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走得太快惊扰了趴在自己背上的人,以至于花了许久的工夫才终于要走到客栈了。
也许是风黎带着酒气的气息围绕在温焯耳畔太久,温焯也有些困意上头。
忽然,他瞧见前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被大大小小飘着的包裹和礼盒围绕往客栈方向走。
温焯感觉自己是困的恍惚眼花了,包裹和礼盒怎么会自己飘着走呢?
温焯脚步没停,试探性的唤了声道:“喂!方知有?是你吗?”
前方的人闻声回头,温焯彻底看清,就是方芜没错。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道:“果然是你,你这是……!”话说到一半,温焯突然看到方芜旁边被飘着的包裹挡住的人。
他立即警觉起来,并对方芜道:“方知有,过来。”
方芜看势头不对,赶忙道:“你误会了,你听我解……”
“别废话!”温焯打断她道:“过来!”
第61章 以和为贵
方芜左右为难的看了下,还是决定先听话的站过去,稍后再做解释,毕竟现在温焯看起来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而温焯则是无语,太无语,太太无语了。
他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历史重演般的看到杀手与猎物并肩而站。
面前所站之人,就是那个追杀他们一路的唐门门主唐阈。
那些包裹礼盒也根本不是飘起来的,而是有数只不起眼的会飞的小虫子抬着走的。
“接着!”温焯把背上的风黎轻轻放下给方芜扶着。
方芜自然而然的伸手接住,并一脸迷茫的问道:“她…她怎么了?”
她刚问完就被一股酒气闯入鼻腔,随即又愕然道:“她又喝酒了?”
温焯这会儿可没工夫解释这些,挡在方芜和风黎身前,单手摸着腰间的锋芒。
他端倪着眼前的唐阈,冷哼道:“小毒枭,大过节的也出来杀人啊?”
唐阈笑了笑,随即回道:“既是节日,自然是出来过节的。”
“哦?”温焯挑起一边眉毛打量着他道:“是吗?我怎么听说唐门位于东南临安,离这上京有着不少距离,怎么特意来这边过节?”
唐阈面不改色道:“恰巧有些私事处理,就在这上京城逗留了。”
听到这,温焯心尖儿一紧,突然想起什么,脱口道:“那林家果然是……”
他说着说着,意识到旁边还有方芜在,便及时收住话语。
温焯心里想着血腥的灭门之祸就不必让方芜也知道了,对面的唐阈却不以为意,微笑着回他道:“正是。”
方芜听得云里雾里,冒个头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道:“是什么?”
“没你的事儿,别插嘴。”温焯抬手把方芜的头按回自己身后,又对唐阈道:“听你这意思,咱们这算偶遇?”
唐阈想了想道:“和你的话,算是。”
“什么叫和我算是?”温焯无语道:“懒得跟你再废话,要动手就赶紧的,不动手就……”
没等温焯说完话,方芜就拖着不省人事的风黎,赶忙上前拽住他道:“你别张口闭口打打杀杀的,他都说了是出来过节的,还有…我们和解了……”
“和解?”温焯满脸疑惑道:“你脑子没事吧?他之前可是要杀你。”
“诶呀,”方芜无奈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回来跟你解释,先走吧……”
方芜把风黎这个累赘又推给温焯,转头对唐阈笑笑道:“那个…不好意思啊,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别…别往心里去…我…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温焯听的云里雾里,但现在有两个拖油瓶,一个不省人事,一个还不如不省人事,总归打起架来是没必要的,便也就先作罢。
他背起风黎,算是放过了唐阈一马。
“等等……”唐阈这一句等等,可是让刚起步的两人皆是一怔。
温焯是觉得下一秒就开打了,方芜则是觉得唐阈反悔了,不和解了。
“阿芜,你忘了这些。”
听到这话,温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侧头问方芜道:“他…是叫你吗?阿芜??”
