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是它,是因为那人的胸膛也生长着繁茂的树枝,看不清性别。那人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却还是并未睁眼,听见桑晚的声音却从容不迫地轻笑一声。
桑晚身形微颤,手掌心剧烈地发痒起来,只见她的异能本体藤蔓竟然主动地钻了出来,无比亲昵自然地蹭了蹭这树人的脸颊。
“小翠,你认识它?”桑晚惊疑不定地缓缓开口,她忽然身躯一僵,猛然发觉这树人的绿色长发竟然是无数鲜活扭动的藤蔓。
树人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声,语气温和:“它当然认识我。因为我就是小翠。”
桑晚如遭雷击,呆呆傻傻地立在原地:“这,这怎么可能……你,你是小翠?为什么……?”
树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近似叹息:“或者更准确的说,小翠只是我的一部分,千万分之一的我。”
桑晚还是满脸震惊,失声问道:“那你又是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树人温和地抚了抚小翠,语气温柔地娓娓道来:“如你所见,我没有性别,因为我是世界树,是这个位面根基的意识所化为的具象载体。在你的那个世界,北欧神话之中的世界树,巨木的枝干构成了整个世界,而我就正是这样的存在。”
难怪她的异能生有意识,竟然是世界树的分.身。
桑晚瞠目结舌地听着,因为太过错愕讶异,她甚至无法合上嘴巴。
“千万年以来,我一直尽忠职守地保护着这个位面,尽我所能地修补着残破的根基和位面的缝隙。但我需要很多的能量,所以才会有百年一度的魔兽迁徙,它们跃入深渊地心,成为我能量的一部分,助我庇佑保护这个世界。”
“但随着人类和兽人上千年的战斗打响,他们无止境的内耗消磨了大地很多的能量和生机。我的力量大幅度减弱,甚至无力再修补缝合位面缝隙,很多黑影所化为的黑潮,是其余毁灭位面的残遗怨念,它们这些年通过位面的裂缝钻入其中,寄生在无数的生物内部,试图通过吞噬万物的生机壮大自己,如果再让这些埋伏于此的黑影成长下去,整个世界都会被毁……”
世界树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和你哥哥的玉扣是一种空间器,所以你和哥哥才会误入我们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已经从内里逐渐腐朽,只有外部的鲜活力量或许能力缆狂澜,拯救之一二。你本来就是木系异能,和我的本体十分契合,所以我就分离了自己的一截本体和一丝神念,寄生在了你的身上,而我身为世界树有着治愈万物的能力,所有你才成为了世所罕见的既有木系表观,又有治愈系内核的双系异能者。因为我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助力。”
桑晚听得一脸迷茫,很快揪住了世界树的话头,表情迟疑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只选中我?仅仅因为我是个外来者,可是我哥不也是异世界的外来者吗?”
世界树耐心地解释道:“我诞生之际,就是世界的伊始。这么多年以来,我见识过的外来者不少,他们或许是凭借着空间器,或许是踏入了空间裂缝才会误入于此,我在你们的身上都放了一颗种子借此观察,但最后我选定了你。”
桑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呐呐道:“这又是为什么?我就是个普通人,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吧……”
“不,其实你自己并未发觉,你很特殊,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世界树语气坚定:“只有你有着可以结合人类和兽人的能力,能让世仇死敌的兽人彻底地接纳你,这已经是一种奇特无比的能力。”
世界树接着无力地叹息道:“这个世界已经被黑影无孔不入地所渗透侵袭,而我现在除了修补位面裂缝,根本再也无力抵御黑影,而我不能离开这里,所以只能由你带着我的部分本体和神念所化的藤蔓去往地面,将会成为我的助力,代我驱逐黑影。”
“我有那么厉害吗?”桑晚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是这般重要的存在。
“想必你也发现了,虽然藤蔓对黑影有着压制的作用,但你每发动一次却无比的消耗魔力和识海,你根本无法孤军奋斗,所以你需要联合人类和兽人,放下仇恨,结合着他们的力量一同驱除黑影,他们无止境的内耗消磨了大地很多的能量和生机,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不复存在。”
“所以为了驱除黑影,人类和兽人必须得和平相处,甚至成为盟友才能不被毁灭?”桑晚眼睛一亮:“这有可能吗?毕竟除了我的那些亲朋好友,绝大多数的兽人和人类都依然保持着对对方的仇恨和厌恶。”
“大难当头,只要想活着,就必须消解这千百年的仇恨,化干戈为玉帛。”世界树淡淡地说道:“所以你的作用很重要,只是你自己没有发觉。”
“好了,我既然已经告知你的使命,我也是时候把你送回去了,不然你的亲朋好友会担心的。”世界树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希望还能有再见到你的一天,晚晚。”
桑晚忍不住抹了抹眼睛的湿意:“小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小翠,谢谢你,在很多时候救了我一命,陪我渡过很多绝望的难关。”
世界树怔了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晚晚,是我该谢谢你。我生长在这不见天日的绝渊之下,盘踞的树根无法离开寸步。万年的孤寂寥落,没有人可以想象。尽管你身上所携带的不过我千万分之一的本体和神念,我依然只能沉沦于绝渊的黑暗之中,但我却通过你,所感知的外界就像是吮吸到的蜂蜜,足以让从未尝过甜的我抱着蜜罐,一直长长久久的回味。我还记得与你共度的花香,便对得起这时光。”
“好了,你的朋友可能已经急坏了,我先送你出去吧。这并不是分别,以后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世界树的藤蔓动作温柔地缠住桑晚的腰腹。
“小翠,我会回来再见你的。”桑晚不住地回望,那个人影却越来越渺落直至消失,桑忍不住抹了抹眼睛,眼前渐渐变得一片刺眼的光亮,她晕乎乎地站稳,前方有熟悉的声音隐隐绰绰地传来,桑晚循着声音的源头,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她跑得越来越快,身后的影子被初生的旭阳勾勒出一层璨焕的金边。
从今以后,她和大家再无生别,只有死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