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不例外,风黎心里虽然吐槽,但还是拿着手里的莲蓬去走近方珞。
当着他的面,把手里的莲蓬掰了一半,伸手递了出去。
风黎的莲蓬是最大的,哪怕再掰几块,也绰绰有余,她本以为方珞会不屑一顾,甚至立刻回绝之类的。
但方珞却顿了顿,随即出乎风黎意料的伸出了手来接,只不过他还没碰到莲蓬,便被风黎一声喷嚏打断了。
风黎:……
她嘴角抽了下,赶忙把另一个手里的莲蓬递给方珞。
风黎道:“其实你是想吃的对吧?”
方珞缄默不语。
“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风黎又道:“既然想吃为什么把莲蓬扔给方知有?”
方珞依旧缄默不语。
风黎:“……”
她叹了口气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吃吧。”
说罢,风黎胡乱用手蹭了蹭自己手里的莲蓬,吃自己的去了。
不过,她还没嚼几下就发现自己正被凝视着。
她嘴里嘟囔着莲子,却还是急忙的解释道:“我这是不拘小节,再说了,谁会嫌弃自己?”
风黎说完发现方珞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便又无奈道:“我保证,你手里那个绝对干净。”
她话音未落,方珞嘴角竟不自觉地扯出一抹轻笑,只是在被风黎发现后他又迅速收敛了。
风黎却是有些恍惚,心里疑惑道,他刚才是对我笑了?不会吧?我眼花了?
她怔住不过片刻,注意力便又被方珞带走了。
此时对方正若有所思的低着头剥莲蓬。
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指轻松的拨出两颗莲子,然后慢悠悠的送到嘴里。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又随意的一套动作,倒是叫风黎看出一副画的美感。
风黎下意识的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她就是随口一问,没指望方珞会回答,毕竟相处了段时间,她也习惯了对方的爱答不理。
所以风黎问完,便躲避尴尬似的,低头去吃着手里的莲蓬去了。
倒是方珞闻言不知道在想什么,咀嚼的动作停住片刻,又送进嘴里了几颗莲蓬。
他似乎是细细品尝了番,才堪堪回道:“嗯,很好吃。”
风黎闻言抬头,笑着道:“可惜放的时间久了,新鲜的莲蓬更好吃,有机会带你尝尝!”
他说罢愣了下,觉得自己肯定是有什么求虐心理,这人平时不搭理自己倒还好,现在就随便回句话自己竟然这么开心?
方珞垂下眼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良久才开口回道:“好。”
他好像也没讨厌我吧?
风黎这么想着更是觉得自己有那个什么求虐心理了,干嘛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其实她之前想过为什么方珞对自己有些反感,然后她就愕然的发现,自己从见到他们兄妹俩时就没有给他俩个好印象。
而且,大家都是各有目的聚在一起,没必要互相近亲,凑合着过得了,总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他们想找那个黑袍人,想知道那人的目的,这些风黎都管不着,她只想着那人不管怎样,只要飞升这事没骗她就行。
“发什么愣呢?”
风黎正想的出神儿,脑袋就措不及防的,被温焯拍了,她这哪儿还顾得上想别的,下意识的就是反击。
然而对方早就预知了她的动作,并轻快的躲开了。
温焯侧身抬眼眺望了下角落的韩季,随即皱了皱眉道:“这小子…是不是睡着了?”
方芜闻言也冒着头张望道:“不能吧?”
风黎斜了方芜一眼道:“你还真接他的胡扯话?”
方芜:“……”
此时的天算是彻底亮了,清晨的江景也更加清澈透亮,空旷的街上也有两三个勤劳的小贩出来了。
再这么耗下去,这街上就该热闹起来了。
风黎看角落的韩季仍是不为所动,拍了下方芜道:“方知有!上!”
方芜踉跄了下,看着她道:“啊?”
风黎道:“劝他回家!”
方芜挎着脸道:“怎么又是我?”
风黎道:“让你去就去!上!”