方芜含糊道:“大概…是吧……”
阿芜这称呼,别说是温焯,就连方芜本人也恍惚了下。
倒也不是不能这么叫,只是这样称呼本名有种说不上来的亲昵感。
温焯无语,看着唐阈和他身旁被小飞虫抬起的包裹和礼盒们,又问方芜道:“那些是什么东西?都是你的?”
方芜尴尬的点点头道:“确实都是我的,不过……”
她望着那一堆东西,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和温焯两人加起来都是拿不过来的,更别说现在温焯还背着风黎呢。
唐阈见方芜一脸无可奈何又不舍得的表情,不禁有些笑意,只道:“没事儿,这些飞蛾会随着你走,送到地方了,它们就都散了。”
方芜听到自己这些东西能全数拿回去,藏不住的脸上的开心道:“真的吗?”
唐阈微笑道:“当然。”
温焯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方芜用胳膊撞了下温焯,示意他闭嘴,然后对唐阈道:“那我就回去了,再见。”
唐阈依旧微笑道:“好,再见。”
“等等……”
温焯再次起步被叫住,十分不耐烦,转头就道:“小毒枭,有完没完了?”
唐阈直接忽略温焯,对方芜道:“中秋喜乐。”
方芜有些懵,但也礼貌回道:“你也是,中秋喜乐。”
见唐阈不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笑笑,方芜这才跟温焯彻底转身回去了。
直到两人走出些距离,温焯才开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跟你说呢…”方芜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道:“就是吧…刚才……”
温焯见她这断断续续说也说不明白的,便道:“想好了再说,还有,长话短说。”
方芜表情纠结,似乎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道:“我本来呢,是自己在逛的,后来赢太多礼品了……”
“这些都是你赢的?”温焯笑道:“方知有,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刚开始还没这么多,我自己拿我也拿不过来,还摔了个跟斗呢!”
方芜说着又道:“要不是后来遇见他,我这么多东西肯定拿不完,难不成我都扔了,这……”
“停停停,”温焯打断道:“说偏了,接着说小毒枭。”
方芜道:“噢,就是我不是摔了嘛,抬头就看见他了,当时给我吓得都忘了逃跑,趴在地上僵住了,我心想你们都不在,我这次肯定完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温焯直接道:“不猜,接着说你的。”
方芜道:“他突然就对我伸手了!”
温焯:“???”
方芜皱着眉回忆道:“当时他还说了句什么我跟你走,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也有可能是幻听了,但伸手是肯定伸了!”
温焯转头打量着方芜道:“他…伸手打你了?”
方芜摇摇头道:“那倒没有。”
温焯道:“那他伸手干嘛?”
方芜叹道:“当时那情况我哪有脑子思考啊,他突然向我伸手,我当然是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就跑……”
温焯道:“没跑掉吧?”
方芜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温焯哼道:“就凭你?能跑得过谁?”
方芜语塞了下,不可置否。
温焯又道:“被他抓住了之后呢?”
方芜尴尬的咳了声,嘟囔道:“其实根本没被抓,我扭头就跑,还没跑起来就被我脚边礼盒绊倒,又摔在了地上……”
温焯:“……”
方芜试图给自己找回点面子,又补充道:“当时太紧张了,我腿脚发软,能知道跑就不错了……”
温焯无奈道:“然后呢?”
方芜道:“我那时候都心如死灰了,想跑也跑不掉,就等死了。”
温焯却道:“他根本就没想杀你。”
方芜又诧异道:“你怎么又知道?”
温焯翻了个白眼道:“他要真想杀你,之前在那个木匠家的时候你就没命了。”
“噢…也对哈!”方芜说着突然笑了下又道:“你知道他后来说什么了吗?”
温焯道:“什么?”
方芜有些得意道:“他跟我说他为唐门的行为抱歉,希望我能原谅他。”
温焯:“???”
