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暗示——枝亚
时间:2022-05-29 07:57:08

皇上说话停顿会儿,能折腾出下人们半条命。
不过皇上喜欢,太监第一时间便是顺水推舟,问:“皇上,你看是今日……?”
“你们先退下吧。”张仅内摆了摆手。
不等人走,他蹲下来,用手帕给蓝初擦了擦手缝儿里的血,道:“不要仗着朕的宠爱,就恃宠若娇。”
侍卫很快隐匿在黑处不见了人影,太监余光瞄了一眼,差点惊讶的撞在布帘上,皇上何时伺候过人?
恐怕是皇后娘娘也没这待遇!
“宠?”蓝初丝毫不掩盖眸子里的杀气,看了眼绑住手腕儿的布:“皇上宠人的方式,好生特别!”
她语气冷若冰霜,仿佛能化成刀刃,削肉剔骨,世上估计没人敢用这般态度和皇上说话,谁料张仅内反而笑了。
他用剪刀剪断打结处,目光沿着蓝初脖子,往下扫了一眼问:“杏岈山除了你,也就温泉不错,要不要进来泡泡?”
明明是问句,可是说完不等蓝初回应,便用力一推将她推入了温泉中。
水池里溅起水花,蓝初耳鼻口侵在水里,可是她的双手被绑住,挣扎不开,只能任由身体不断下沉。
唯独手上伤口的刺痛感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她喝了几口水,喉咙和肺里呛得难受,更难受的是,一想到张仅内在里面泡过澡便恶心的想吐。
前几秒的挣扎是人的本能求生意识,蓝初在水里突然睁开了眼睛。
随后安静下来,又缓缓闭上,沉溺在黑沉沉的水底,像是死了一样没了动静。
在这时,后颈上覆上一只手,将她从水里拽了出来,往中央礁石上一扔,蓝初半趴在岸上,呛咳几声,吐出水。
“你要知道,”张仅内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沿着她的耳廓摸索,脸上已经开始不耐:“做朕的女人,是你的荣幸。”
杏岈镇上门提亲的好人家不少,给出的彩礼丰厚,可是蓝初不愿意嫁,母亲也从来不催。
蓝景尊重她的意见,给她足够的庇佑,蓝初活了十六年,从没受到过男人的□□,即使语言上的也不曾。
这一刻,蓝初恨不得将张仅内千刀万剐。
“我说过你不配!”蓝初嘶吼一声,将头狠狠往前撞去,脚下用力反腿踢在张仅内肩膀。
她用牙齿拼命咬着手上的布条,往水深出逃去,还未走两步脊背受了重重一击,跌倒在水中。
张仅内追了上来,摁住她的脑袋,动作粗暴地浸在水中,抬起腿往她肚子上踹了一脚。
蓝初痛苦地呜咽一声,张仅内满脸鄙夷,拽着她的头发从水里提上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感觉到腰间突然抵上了个东西,蓝初慌忙后退,这一刻是真的本能恐惧:“你要干什么……”
“明知故问。”张仅内手上的动作更加放肆,贴在她耳畔:“非要吃点苦才肯老实。”
耳尖上传来刺痛,蓝初浑身打了个机灵,她十六岁,根本不通男女之事,但本能的害怕。
她拼命咬着布条,嘴上摩出了血泡,眼角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温泉雾气:“滚开,你放开我!你别碰我!”
可惜无人听到蓝初的哀嚎,蓝初越是抗拒,张仅内反而越来越兴奋,他扯下蓝初的衣领,盯着那圆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和身形,两眼发光犹如禽兽。
张仅内呼吸急促,防备之心卸下不少,在他伸手那一刻,蓝初抓住机会,狠狠咬住他的手臂,双目赤红,恨不得将他的肉撕下来一块儿。
张仅内疼得大叫,甩开手一脚踹在蓝初腹部,蓝初后退半步,下巴被泉水淹没,与此同时,她终于挣脱了困住她双手的布条,拼了命往反向游,她跑到岸上,拉上衣服,赤脚踩在铺满鹅暖石的路上,步履艰涩。
就在她跑到出口处时,一只长箭从泉中射来,银光一现,直接穿透蓝初脚腕儿,毫不留情。
蓝初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疼得眉头紧紧蹙着。
蓝初想要站起来,可惜被张仅内折腾许久,早已筋疲力尽,她手抓住地缓慢地面往前爬,突然出现的两名侍卫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长剑抵在了她脑袋上,威胁力十足,可蓝初仿佛没看见一样,继续爬着。她浑身湿漉漉,留下一路水印,凄惨倔强。她怕的向来不是死亡,而是屈辱。
侍卫没敢真的动他,等张仅内吩咐。
张仅内缓缓从水里上岸,手握着长弓停在蓝初身后,拔掉蓝初腿上的箭。
蓝初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出了汗,可即使这般疼也没叫出声,继续往前爬。
“不识抬举!”张仅内发怒,往蓝初另一只脚腕射了一箭。
蓝初双唇颤抖,面色再也掩盖不住地痛苦起来,可是依旧没停下。
张仅内看着两个侍卫,扔了弓箭:“愣着干什么,一群废物,给朕摁住她!”
