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禁止学生吃零食,超市卖的都是生活用品和饮料,能吃的除了面包就是饼干,便宜实惠还能充饥。
离下课还有段时间,谢云城站在白杨树间吃完饼干,走到路边垃圾桶扔了包装袋,旁边有人喊了他一声。
路灯把影子拉的很长,他看了眼前面顶着寒风穿着短裙女生,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
老妈说过,在冬天光腿穿裙子的女生一定是勇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作为男性要尊重。
不过如果是自己女朋友,要把大衣脱下裹住她,要告诉她身体最重要,比起美我更希望你不得老寒腿。
谢云城想着如果有天蓝初这般打扮,他会很开心,因为这样他就有理由把她裹在怀里,牢牢拴住。
想到这里谢云城不经意笑了一下,见这人陌生,出于尊重问:“你是?”
范金金没想到来买包纸能碰巧看见谢云城,窃喜不已。
她迈着腿走过去,走近了看到谢云城在笑。
抚了下裙摆,范金金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嘟着嘴,有些不满埋怨:“五班范金金,我们抱过的,你忘啦?”
谁料谢云城表情凝了下。
他漫不经心后退半步,抬眸时皮笑肉不笑:“是你啊。”
说完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没忘。”
“没忘就行。”范金金笑了笑,可是轻松的语气里难掩失落:“你在学校那么受欢迎,我那么渺小,很难被注意到,忘了也正常。”
她的笑容又骤然间明媚灿烂,很体贴地升高了语调,有点撒娇的意味:“原谅你啦。”
可惜谢云城看也没看她一眼。
少年如玉的指尖弹了下肩膀上的一根不知是谁的长头发,规矩的蓝白校服掩不住他举手投足间的肆意又猖狂。
“可我没原谅你啊。”谢云城抬眼间,眸中仅存的笑意也全部收回。
下一秒,范金金感觉身体里透过一阵凉风,比冬日里的冷风刺骨。
她呆若木鸡,不明白谢云城的敌意来自何处。
正欲开口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谢云城没给她机会。
他神色不以为然略显散漫,可语气里格外较真:“你欺负我家蓝宝,账还没算呢。”
蓝宝……
称呼可真亲昵。
“……不会吧。”范金金神色僵硬了下,不太自然,拢了拢头发:“真没想到蓝初是这样的人,女生之间的小摩擦,我都没当回事儿,她真是谁都说——”
“她没说!”谢云城打断她:“是我感觉到她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然后打听到的。”
“……”
“更何况说了又怎样?”谢云城踢了下脚边的石头,双手插兜站立,声音冷淡:“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太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得对,可你们班同学肯定向着她啊。”
范金金眼神黯淡:“我也是看到她没经允许就穿你衣服,冲动了。”
凉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银杏叶落的所剩无几,任谁看到一个女生这般较弱的样子都忍不住心软。
更何况她双眼染上一层雾气,吸了口气艰涩道:“为喜欢的人着想不会也有错吧。”
“这话没错。”谢云城认同地点点头。
范金金心中一喜,擦了下眼睛,又听他理所当然道:“所以我向着她!”
此话没毛病。
我喜欢她,为她着想,理所应当。
这语气这表情,差点把“偏袒”两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
范金金还未收回去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奈何谢云城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吊儿郎当地哼笑一声:“还有,恐怕你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范金金微怔含着泪看向他。
“校服算什么?”
少年嗓音清澈,消散在风中,却吹不散坚定:“我的任何东西,蓝初想用就用,不用和任何人商量。”
谢云城颇为自豪地指着自己,勾了下唇角:“就连我本人,只要她愿意,我也可以洗白白双手奉上。”
“……”
挑拨离间没成,还被喂了一嘴狗粮,范金金滚烫的泪珠啪嗒砸在了地上。
“……”
草。
做个人吧。
第28章 暗示
命运实在捉弄人,范金金捂嘴哭着跑到楼梯口,恰好撞见了一步三个台阶往下飞奔的蓝初。
两人错过的间隙,蓝初微微怔了下,她扶着栏杆停下回头问:“谁欺负你了?”
