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暗示——枝亚
时间:2022-05-29 07:57:08

小鸟也跟着愣了愣。
地面上的树叶散在空中,一阵劲风呼啸而过,眨眼间,它被放在了枝头。
而摘杏子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杏林苑院内,摆放整齐的家具全部倒地,凌乱一片。
火红色的灯笼里烛光曲折惊悚,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刺入耳膜,犹如一场深夜噩梦。
金色水缸里躺了两具尸体,血水溢出来,洒在地上,染红了青苔,女子头发散乱,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额头血流不止,只为护住一襁褓婴儿:“求求你们!不要杀她!她还小!”
闯入的土匪手里拿着大刀,银光凶狠,为首的那位掏出匕首,将尖锐的一端抵在女子下巴上,往上挑了挑。
“长的还不错!”土匪头子转头,勾出一抹猥琐的邪笑:“你们继续杀,我先玩玩。”
白皙的脚腕被抓住,女子慌忙后退,尖叫一声:“不要啊!啊!你要干什么!”
土匪头子很快剥掉衣裳,欺身而上,女子手里的孩子被抢走,土匪把她压在地上,任她苦苦挣扎,可力量悬殊,动弹不得。
胸前的衣服被扒开,她绝望地望着夜空,这时,土匪身后有人举起一块儿大石头,砸在土匪头上,一把推开了他:“放开我女儿!你个畜牲不如的东西!”
土匪没有防备,倒在一旁,毫不犹豫抽起大刀往前一捅。
刀子进入身体那一秒,房顶上一人从天而降,蓝初双目猩红:“住手!”
 