侍卫连忙收了剑照做,但蓝初比他们动作还快!
她没有武器,只有满地的石头,杀不了人,打不死张仅内,所以刹那间,她毫不犹豫抓起鹅暖石,朝自己身下砸过去。
蓝初用了十层内力,足以让自己血肉模糊,她宁愿毁了也不会让张仅内得逞!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幕,侍卫傻眼了,张仅内也是怔住。
宫内有男人自宫,痛苦不堪,方法不当会当场毙命,更别提女子。
疼,撕裂的疼。
世界上或许没有比这更疼的事了,蓝初倒在地上痉挛,腿部以下几乎没了知觉,可是她不后悔。
血染红了白色锦衣,断送了她曼妙年纪曾有过的嫁人生子的念想……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蓝初觉得自己要死了,不,她或许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看见了凤凰呢。
好漂亮的凤凰,羽毛是招摇的七彩色,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像是火红炙热的太阳,很温暖。
……
再次醒来时,蓝初躺在一个空旷干净的山洞,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身下暖和又舒服,她摸了摸,发现盖着的是厚厚的绒毛。
下身传来的微微刺痛提醒着蓝初记忆里的一切都不是梦,她眸光暗淡了下来,五指攥紧,眼眸没有焦距,泪滴却染湿了枕边。
疼,还是疼。
比起伤口,更疼的是心口。
伤口……
蓝初视线顿了下,她缓缓垂眸,发现脚腕上的伤口已经被悉心处理过。
愣了愣,蓝初抓起手边崭新的拐杖,起身环视了一圈,看到桌子上放着整整齐齐一沓银票,一袋碎银,金额之大,足够寻常百姓度过一生。
就连几件新衣服,也刚好是她的尺寸。
“……”
是谁救了她?
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死在了她面前,是谁冒着风险,在皇帝面前救人?
碗里的白粥还有温度,蓝初连忙追了出去。
迈开步子时,身下是难受的,蓝初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脚腕上伤口阵阵疼痛,可是喊了几声没人答应。
她略微失落地垂下眸子,耳边忽然响起清脆的鸣叫声,余光里闪过一小片儿阴影。
心里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震撼,蓝初抬头望向天空。
七彩羽毛的小鸟依旧很炸眼,它嘴里叼了颗橙红的杏,在空中盘旋,最后把果子放在蓝初手心里,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清晨的阳光微微刺眼,蓝初盯着小鸟飞做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杏眼里蒙上一层薄雾。
过了半晌,她拿起果子吃了一口,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艰涩的嗤笑一声。
养了几日伤,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蓝初背着包裹下了山。
下山后,路过一家客栈,听到“杏林苑”三个字,她驻足片刻,还是走进了店内。
“当朝圣上一夜之间大病不起,正在重金寻求四海八荒的名医治病,皇宫里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百姓都在传,是杏林苑的妖怪作祟。”
后来,在蓝初起义反抗的十年里,张仅内一直卧病在床,生不如死。
……
 
第34章 暗示
 
短短一天时间,蓝初失去了所有,她从此再无了生育的能力,甚至连女子都算不上。
下了山,她见到了人群,却融不进热闹。
蓝初忘不了母亲死前破碎的画面,忘不了杏林苑的亲人,忘不了那场无情大火,夜里常常会被噩梦惊醒,满头金汗,躺在床上失神到天明。
她更多梦见的,是张仅内拽住她的脚,露出猥/琐又丑恶的嘴脸……
最初那段时间,蓝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甚至疯狂到见到男的就想杀,可她心里的良知又告诉她,不能伤及无辜。
于是蓝初随便找了个集市的酒楼,把自己锁在屋里浑浑噩噩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治愈她心里的窟窿,所以她把心封了起来。
未来很多年,深夜里,蓝初依旧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
山顶也好,丛林也罢,哭的痛快了,白日站在军队前,她又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壑北首领,无坚不摧。
别人眼中的蓝初,是个性格寡淡的人。士兵皆知首领心怀天下,高高在上,望而生畏,可无人知晓,她曾在母亲怀里撒娇要过糖。
蓝初和麦兜不一样,麦兜想要守护的是弱者,而蓝初想要守护的只有女子,甚至成了一种执念,印在了灵魂里。
因为蓝初内心深处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她做错了决定,杏林苑剩下的三十名女子就不会丧命,死了的亲人也不会尸骨无存。
