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阁打了个哈欠,“懂了,未来的医圣大人。”说罢,她就着他的膝头呼呼睡起来。
少年欣慰地看着她的睡颜,平素风情万种的眼安静地合着,心中是无比的满足,手中枯燥乏味的书卷都显得甜腻。
江沉阁倾身,面纱便拂过他的手,白曛一怔,却是因为她的那句话。
《毒经》的确是他常看的一本书,里面的内容晦涩难懂,集药宗毒门大能的毕生所学,非几日就能完全读懂,即使书中的内容他都滚瓜烂熟,但依然会时常拿出来温故而知新。
可是,与他相识短短几日的“姜瑶”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习惯?
阿阁,是你么?
江沉阁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背后发麻,抽身退去。
船舱外,因一盘小鱼干吸引来各种各样花色斑斓的鱼类,还有可以短暂浮空的水母,在海面上漂浮,犹如一盏又一盏蓝色的小灯,水影折射进船中,与桌上旋转的琉璃灯一齐融合成蓝色与玉色交杂的光,映在他一双深若寒潭的眼。
江沉阁觉得那一刻,他似乎透过面纱看见自己的真容,竟生出一种落荒而逃的紧迫感。
果然,白曛动身,就要抓住她后撤的手。
忽然,“砰”地一下,自动航行的画舫似乎撞上什么物体,船体摇晃。
江沉阁敏捷地挣开他的手,变被抓为搀扶,稳住身子笑道:“海面不及平地,浪涛无情,白曛长老可要小心。”
说罢,她转身离去。
“江沉阁!”他叫出她的名字。
江沉阁脚步未停,就要走出船舱。
“你给我站住!”
江沉阁不得不停下,回身不解地看向他,“白曛长老是在叫我?”
白曛走来,灯光与水光斑驳,看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你……”
“嘭——”甲板上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地而发出巨响,震得整艘船都摇摇晃晃。
江沉阁正愁没有办法脱身,待稳住身形后,直奔船头甲板。
离甲板越近,一种类似鱼尾拍打木板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只见甲板上湿漉漉的一片,鱼尾拍打的声音骤停,黑暗中立着一个人影,他靠着船舱门口的桅杆站着。
那人站立不稳,猛地倒下,江沉阁猝不及防,刚出船舱就被一个人影压倒。
此人极重,她触手只摸到一片湿滑,他似乎从水中而来,染得她一身衣裳尽湿。
江沉阁鼓足一口气,猛然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站起身捏了个清风决,将自己烘干。
赶过来的白曛,提着一盏灯,凑近去看那不速之客,其实不用他提灯,越来越多浮空的水母,似许许多多的小灯,照出甲板上的情景。
江沉阁见白曛提灯呆呆地站在那人的面前,一边嘀咕他愣着做什么,一边走上前查看。
这一看,她也愣住了。
不速之客是一个□□上身的男子,他的锁骨似洒了细碎的银粉,闪闪发光,胸前坠着一个水滴形的月光石项链,肚脐镶着一块蓝宝石,与同为蓝色的长发交杂在一起,腹肌两侧像是鱼鳞,折射出光辉。
腰部以下并非人腿而是鱼尾,每一片鱼鳞像是钻石,在夜空下熠熠发光,一圈莹白的珍珠圈在鱼尾处。
*
李裕为了迎接药宗,特意包下最大的画舫,如今这宽敞的船舱里聚集了所有人,顿时显得狭窄。
他们围着中间昏迷不醒的人,又惊又愁。
“该不会是什么灵兽妖兽之类的吧?”连璧看着那蓝色的人形物体,不可置信地下结论。
李裕自打见到他,就合不上嘴,此时略显痴呆地说:“会不会是,鲛人……”
《沧云纪事》中记载万物有灵,天下分为三界,分别是妖魔界、仙界与凡尘界,仙界神君乃天下主神,却并不掌管四海,海中神乃鲛人,鲛人非人非神非妖非魔。可以说,海洋是另一个位面,而鲛人则是海中的居民,海底的掌管者,他们极少插手其他界的事。
因此,鲛人在沧云十三州一直是最为神秘的族类。
据说,鲛人极美,泣泪成珠,织成的绡纱轻盈防水,但到底没有人见过,鲛人只活在话本书卷中。
如今,除了鲛人,他们见到的这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人,似乎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江沉阁在外围,此时无人注意到她,她好歹是飞升上过仙界的人,对鲛人的认知比这些凡夫俗子要懂得多。
与其说鲛人神秘,不如说是他们自保的手段,鲛人是海中的神,可一旦上岸就失去所有力量,加上他们容貌极美、善织、泣泪成珠,在上古时常常被人捉住变成玩物。
能在海州府遇见鲛人,她也是非常惊讶,要知道陆地对鲛人来说无异于地狱,这条小鱼又是为什么要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