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桑晚有的时候性子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住。
她并不是什么千载一圣的好人。
但那些曾在弱小之时帮扶过她的善意,桑晚不想辜负。
桑晚垂下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手骨节微微泛白:“如果秋箐姐因此而受伤甚至去世,而我明明有挽救她的能力,却自私地躲藏起来冷眼旁观,我会一辈子活在悔恨里的。”
芬里尔眸色一深,平淡无波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难掩的激动:“那如果你出了事情,难道我就不会恨自己?”
此话一出不仅是芬里尔脸色微变,就连桑晚都怔了怔,两个人一时陷入静默之中。
过了很久,桑晚才像是小时候那般拉了拉芬里尔的衣角。
芬里尔身躯一僵,垂着眼睛尽量平静地看向她,桑晚则抬起眼睛直视着芬里尔,她黝黑到纯粹的眸子,模糊昭映出他的倒影。
芬里尔只觉得自己向来犹如磐石般的心脏好像突然变得柔软得不堪一击,却又被桑晚那只柔嫩的小手紧紧攥住,再也无法自如地跳动。
“小芬,我能找到你们,找到哥哥,有的时候总有种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其实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但一直觉得遗憾的是,没能偿还生母和秋箐姐的恩情。人这一生,总得勇敢点去做该做的事,而我感念曾经给予过我善意的存在,现在我想要回报他们,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芬里尔沉默了一会,最终面冷心软的他,还是如桑晚所料那般无奈妥协道:“……我陪你去。”
“好耶!那小芬千万不要告诉我哥,不然我哥肯定不会准的。正好这几天我哥在帮我收拾族里的烂摊子,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偷偷去救秋箐姐,好不好?”桑晚忍不住欢呼,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清耀的眸子摇曳着细碎的芒光。
芬里尔怔了怔,有一瞬间的失神。
芬里尔这些年来耽于修炼,其他雌性兽人的五官在他的眼睛里似乎总是模糊朦胧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桑晚的容貌却如此地清晰,携裹着炙烈与灼热,篆刻进他冰凉苍白的骨骸与魂灵,连死亡也无法消解。
“小芬?”桑晚见芬里尔呆怔着没有说话,只好提高了音量,大声唤道。
芬里尔回过神来,这才猛然察觉到自己竟然看桑晚看得呆住,他故作淡然,面无表情地转过眼睛,实则耳后根却烧得通红。
向来冷峻凛肃的芬里尔,唇角忽然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清浅弧度,却很快犹如水面的涟漪般转瞬即逝。
但这一瞬却被桑晚抬眼无意中捕获到,犹如五里雾中的皓月,被掩在袅袅夜色之中,却忽然从云雾中探出皎明的一角,晃花了桑晚的眼睛。
“好,不让你哥知道,也别让那群蠢货知道。就我们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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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累不累?上次我们在布里德波特步行了两天,我记得你脚都磨出水泡了。”四月的碧眸满是担忧,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主人,要不要我给你按摩按摩?”
“不、不用了。”几道炙热的视线恶狠狠地袭来,桑晚忍不住连连摆手。
琥珀低嗤一声:“就你这兔子最会献殷勤。”
四月一脸无辜状地眨了眨眼睛:“提起布里德波特,那也比不得琥珀冕下差点误伤主人的壮举呢,要不是我拉着主人跳跃空间,说不定主人就死在您手里了。”
“你!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这只死兔子捣乱,我当场就和晚晚相认了!”琥珀狠狠一噎,额上青筋直跳,活动着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想要动手。
四月连忙两步并做一步蹭到桑晚的身侧,碧眸噙着水雾,一贯地弱小无助:“主人,琥珀冕下怎么这么凶啊。”
身侧缠着桑晚的墨曜眯起眼睛,猩红的竖瞳不善地冷冷盯着四月,分叉的殷红蛇信微微吞吐,像是在警告四月的靠近一般。
“紫珏,你还好吗?还有奥奈蒂斯,我都说了你们不太方便赶路,不用坚持跟着我的……”桑晚一脸担忧地看着杵着手杖的紫珏,还有委屈在一方水洼里稍作歇息的奥奈蒂斯。
“我真没事,我感觉我的腿在乖崽的治疗下已经快好了。”紫珏冁然而笑,唇角只是微微勾起弧度就光艳逼人,媚眼如丝。
奥奈蒂斯甩了甩鱼尾巴,柔声答道:“我很好。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练习走路的,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奥奈蒂斯话音刚落,他就将纤长柔软的鱼尾巴折叠成了一个“L”的形状,利用着两片分叉的鱼鳍控制方向并以此摩擦着地面前行。
芬里尔则没有怎么说话,一路上他的脸色都很难看。
拜墨曜这个痴汉所赐,芬里尔根本就没机会带着桑晚两人偷偷溜走。
芬里尔和桑晚本领准备在深夜的时候动身,却还是被半夜不睡觉就爱守着桑晚的墨曜发觉了,最后甚至闹大到让其他的兽人都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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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的枯树群已经被诡谲的黑影所沾染,深深生机的绿意尽褪,只残余着被黑暗和腐朽所侵染的衰败天地。
皆是背生双翼的羽族们,眼带绝望地盯着眼前已经尽数被黑潮所包裹的出路,无力地扑腾着翅膀,却不敢靠近半分,否则一旦被黑影侵沾感染,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