“要你管!”范金金瞪了她一眼,然后使劲儿跺了下脚,气哄哄踩着台阶往上爬。
蓝初:“……”
行吧,看样子不需要帮忙。
蓝初心里还挂记着人,压制住综合征带来的不适,再次回头看了范金金一眼,没再停留。
学校厕所和校门口是两个方向,她正欲往左转身,忽然停住了脚步。
考试刚结束,整栋教学楼沸沸扬扬,有个声音夹在在其中分辨出不出音色,可全校只有一个人会喊她班长大人。
“班长大人——”
蓝初往右看去,隔着零碎的人海,见谢云城在不远处挥了挥手:“这儿呢。”
少年身材修长,单手插兜,笑起来眼尾弯弯很温柔,瞳孔像清潭里的黑宝石,波浪一来,深邃且发亮。
蓝初呼吸紊乱了下,迎面小跑过去,把书包往他身上一扔,拽住他手腕儿:“跟我走,叫的车到了。”
“?”
谢云城一时呆滞,视线扫了扫周围:“不是还剩一节自习?”
“帮你请假了,”蓝初察觉到谢云城脉象虚弱,有点着急:“你不是流鼻血了吗?出去吃点东西补补。”
担心我啊。
谢云城心里暖洋洋一片,眸光深深看着她:“不用麻烦,我现在没事儿了。”
高三时间一向是争分夺秒,每次理综考完,趁还有记忆赶紧对答案效果最佳。
今晚的题谢云城虽然没做完也大致看了一遍,整体难度偏高,他吃饼干的时候琢磨到了最后一道物理大题两种解法,觉得蓝初肯定会感兴趣。
谁知道平时为了下课多做题连上厕所次数都在缩减的蓝初突然变成时间慷慨大师。
她眉毛一拧,语气不容置喙:“必须去。”
“……”
二十分钟后,愠色天香酒店。
水晶灯光照亮整个房间,室内豪华的装修风格彰显贵气,餐桌摆放的空间比先前班级聚餐包的场还大。
服务员看着菜单挨个对菜:“烤韭菜,烤羊腰,烤黄鳝,人参鸡肉汤,牛骨汤,红枣枸杞桂圆粥,栗子糕,还有您要的鹿茸酒,请慢用。”
说完挂着标准的微笑,和上菜的厨子推着车走了,并且体贴地关上了门。
看着一桌子补肾壮阳的食物,谢云城嘴角略显僵硬,心里追悔莫及。
什么二人世界,烛光晚餐?行吧,幻想破灭了,还不如回学校上自习。
“……”
这家酒店消费偏高,蓝初请大厨做上这么一顿,差不多花了半个月零花钱。
见谢云城没有动筷的意思,她怕他放不开,笑着往他碗里夹了块儿羊腰,并且倒上鹿茸酒,大方道:“快吃啊,不用客气,随便吃,我请客。”
“……”谁和你客气!
事关男人的尊严,看着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妥协的。
谢云城心情很复杂,他一口闷了酒,随后推开椅子站起来往旁边的大床上一趴,蒙在了被子里生闷气。
他两条大长腿占了大半长床,身体线条优美,像个大型娃娃,有小情绪那种。
不过蓝初没察觉。
她关注的只有谢云城的身体,连忙起身站在床边,担心地问:“你不舒服?”
谢云城摇了摇脑袋,把白色的被子撑起鼓鼓一团。
“没食欲?”蓝初伸手往被子里钻,探了探他额头,发现体温正常,疑惑问:“还是不喜欢这家酒店的口味儿?”
谁料谢云城脸埋的更深了,抱着枕头哼唧一声:“你就是直女!”
蓝初一脸茫然:“……?”
“看不起谁呢,”谢云城翻了个身,自言自语委屈巴巴地说:“不吃这些我也能行。”
蓝初:“……”
把地点定在酒店初心是为了让厨师现做,健康卫生并且省事儿,蓝初沉默半晌,反思了下,感觉着实是欠考虑。
她收过各种各样的鬼,色鬼不少,和她什么都聊。
近朱者赤,蓝初和纯洁俩字压根沾不上边,所以当下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不过蓝初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她拍了拍谢云城肩膀:“不要怕啊,我不是找你开房。”
谢云城脊背一僵:“???”
被单不透光,谢云城视线被遮住,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的烟花,哧溜一声划过天空,闪过满屏各种颜色的字幕。
卧槽,我以为你看不起我实际上你想让我满足你?
说什么不成年不可以,口嫌体正,口是心非,满口胡言!!!
