牵扯进来了。
别的她不怕，就怕万一师父和老爷会怀疑她......
容秀儿暗暗叫苦，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沈良薇眼底掠过一抹讥诮，这才有意思呢，她真以为老太太是个好相与的？
这就开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呵，这仅仅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