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精致,背后的肩胛骨若展翅的蝴蝶,胸前两点暗红色的茱萸,再往下是窄瘦有劲的曲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每一下都是致命处,就算是几经生死的杀手,身上的伤痕都没有这般多。
他贵为皇子,即使经历过同室操戈的腥风血雨,也不会有这么多深浅不一、年月不同的伤,而之后他即位登基,整个沧云十三州唯他是尊,他又如何会受那么多的伤?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赫连东狐道了一句:“暗杀、下毒、自戕,不过是想死不能死的惩罚。”
这是他第一次在江沉阁什么都没有问的情况下主动开口,可他这般一说江沉阁更迷惑了,他为什么要自戕?为什么想寻死?惩罚?惩罚又是什么?难道是不能死吗?长生不死怎么会是惩罚呢?
左手腕一扯,江沉阁只觉得自己差点被一口气噎死。
她中断自己的胡思乱想,跟上赫连东狐离开冷冰刺骨的浴池。
眨眼间赫连东狐已经穿好月白微黄的长寝衣,而浑身湿透的江沉阁正要掐诀风干自己。
大拇指刚掐上无名指指节,一团白色的衣衫就扔过来糊了她一脸。
“脏了就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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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黑玉与白玉做的圆润棋子交替落在玲珑棋盘上,在百无聊赖的江沉阁耳朵里如同催眠曲。
“嗒……嗒……”
“你每落一个棋子,我面前的烛火就偏斜一次,往右偏了七十九次,往左偏了八十一次,赫连东狐你已经下了接近两个时辰的棋了,不累么?”一日疲倦,她想好好打坐休养生息,再不济倒头就睡也行。
“嗒……嗒……”
江沉阁无语凝噎,梗了半晌道:“赫连东狐,你放我自由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说出我母妃的事,我什么时候就放你自由。”
“你先放了我,我再告诉你。”
下棋的手微顿,“你不想要流殇秘境的资格了?”
“我不要了,我不信找不到其他办法进入秘境。”再这么被赫连折磨下去,她有没有命活着进秘境都不知道。
“江沉阁,你想的太简单了,流殇秘境需要九大宗门德高望重的长老上卿汇聚毕生力量才能开启,每进入一个人,他们就要多耗费一丝气力,因此才严格控制人数,你若想混进去,比登天还难,一旦发现没有资格的人进入,流殇秘境的门就会关闭,届时你将承担其余还未来得及进入秘境的修士的怒火,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他每说一句,江沉阁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赫连皇室许久不问修真之事,故而此次秘境开启不需要出人出力,可一旦我为了你争取秘境资格,一切都会不同。”他放下黑棋,乜她一眼,“你有多少价值值得我为你去做?”
“所以你锁着我,也只是想折磨我满足你的扭曲的变态欲望。”江沉阁周身威压散发,罡风乍起。
赫连东狐安之若素,白色的棋子在掌中把玩,佯装成金丝雀的鹰隼终于是要露出爪牙了么?
江沉阁握住脖颈上的铁链,用力一捏,枷锁碎成两半。
她不玩了,原本想着苟在赫连身边早晚都有机会得到菩提子,才佯装被他控制,伏低做小。可如今知晓真相,不如趁着时间还多,去想其他办法,不一定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江沉阁。”赫连东狐叫住她,松了口,“若是你能下棋赢我,我就给你菩提子。”
“你认真的?”她倏地转身,“还是你又要拿个假的来耍我。”
“君子一诺。”
江沉阁掀袍坐到对面的座位,“好,要是你食言,我就……”
赫连东狐平静无波的瞥来。
她神色一厉,“打爆你的头!”
“求之不得。”
唇角微扬,哪里是凶猛的鹰隼,就是一只沉不住气又蠢的狐狸。
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月上中天,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风云诡谲的棋局也大局将定。
狐狸一样狡黠的江沉阁还是抵不过赫连东狐这只老狐狸,赫连东狐执黑子,每一枚棋子在他手里都如同骁勇善战的将军,杀得江沉阁溃不成军;每当江沉阁想断尾求生时,那黑子又诡异地摆成玄妙之势,挡住她的去路。
“输了。”赫连东狐淡淡道,说的却是江沉阁。
江沉阁将手里的棋子一扔,“这不公平,我是按照你之前下的残局往下走,谁知你会不会早就动了手脚,只等着我上钩。再来!”反正又没说几局几胜。
然而下一局,她还是输了,棋差一招,就差一点点,每次当她要获胜时,黑子就犹如天将神兵,翻盘成功。
她不信那么巧合,只能说赫连东狐在耍她,让她眼巴巴地看着胜利,却怎么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