她,她,她竟然想和我……
QAQ
我好怕。
蓝初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老油条,心智中年,看谢云城像是在看受伤的小白兔。
她哄小孩似的,耐心安抚道:“让你吃这些,不是嘲笑你的意思,我知道你行。”
“……”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麻烦说清楚!!!
谢云城忽然掀开被子一骨碌坐起来。
与此同时,蓝初道:“但你相信我,我是在救你。”
隔着鹅黄色的灯光,两人目光对上。
少年黑色的头发翘起来一小片儿,呆萌丝毫不影响帅气,因为震惊,瑞凤眼圆溜溜地睁着。
蓝初微微怔了下。
她眸子里溢出的悲伤没来得及收回,正如嘴里的话一样:“不会太久了,我会告诉你真相。”
四目相对间,谢云城清楚地看到了她紧蹙的眉,以及严肃的神情,同样怔了怔。
他倏然冷静了下来……什么真相?
……
蓝初没想到的是,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紧迫。
早上前两节语文课下课后,大海喊她去办公室,让她好好准备,说物理竞赛最迟两天后要去北城参加培训。
按照往届的经历,培训时间大约一周左右,回来时,就会超过半月的期限。
这意味着,走之前必须收了女傀儡,不然谢云城会有生命危险。
好在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蓝初准备抓住机会,再穿一次谢云城的校服,让蓝未提前拦着去操场跑了十圈。
谢云城回来时满头大汗,脱了校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又被拖着去打球。
蓝未情况没比他好多少,白色上衣几乎湿透,整个人憔悴的像是脱水了,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不过在蓝初威胁的眼神下,他还是撑着虚弱的身躯爬起来,勾起谢云城脖颈儿往外带:“撑住,兄弟也是为你好。”
“什么兄弟,”谢云城拉着桌角宁死不屈,痛心道:“绝交!必须绝交!咱们的友谊经不起这么折腾。”
身为蓝未的未来姐夫,他认为自己以及仁义尽致了。
“你确定?不打算在我姐面前表现表现?”蓝未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
“扯淡。”谢云城根本不信。
根据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经历,蓝初分明更喜欢女强男弱,才不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
“一点也不扯。”蓝未毫不心虚地忽悠:“世界上的女生其实都希望被人保护,你强壮点,我姐才会小鸟依人。”
小鸟依人?
这个词显然和蓝初不搭。
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去操场了,所剩无几,蓝初还在旁若无人地刷题,谢云城余光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心里竟然有点动摇。
不过昨天晚上的菜他最后都吃了点,尽管很控制,早上勃的还是很严重,耗费了点体力,刚又跑了十圈,这会儿身体真实打不起精神。
谢云城收回视线,狐疑看了蓝未一眼:“你最近吃错了什么药?”每天拉着他出汗,运动量快赶上国家运动员了。
“药?”蓝未卡壳了一下:“打个球……”
这是蓝初突然从书堆里抬起头,淡淡看着他们:“你们到底走不走?”
两个大老爷们拉拉扯扯确实挺影响人学习。
谢云城从蓝初平静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不耐,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走,现在走。”
“深入骨髓的妻管严。”蓝未走了两步调侃了这么一句。
谢云城笑了笑没吭声。
高三一班体育课和七班一起上,学生自由活动,所以约着打球的还是那几个熟人。
谢云城没兴致,找了两个熟悉的学弟拖住蓝未,单指旋转着篮球,慢悠悠回了教室。
他本来用的就是缓兵之计,先妥协跟着蓝未去操场,然后在他打球的时候偷偷溜走。
急着回班也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
上课铃声落下时,蓝初恰好搞定一张化学模拟卷。
她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脖颈,随后视线环顾一周,落在旁边凳子上的校服外套上,然后和往日一样,拿起来穿在身上。
总归是“做贼心虚”,空荡荡的教室静谧的容不下一丝风吹草动。
布料摩挲声好像能无限放大,外套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牵扯着她的心跳。
蓝初耳机染上一抹红晕,站起来拉拉链,谁料下一秒,本不该出现的一道声音让她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班长大人,偷穿我校服啊?”
少年语气里不掩笑意,蓝初手上的动作顿住,愣愣地抬眼看去。
谢云城抱着篮球措不及防出现在教室,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这一幕,神情并不意外,走到第三排。
他指尖点了点校服外套上的黑色拉链,暧昧地勾了一下唇:“暗示的这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