方芜回忆着又道:“不仅如此,他还说他去和林家沟通过了,林家不会再纠缠我了,雇主都不追究了,唐门的追杀令也就不算数了吧?”
听到这话,温焯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呸了一口:沟通?狗屁沟通!
他那是杀了林家满门,林家都死绝了,当然没人会纠缠了。
不过温焯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表面上还是没多说的,只道:“就这么三言两语你就跟他和解了?”
方芜口齿不清的嗯了声。
温焯挑眉看她道:“嗯?”
方芜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他都道歉了,我看也挺诚恳的,就…就想着算了呗,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嘛……”
方芜说话磕磕巴巴,语气中透露着莫名的心虚,温焯真是不想怀疑都难,他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道:“说实话!”
方芜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抿了抿嘴随即坦言道:“就…收了点补偿。”
温焯皱眉道:“钱?”
方芜低着头点了两下。
温焯无语道:“给了你点钱你就以和为贵了?之前被虫子追着咬的时候都忘了?”
方芜摸了下鼻子,含糊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补偿都收了,就算了。”
温焯都气笑了,无奈的看着这个见钱眼开的丫头道:“他给了你多少钱啊?让你这么大度说算了就算了?”
“呵呵……”方芜尴尬的笑笑道:“…也没多少。”
温焯见她手捂着身上鼓鼓囊囊的小布包,试图不经意的往身后藏。
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抢过来,扒开一看,顿时傻眼了道:“我去!你…他可真行!”
还真不是温焯没见过世面,那小布包里塞的满满当当的竟然都不是银钱,而是纯金的小金饼。
连金子都打磨的圆滑精致,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那是极其富贵。
面对这一袋金饼,温焯都做不到视如粪土,更别说方芜这个财迷了。
他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是摇摇头表示无语了。
温焯默然须臾,又嘀咕道:“还是想不明白那小子为什么突然就不杀你了,按理说,你的小命挺好取的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方芜听到这话可就不乐意了道:“我的命才不好取呢,我可是逃过了唐门三轮追杀的人,这唐门自从成立以来,可就我这一个例外!”
温焯笑道:“哟,你还挺骄傲?”
方芜瞬间垮下脸道:“倒也没有,可别再有下回了。”
两人谈话间,已然走到了客栈,温焯背着依旧醉酒昏睡的风黎迈进客栈。
方芜紧随其后,却不料刚进门风黎猝不及防掉到了自己身上,她不想也知道是温焯把风黎撇给她的。
但过于突然,方芜都来不及反应,倒是险些摔倒,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她刚想痛斥温焯,抬眼看清了眼前局势,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见温焯手里正夹住了几根银针,显然刚刚他推开风黎,是为了躲开突如其来的银针攻击。
此时他正抬头盯着某处,那眼神里充斥着可怖的戾气。
方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方珞正站在楼梯上边的拐角,居高临下的望着。
他眼神似寒冰刺骨,直面与温焯对视。
方芜左右看看这两人的眼神,不由得感觉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她想,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他们俩已经大战几百个回合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凝住许久也未有人开口说话,导致方芜提着一个心忍不住惶恐。
倏忽,温焯夹住银针的手一挥,将那几个银针冲着方珞甩了回去。
方芜随即一惊,方珞倒是不闪不躲,伸手去接那甩过来的银针。
方珞自然是能接住的,不过方芜却看见他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似乎是被银针的冲击力给震慑到了。
可转瞬即逝,方芜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随后,方珞便转头回了房间,随着关门的啪嗒一声,这奇怪的氛围才结束。
方芜不知道怎么的刚刚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突然,依靠在方芜身上的风黎乱动了几下,似乎是歪头靠住的姿势保持太久待不住了——毕竟半倚半靠可没有在别人背上趴着舒服。
方芜生怕她胡乱动弹弄摔了自己,连忙拽住她。
温焯被两人推搡的动静扯回杂乱的思绪,不过也只是侧头看了看两人,便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