第32章 暗示
 
可惜蓝初还是来晚了一步。
聂丝是聂雨心的母亲,是蓝景在杏林苑救济的第一位母女,和她们有相同的遭遇,同样是因为生了女孩被夫家赶了出来。
她们和蓝初相处世间最常,关系也是最亲近的,当下被一刀穿过心口。
在她面前……
“母亲!”聂雨心嘶吼一声,她半撑起身子起身,瞠目欲裂。
聂丝气息微弱,匍匐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沫:“雨心,快逃……”
蓝初落地那一刻,手里的杏子直接击中那土匪右眼球,她习武数十载,内力深厚,土匪捂住眼睛痛苦哀嚎,眼珠当场流了血。
蓝初走过去扶住聂丝,泪水接连涌了出来,她一时间难以接受,感觉喉咙发紧,沉声道:“聂姨,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们快走……”
聂丝看到蓝初后,表情更为痛苦:“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快走!”
聂丝拼劲最后的力气,推开蓝初,死死抱住那土匪的小腿,嘴角溢出浓稠的血,滴在地上晕染一片,仿佛随时会断气没命。
她眼睛死死盯着两个姑娘,以长辈的身份命令:“小初,带她走!!你们快走!!”
山中的夜晚最是阴冷,从前蓝初最喜欢摸黑跑出去,沿着山路一直往上,恰好能赶到日出之前到达山顶。
聂姨这人胆子特别小,比常人贪生怕死几分,对此行为一直不赞同。
常常劝母亲管束她,说跑的太远,万一遇见凶猛的野兽,深更半夜非常危险。
现在聂姨让她快点跑了,蓝初膝盖却像是灌了铅,沉重地迈不开半步。
“想走?”土匪忽然一脚踹开聂丝,用手狠狠按压住刀刃。
聂丝痛苦地吐出一口血,缓缓闭上了眼。
血色染红了蓝初的眼眸。
她抬脚重重踹在土匪裆中,拿起石头狠戾地朝着他头上砸了过去,大吼道:“我说了让你住手!”
土匪晕倒在地上,蓝初视若无睹,“为何不听!我让你住手!”
她一下一下砸上去,出手见血,毫不留情,只要想到聂丝死了,便永远不想停手。
直到聂雨心从地上爬起来,探了探土匪鼻息,从身后搂住蓝初。
她嗓子已经哭的沙哑:“初初,初初,别打了,他死了。”
死了。
算是一命偿一命,她给聂姨报了仇。
土匪的脸上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样,蓝初盯着土匪一动不动的身体,强忍住嘴唇上下颤抖,扔了石头。
她好像很快接受了自己杀人的事实,开口声音很稳,没有悲悯,冷若冰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你自找的。”
院内四处着火,倒在地上的皆是熟悉的面孔,小雨,夏夏,禾苗,空空,馒头婶婶,还有很多很多……
两个时辰前还围在一起吃晚饭的活生生的人,现在都死了。
火烧的越是烈,蓝初越觉得冷,刺骨的冷。
她视线扫了一圈,抹了把眼泪,咬牙抽出聂丝身上的大刀,给聂丝摆正身体,拉着聂雨心的手:“走!”
而两人还未跑出庭院,便撞见五六个身穿蓝黑色衣服脸上刻着“囚”字的人,几人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那个面黄枯廋,是常年在不见光的地牢里关押才会出现的样子,衣服上散发腥臭,脸上的□□更是让人恶心。
“让开!”蓝初开口。
“脾气够大。”
为首的人抚摸着杂乱肮脏的胡子,眯着眼睛笑着打量她:“蓝色衣服,长的水灵,不愧是皇上看上的女人,样貌果真一绝,果——”
然字还没说出口,蓝初冷笑一声,果断挥刀斩断那人头颅。
血溅起在她脸上,可她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盯着那人死不瞑目的眼珠,神色如地狱里的修罗:“我给过你机会。”
如此出其不意的出击,惊呆了身后几人,他们吓的后腿半步,这时,东侧庭院的木门咔擦一声被推开。
两个身材粗壮的男子和前面的土匪是同样的打扮,拖着一个浑身□□,双目空洞的女人走了出来,将其扔在了众人面前。
其中一人踢了踢地上的女人,系上裤腰上的绳子,不满道:“滋味还不错,就是太老了,不经折腾。”
恍惚间,吹了阵风,女人银色发簪落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半遮住了如玉的面容,衬得布满掐痕的身体更加凄惨。
簪子在草丛里划过一道银光,犹如能越过空气的尖刀,刺痛了蓝初的双眸,她眼瞳中映出了稀碎的光影。
有些东西在这一瞬间裂开了,再也无法愈合……
“……母,亲。”
蓝初脸色苍白如纸,动了动干涸的唇,可喉咙疼得几乎发不出声。
蓝景耳边侧方的杏花还在,是今早蓝初给蓝景插上的,蓝初嫌弃簪子太过素净,觉得她母亲配得上世上最艳的花。
如今花瓣谢了,但香气还在,和她红润的嘴唇一样,只是红的,却没了血色。
聂雨心捂嘴呜咽:“干妈呜……”她拼命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一幕。
干妈在她心里是最强大,最高洁的女人,不应该,不对,不可能受此般折磨致死。
十六年……
蓝初活了十六年,即使知道天道不公也从来没憎恨过这个世界,但这一刻,蓝初恨!
她指尖痉挛似的颤抖着,心脏好似被绞成了肉沫,血肉淋漓,撕裂般的疼。
蓝初攥紧紧手中的大刀,冲向□□她母亲的人,眸中遍布血丝,眼泪断了线:“我杀了你们!!!”
那一瞬间她觉得她疯了,她要杀了这群人,杀光他们,放干他们的血,抽尽他们的筋骨,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一个,两个,一刀,两刀,全部为她母亲陪葬!
黑发飘散,蓝初眼睛一眨不眨,杀了两个土匪,斩了他们首级,又杀了几个囚犯,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最后一个不能死,因为战斗还未结束,惨叫声还在继续,蓝初刀抵在他脖子上:“你们多少人?”
那人吓的失禁,尿液嘀嗒洒在地上:“来的土匪有二十余人,门路我也不清楚,脸上刻字的和我一样,是北岈镇地牢里的囚犯,总共十三个。”
“谁让你们来的?”
“我也不清楚。”
蓝初直接割掉了他的耳朵。
那人痛不欲生,跪在地上磕头,哭喊道:“我说,我说,私下里传是皇上瞧上了祖宗您,宫里的娘娘自然怨恨,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蓝初眸光暗了暗:“她就不怕皇上怪罪?”
“上面的意思是杀无赦,还有,”
那人说着忽然捂住嘴,蓝初刀尖紧逼,冷声道:“还有什么?”
“……任由我们尽兴享乐。”
蓝初指关节咔擦一声,下一刻,她毫不犹豫斩了一刀。
那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的机会。
杏林苑的修建是毫无章法的,因为府邸每年都在扩增,别院之间的通道更是错落无序,易守难攻,她们并非没有胜算。
可……
蓝初看向聂雨心。
相伴长大,她们一直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初初,我支持你。”
聂雨心从地上的尸体衣服里抽出匕首,看着她:“我们并肩作战,一起疯。”
疯子是不怕死的,来一个,便杀一个。
半个时辰后。
血腥味儿在黑夜里蔓延,厮杀的院子里恢复死寂,杏林苑百余人,只有三十个活口。
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开始收拾一地残痕,灭火,安置亲人……
黑气弥漫,蓝初身上的蓝色衣裙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血顺着手臂上的伤口流了下来,她看也不看一眼,撑着刀,艰难地朝着东侧屋子走去。
她遍体鳞伤,脊背上三条刀痕,匕首刺穿胳膊,聂雨水怕她会流光血,拦住她,红着眼:“你别动了,需要什么告诉我。”
“衣服。”蓝初闭上眼,眼角泪水顺着下颚流下,声音嘶哑:“母亲的衣服。”
她说这话时气若游丝,目光空洞,像死了一样。
聂雨心哽咽片刻,嗓音暗哑道:“我去拿。”
两人给蓝景换好衣服,束好发,蓝初磕了三个头,将旧人的眼睛合上。
她将凋谢的杏花换上新的,干涩道:“母亲,阿初给你报仇了,你且安心的去吧。”
等院子里血迹清扫干净,蓝初身后跪了三十个人,面前躺了一百零三旧人,皆穿戴整洁。
聂雨心跪在她身后半步,默默给她的伤口上药,也不劝她休息,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
谁能睡得着?
过了不知多久,蓝初突然偏头道:“雨心,把聂姨和母亲葬在一起吧。”
聂雨心手上顿了顿,红着眼眶嗯了一声。
半晌,蓝初又叹了口气,像是在惆怅,说:“如果知道,昨晚的吃鱼是母亲最后一次给我挑刺,我一定多吃几口。”
话落,身后有人小声哭了起来,很快传染了一群人,哭声遍布庭院。
如果说,蓝初在这一刻最恨的是后宫那位不知姓名的娘娘。
之后发生的一切,她最恨的便是自己。
那时候的蓝初,天真的以为,皇上会替他们主持公道,她等到了黎明,只等到了一道圣旨。
上面说:半月前,国师曾算到,杏林苑上下皆为妖怪转世,不久会霍乱人间,朕微服私访特亲临此处,抄此府,杀无赦,以安抚天下。
钦此。
 