都是她的错,她愧疚,想要弥补,但旧人不在,无处可还,只能还给天下女子。
她警醒自己,既然这辈子还不清,便下辈子继续还,所以才有了这一世的渴望被女性依赖综合症……
而她对男子的厌恶,早已入了骨髓,后来遇见很多人,证明并不是所以人都和张仅内那般恶心。
可遗憾的是,蓝初即使理智上释怀了,心里还是抵触男子的接近,有次险些失手杀了忠心耿耿跟了她三年的军师,只因他给自己披了衣服。
她给自己严格划分了安全距离,封死了窗户锁进了门,不允许别人靠近,自己也走不出去。
聚阴灵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里面聚集的黑色阴气涌动,像是在替她哀嚎。
蓝初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她有些分不清她是谁了。
这一世的她,分明活的平安喜乐,父母健康安好,有个虽然腹黑但很护她的弟弟,家庭美满,没有遗憾。
可她想起上一世,还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去恨……然后推开了谢云城。
她无可奈何,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说:“谢云城,对不起。”
麦兜上一世不曾听过蓝初讲过过去,等死后入了地府偷了阎王的生死薄,才知道蓝初遇见她之前遭受过这么多痛苦。
蓝初推开谢云城在麦兜的意料之中,但蓝初会哭,会抱歉,让麦兜有些错愕。
麦兜没想到姐姐依旧会在短短的数月对谢云城动心,即使回想起上一世,痛恨天下男子,依旧舍不得伤害谢云城分毫。
麦兜心里有点闷。他掩盖住眸底的失落,准备施法帮谢云城治愈伤口。可谢云城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突然从地上窜起来,没有一丁点摔过的模样。
麦兜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上一秒还在想自己铁定摔出了脑震荡,下一秒顾不得脸颊的血一骨碌站了起来。
谢云城只知道蓝初哭了,她的泪水好像化成了冰刀,切在他心尖,引起阵阵刺痛感。
为何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好像他曾经也如此痛过,因为看到一个人哭,觉得生命和法则全部不重要了。
物质而已,换不得他所爱之人的笑,又有何用?
谢云城指腹轻轻擦掉蓝初眼角的泪珠,他开口慌乱又笨拙:“班长大人,你别哭啊,我没事儿,摔得又不疼。”
他简单粗暴地拍了拍脑袋:“你看,我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摔一次死不了。”
“……”
教室里阴影面积在逐渐缩小,谢云城指尖温热。
蓝初鼻尖上凉凉的,她像是烫到了一样睫毛抖了抖,整个人才回了神儿。
谢云城抓住蓝初的手,往自己脸色上贴,“你摸摸我的脸,是不是热的?活得好好的,真的没事儿。”
哄了一阵儿不见效,他开始凶巴巴道:“再哭成小花猫了,不许哭!”
麦兜见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登徒子,又占姐姐便宜!他正要出手拍飞谢云城,蓝初突然顶了一嘴:“你才小花猫。”
麦兜手里的动作又是一顿。
接着,他听见谢云城叹了口气,语气宠溺道:“行,我是小花猫。”
“……”
在蓝初和谢云城都没有察觉的地方,麦兜如玉的指尖蜷缩了下,然后别开眼,往后退了半步。
蓝初活了近十八年,或许都没有现在流的眼泪多,不值钱的往下掉。
她替上一世的蓝初难过,她感同身受她的自责和痛苦,更知道她活得煎熬无奈。
如此强大的一个人,背后却是一无所有,没有人能伸手解救她。
蓝初哭着,谢云城给她抹着眼泪。
半晌,谢云城捏了捏她的脸蛋,指腹摩挲了几下,有点质问的意思:“还哭?”他轻啧:“故意让我心疼是不是?”
哭的时间长了,头昏脑涨,蓝初出现了短暂性耳鸣,脑袋有点懵。
她没听清谢云城的话,抬起红肿的杏眼看着他,哽咽问:“什么?”
“我说——”
谢云城凑在她耳畔,故意使坏一般往前,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垂:“我心疼。”
“……”
明显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徒然僵硬,谢云城勾了下唇角。
他脸凑在蓝初面前,看不出刚才笑过,颇为一本正经地问:“听清了吗?”
“……”
又是这副孔雀样。
奇怪的是,蓝初没有生气,没有向往日一样毒打他一顿。
她甚至觉得谢运城的话很有道理。
是啊……
有人心疼。
蓝初的家不仅有蓝景和杏林苑,还有蓝爸蓝妈和蓝未。她现在活得很幸福,有人疼有人爱,无忧无虑,应该珍惜才对。
上一世的蓝初被伤害的体无完肤,但这一世的蓝初已经被治愈了。
现在的她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力。
“谢云城——”
蓝初嗓音干涩喊了他一声。
近在咫尺的距离,女孩的声音软糯,嘴里喊的是他的名字。谢云成眸光深了深,捏了下她手指,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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