方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走了过去。
她先是动之以情,再是晓之以礼,软磨硬泡的围着韩季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话。
方芜感觉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最终她灰头土脸的走了回来,冲风黎无奈的摇了摇头。
风黎黑着脸,拽过败阵下来的方芜,继而去推了下温焯道:“上!”
她心想,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大不了怎么给你绑出来的,再给你怎么绑回去。
总之不由得你在这任性了。
温焯摇头笑了下,接着便朝韩季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焯气场明显,韩季虽然没抬头,但似乎也能感觉他的靠近,条件反射般的缩了缩身子。
倒是有些后怕的意味。
风黎在不远处观望,见韩季总算有点反应了,甚感欣慰,她心里暗暗感概,还是暴力实用啊,起码对韩季来说是这样的。
温焯见他如此,倒是声笑了出来。
随后他委身蹲下,端倪着眼前这坐在台阶边缘,缩成一团不肯抬头的倔强少年。
安静须臾,温焯突然伸出手轻轻搭在韩季头上。
这一动作轻飘飘的,韩季却在被碰到的瞬间,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他又不敢躲开,只得把头埋的更深了。
温焯的手停滞了片刻,随后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打他凶他,而是难得语气温和道:“真哭了?”
“我没有。”
韩季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埋着头发出的声音是闷闷的,但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逞强和哭过后的鼻腔音。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他明明是特别不想承认自己哭了,才会脱口反驳温焯,现在却适得其反,让人抓个正着。
他心里暗骂自己一万遍为什么接话。
温焯收回揉韩季脑袋的手,又道:“哭什么?”
韩季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死活也不再接话了,埋着头一声不吭。
温焯见状,又是一声轻笑,随后自问自答道:“因为无措?因为惶恐?因为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
韩季仍是不吭声,没有任何表示。
温焯权当他这反应是默认了,又说道:“你出生前的事,你没机会参与,但如今,你完全可以扭转局势改变结果。”
说到这,韩季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微微抬起头,动作很小,只露出双泛红的眼睛,犹疑的看着温焯,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也看见了,那人已经去投胎轮回了,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死人都放下了,活着的人干嘛还折磨自己。”
“你大可以推波助澜撮合你父母。”
温焯说着嘴角勾起笑容道:“不爱怎么了,都逢场作戏那么多年了,也不差再演完下半生。”
韩季眼睛望着温焯,眼神中有些不可置信,因为他听着温焯的语气不像是玩笑话。
温焯见他不说话,想了想又道:“我们不是巫师嘛,倒是真会点法术。”
“你若觉得你父母应该在一起,那我们帮你父亲抹去记忆,让他把心心念念的人换成你的母亲。”
他说罢,凑近韩季蛊惑般的语气道:“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帮你?”
温焯当然是瞎扯的,他才不懂什么抹去记忆偷天换日的这种法术。
他就是故意说给韩季听的,因为他知道韩季不会让他这么做。
果不其然,韩季听到这话,并没有任何开心,反而是有些失落。
他哑声道:“我若偏把他们凑到一起,和那些逼迫他们的人有什么区别?”
温焯满意的笑笑道:“既然都明白,为什么不肯回去?”
韩季顿了顿道:“我害怕。”
温焯道:“怕什么?”
韩季半露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儿凝视着韩府大门。
他哑声道:“怕身处那样的环境,也成为那样的人。”
听言,温焯倒是有些出乎意外,愣了片刻才接着道:“所以你就打算这么躲着?逃避会让事情就变好吗?”
韩季眼眶含泪,略带些委屈道:“我没有躲,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温焯这么跟他蹲着说话,腿确实也有些麻了,便侧身直接坐到了韩季边上,揽过韩季的肩膀拍了两下,随后扬声道:“不用想!坚定不移的做你自己就好了!”
韩季至此才终于肯抬起整个头,侧头盯着温焯若有所思,他似乎对眼前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而温焯被他这么一看,倒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这倒不是被韩季看的,而是此时的韩季满脸干涸的泪痕,还有微微红肿的眼睛。
之前那个傲娇的少年,如今委屈成了花猫模样,刚刚还嘴硬不承认自己哭过呢,确实有些好笑。
此时,远处的风黎全部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叹道:“果然还是屈服于暴力了。”
“不是吧?”方芜伸着脖子道:“我看他也没打他呀?”