第33章 暗示
 
说是杀无赦,其实不然……
冰冷的铁链拴住手脚,长戟架在肩膀上,动弹不得,蓝初眼睁睁看着昨夜活下的三十人死在士兵的刀下,心坠入寒冬。
什么皇上?什么九五之尊?不过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借着为天下着想的名义屠了杏林苑,不过是想蓝初无家可归,孤立无援,然后乖乖听话。
仅凭一己私欲,杀光了她母亲十几年辛苦救下的人,更抹尽了母亲的善良。
“全部住手!”蓝初疯了般大喊着,眸子里愤怒混杂着溢出来的绝望,“罗姨,小新!不要啊,不要……”
都是她的错!
她昨日应该带着大家走的,不应该把希望放在所谓皇权公道上!
昏君乱世哪里来的公平,弱者又怎么得到公平?
蓝初啊蓝初,你好天真!你对不起母亲,对不起聂姨,对不起雨心,对不起杏林苑上上下下!
可蓝初挣扎不开,她觉得生不如死,但连自刎都成了奢念。
因为她的命不由自己做主……
压死蓝初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看见聂雨心倒在地上疼地抽搐时三把长剑毫不留情插入她的腹部。
又或许是半截烧成灰了的的牌匾啪嗒掉在了地上,溅起尘土……
亲人全部死了,死在了她的面前,埋葬在了大火中。
而蓝初在几名侍卫的“伺候下”坐上了华丽奢侈的轿子,八个小厮稳稳当当抬着,沿她从小走到大的丛林,停在了山脚下温泉深处。
十几个丫鬟给她更衣沐浴,蓝初全程面无表情任由她们摆弄,沉默无言,整个人犹如失去了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她面前有个太监下跪并且往前爬了两步,凑在温泉边轻声细语道:“皇上,您要的人来了。”
池子里雾气弥漫勉强能看清一人身形,流水声里那人淡淡应了声,借着便有划水的声音传来。
蓝初睫毛颤抖了下,垂落在两侧的手凝聚内里,直接往池中打了过去。
蓝初出掌用了十层功力,速度迅速威力十足,可池中的人躲也不躲,明显是根本不把她这一击放在心里。
刹那间水花四溢,两名黑衣侍卫从暗处现身,其中一人轻松挡下了攻击,另一人则是将剑抵在了蓝初白皙的脖颈处。
丫鬟小厮们全部秉住了呼吸,太监吓的坐倒在地上,扶着帽沿瞪蓝初:“大胆,见到了皇上还不下跪!”
“他不配!”蓝初冷笑,抓住抵在脖颈的剑。
她手上立刻流下了鲜血,断断续续滴落在地面,可她不知道疼一样紧紧抓住,狠狠夺过来,朝着脖颈的方向划去。
从出手那刻起,蓝初便知道自己寡不胜众,所以她选择了死,即使死,也不会让这个伪君子得逞!
只见温热的风吹过,水汽氤氲的池中飞来一把匕首,刀背打在胳膊肘处的穴位上,蓝初手上一麻,剑掉在了地上,她脸色青了一半。
想拾起匕首再次自尽,可失去了先机,池中的人已经披上衣服从水里出来,站在她面前,俯视她,道:“你的性子,不讨喜。”
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太监在一旁察言观色,心脏也是跳到了嗓子眼。
这时,张仅内抬起蓝初的下巴,对着她清秀的脸蛋看了半晌,又道:“但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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