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呃……”江沉阁从树上坠落摔晕过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拖行,粗砺的石子摩擦后背将她疼醒。
视野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个青丝高束的紫衣男子,她无意识地喊道:“苍霄……”
声音细若蚊吟,在并不凛冽的夜风中一吹即散,可偏偏钻入鸾车内男子的耳里,他浑身一震,“等等!将那人的面容带给我过目。”
已经将人甩进杂草丛生里的姜尧:“???”
早知道刚才就不扔得那么远了。
姜尧将那人找回,见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容貌冶丽的女子,不知为何坠落于此,看上去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生出几分疼惜,抱在怀里走向鸾车。
轻纱帷幔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一双褐色的眼将她此时狼狈不堪的样貌悉数看去。
头发散乱,草根沾染,头戴五颜六色的珠网像风雨摧残后的蜘蛛细网破洞百出,一身异族打扮,露出的腰肢被树枝擦伤,可那容貌却是没有变过,仅仅是闭眸,合起来的长长羽睫已足够让人浮想联翩,待她睁眼时该是如何的惊艳。
褐色的眼深邃了几分,浮出几分难消的恨意。
姜尧只觉得手中一轻,怀里的人瞬息被主上夺去。
“继续赶路。”
鸾车里,烛火摇曳,一阵刺骨寒风吹入,熄灭烛火,车内一片黑暗。
江沉阁一半身子落在车板,一半身子靠在车厢,白皙到近乎惨淡的手抚上她的脸,在暗色中白到反着光,“终于,又抓到你了……”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像冷血滑溜的蛇,江沉阁眼皮动了动。
*
潭水、坠落、窒息、疼痛……江沉阁呻|吟一声,从梦魇中醒来,剧烈地喘息后打量着如今的处境。
这是哪儿?
入目皆是暖黄色的玉砖,这是一个长宽皆一丈的房间,六面都用玉石筑成,玉石白璧无瑕,莹莹泛光,打磨成饰品、玩物都是上品,用来建造房屋着实奢靡。
她试着动了动,铁链碰撞摩擦的声音响起,她发现自己的手脚均被锁住,整个人被束缚在房间内唯一的物件——玉床上。
江沉阁心底一凛,就想挣断铁链,可试着运转丹田才发现身上一片酸软无力,屋中飘荡着淡淡的熏香,原是迷香。
她开始慌了,铁链、桎梏、封闭这些无一不和瑶山一样,只不过黑暗换成暖白。
到底是谁谁?要囚禁她?
“有本事出来,是仇是怨一并解决!把我拴起来算什么!”
玉石墙面陡然变成水一般,漾起涟漪,现出一扇门的形状,玉门打开。
来者有着一头与眼睛同色的褐色长发,长及膝盖,油光顺滑,额前散着细碎的刘海,其余半束在高高的金冠中,金冠以金簪固定,两端有红色的丝带垂落,丝带末端缀着掐丝青金石。
他身穿浅白色的暗纹锦袍,外罩朱红毛领大氅,双手戴着深驼色皮手套,手握镶蓝宝石乌金木权杖。
江沉阁呆呆地看着他,不掩惊诧之色,半个字都吐不出口。
“你醒来的时间比我预想得要早。”他来到玉床前,高挺如松柏的身形俯下来便是一片阴影。
在这片阴影中,江沉阁垂眸,除了慌乱还有如临大敌的畏惧感,“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觉得我活不到再见到你的时候么?”
“不,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将权杖靠在墙上,坐在床沿,扫了一眼微微战栗的她,“你在怕我?怕我什么呢?”
他的手隔着皮套按在她的腰间,从她的腰侧向上抚摸,抚过肋侧、胸骨、肩胛、锁骨,停在她修长如天鹅的脖颈上。
轻柔似恋人之间的爱抚,可只有她知道,那只手透出来的温度是多么冰冷,足以冰冻血液。
江沉阁快要哭出来了,她死咬着唇,不敢松开,怕一松开就会逸出哭声来。
“一个人为何会这样惧怕?要么她是一只羔羊,被囚|禁待宰;要么她是一个无|耻的欠债小人,欠了一笔血淋淋的债等着去还。”
江沉阁非常不走运,她不仅是砧板上的鱼,还十分不幸地欠了他那么一点点债。
这种债和白曛、晏怀竹、苍霄他们之间的情债不同,还混合了鲜血。
可那不是她想的。
“赫连,你母妃的死不全是我的错,我当时已经尽力了,当时情况危急你不在场,怎知……嘶——”她说到一半,赫连东狐抓住她的青丝,狠狠一扯,她觉得那块头皮都快要被扯下来了。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赫连东狐毫无怜悯之心,他阴沉着脸色,“你还有脸叫我赫连,还有脸说我母妃!”
“我说了你的母妃之死不是我的错,你应该去找当时害她的人!”他的狠心倒让江沉阁认清了现实,起了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