“你懂什么?”风黎道:“这叫威逼胁迫,语言暴力也算暴力。”
方芜恍然的点点头,又望着韩季那边表示同情的摇了摇头。
几人到底是赶在人来人往前回了府。
韩季生怕其他人看见他哭过,起身后低着头匆匆跑了回去,只留给风黎他们一个背影。
“他这会儿倒是着急往回跑了?”风黎哼道:“刚才还怎么劝都不肯动呢。”
温焯在旁边笑而不语。
风黎瞥了他一眼道:“他跑这么快,都是让你吓得!”
温焯:?
第39章 深夜造访
回到小院子后,大家便四散回屋了。
风黎被头脑风暴了一番,急需要放空一下让自己的脑子歇歇。
回到房间后,她本以为自己会倒头睡过去,但不成想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的脑子不自觉的瞎琢磨,并且没有固定的思绪。
想会儿关于审判的事,又想会儿来人间后的经历,再想会儿身边遇到的这几个人……
唯一算得上有用的想法,那就是关于明天该怎么找那个韩老爷。
不过这可是人家府院,人家避之不见,他们几个还能硬闯不成?
韩老爷会不会也不是要审判的目标?
呸呸呸!不可能!肯定是他!!
她猛的坐起来用力晃了晃头,试图阻止自己的脑袋继续乱想。
风黎楞楞的坐了一会儿,心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也比躺着瞎想强。
她行动与思想同步,开门的时候却懵了下,他们刚回府时还是清晨,现在却已近巳时了吗?
原来她躺在屋里乱想了这么久。
失眠的风黎出门后便开始漫无目的的乱晃,就当她路过走廊拐处时,忽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正偷偷摸摸的从一个不明房间出来。
对方行动匆匆,全程并未注意到风黎。
风黎却满心疑惑:方知有?她这是干嘛去了?
好奇心作祟,待方芜走远后,风黎便顺着她走过的痕迹来到那个不明的房间。
方芜走的时候着急,门都没关严,此时还裸露着半掌宽的缝隙。
风黎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大体是觉得偷窥有些不妥,但不过片刻,她果断妥协——来都来了,不看看多可惜。
她低头贴近,正欲探探里面究竟,却迎面撞上里面来准备把门关紧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这么倒霉……
什么也没看到就被逮了?
风黎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个比较合理的借口,但就现在这个情况,说自己没偷窥谁能信呢?
她正为找不到理由而发愁时,门却被大敞开来。
韩季道:“别愣着了,进来吧。”
风黎:?
她这回是真懵了,这韩季怎么看起来并不意外自己的突然出现?
反而大大方方邀请自己进去?
风黎百思不解,但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
可能是因为自己偷窥的心虚,她都没怎么看路,匆匆进去就坐到了桌子旁。
韩季关了门,转身在风黎对面的位置落座,紧接着倒了杯茶递给风黎。
韩季扫量着她道:“你也是来送东西的?”
风黎捕捉到关键字眼,皱眉道:“也?”
韩季摊开手,露出个精致的小白瓶,展示给风黎看。
风黎瞧着那东西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便问道:“这是?”
“刚才妹妹来了,”韩季盯着手里的瓶子道:“她进屋便把这个给我,并嘱咐我这是内服的,只是还未等我说上话,她就走了。”
他说罢笑了笑道:“她慌慌张张的,也没说这是什么药,又该什么时候吃。”
原来刚才方芜是来送药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干嘛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
风黎心想着又抬头看了看韩季。
踢几脚捶几拳倒没什么,毕竟年纪小身体扛揍,不过又被折胳膊,又被拿绳子绑…确实有点无妄之灾了。
风黎想到这的时候不禁摇了摇头。
韩季见状,皱眉道:“你不是来送东西的?”
由于风黎暂时也找不到别的借口来解释她趴门缝偷窥的行为。
她决定将错就错,强装淡定瞎扯道:“是,对,我是来送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