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恩,诶?”姜尧抬头一看,二人已然到达宫殿的玉阶下,他道,“陛下就在里面,你自己去进去吧。”
踏上阶梯,江沉阁出声叫住他,“若我没记错,你可是姓姜?”
不明白她何出此言,他挠着脑袋回:“是。”他什么时候有提到过自己的名字么?
“你和你曾爷爷相比,真是粗枝大叶。我看你这样的人,厨房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江沉阁说罢,推开沉重殿门走进去。
独留姜尧在夜风中怀疑自我,什么曾爷爷,她还见过他曾爷爷不成?还有归宿是厨房又是什么意思?他蓦然想起厨房中大厨捞菜、滤汁常用的大漏勺,想通后,脸色黑如锅底。
*
大殿内,二十四盏笼纱宫灯静静照耀,烛光下映照出玲珑棋局上的黑白棋子,身披朱色大氅的赫连东狐衣襟严密,端正地坐于案前,脊梁挺直如乔木,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
江沉阁一进来便见到这样的他,荧荧烛火下他的容颜更显白皙,甚至透出苍白,他的唇色极淡,像开得正盛的梨花被暖光照耀透出的颜色。
光阴待他不薄,三千年的光阴里即使是年少饱受寒毒之苦的白曛都被蹉跎,变得成熟,可岁月在他的眼尾无迹可寻,只有那从乌黑变棕色的及腰长发在诉说他不再是以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子。
【叮——距离主线任务结束时间还剩3日。】
江沉阁开门见山道:“赫连东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他执黑棋的手一顿,向她淡淡扫来,毫不遮掩眼底的嘲色。
被他一激,江沉阁上前一步,与此同时,赫连东狐转动右手边的棋篓,一个玄铁打造黄金镀表的笼子从大殿主梁坠下。
若非江沉阁及时收脚,否则定要被笼子的边缘砸断脚背。
笼子重量足有千斤,砸在地面上,整个大殿都晃了三晃,落地处,一个禁锢阵法泛起亮光。
——她被锁在里面了。
江沉阁试着打断笼子手指粗的铁丝,但无济于事。
她双手抓着笼丝,目光如刀直射向他,“赫连东狐!你太卑鄙了!”
他起身,似一只渡水而来的丹顶鹤,踏过宽敞的大殿,优雅从容地走近,“你有什么资格同我做交易?”
看着金丝笼里江沉阁愤懑的目光,他升起一份快|感,转身,朱色的大氅扬起轻快的弧度,“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江沉阁愈发咬牙切齿,但还是强压着性子,“你连我的筹码都没有看,怎么断定我没有资格?”
他坐回案前,冷漠又绝情地看来,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江沉阁拿出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串起佛珠的丝线毛躁,原本圆润的佛珠也被侵蚀得不规则,布满虫蛀小洞。
懂行的人看了也为之叹息,小叶紫檀是上好的材料,可佛珠手链着实损坏得厉害,毫无价值可言。
然而漫不经心的赫连东狐随意一瞥,便再也挪不开眼,大步跨下来,他甚至觉得不够快,动用法术瞬移至江沉阁的面前。
他伸进来手,誓要夺下江沉阁手中的佛珠手链,她本不欲给,但佛珠丝线岌岌可危,不得不松手。
力道骤失,抢得佛珠的赫连东狐往后倒退几步,他细细抚摸佛珠,像是触碰到母亲的温度。
抬起头,他的神情不再一如既往地平静,眼眶赤红地喝道:“我母妃的佛珠为何会在你那儿?!”
江沉阁却是异常冷静,“我用柔妃的佛珠换进入流殇秘境的资格,你答应与否?”
他死死盯着她,宛若被激怒的穷途末路的孤狼。
“你不想知道你母妃的临终之言么?”她淡淡地勾起一抹笑来,“若你杀了我,你就再也不会知道她说了什么。”
他不说话,瞪着她许久许久,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穿她的灵魂,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佛珠上残留的痕迹,似乎是母亲布满掌纹的手,赫连东狐直将眼眶瞪到湿润,他转过身,一滴泪坠落,滴在佛珠上。
他没有说只字片语,恢复到以往沉郁的模样,只不过离开时手里多了一串佛珠,步履不似往日稳健。
空旷的大殿中只留下江沉阁一人,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仰头看着笼子顶端的金钩,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关在华丽的金丝笼中。
赫连东狐不知道的是在他看见佛珠失控的那一刻起,他已不在占据主导。
这般想着,江沉阁既来之则安之,盘膝打坐,巩固修为。
她会让赫连东狐知道,关在金丝笼里的不是折翼的鸟儿,而是凶猛的鹰隼。
如她所料,当三更钟声敲响,赫连东狐再次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枚菩提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