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初:“……”
“我真没和你说话。”蓝初卖力去澄清事实,语气都硬了几分:“都说了以后是陌生同学。”
这次,谢云城一扫刚才的委屈,立刻点了点头,善解人意的很:“好,我明白。”
“……”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明白呢。
蓝初又想继续解释,还未开口下课铃响了,没几秒涌出一堆学生,站在走廊也不是事儿。
“你明白就好。”她无力地说,感觉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实他真的想把谢云城给收了,收妖魔鬼怪的那个收。
蓝爸蓝妈最近几天没工作,都会做饭送到校门口,中午姐弟俩不仅不用其食堂抢饭,还能吃到美食。
回学校路上,蓝初才找到机会把早上的事和蓝未讲了一遍,怕蓝爸蓝妈担心,没当着他们面提。
教学楼前有片儿空地,前方是个小操场,蓝初走在塑胶跑道上踢了踢脚下的碎石,问:“你说红衣女鬼会不会和麦兜有关?”
“不好说。”蓝未显然很惊讶,他和谢云城是同桌,整个上午可没察觉他同桌身后有个半个红衣女鬼。
“我觉得多多少少有点关系,不然也太巧了。”蓝初很是不安。
蓝未知道蓝初性格谨慎,擅于未雨绸缪,可经常想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有压力。
他曲指弹了下蓝初脑门,表情不以为然:“就算是有关系也只是一层小鬼,不怕打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
“打是打得过,就是难缠。”蓝初鞋子拐了个弯,横踢了一下,“你看。”
“什么?”
蓝未顺着她的目光,很快看到了站在操场网格边缘的谢云城。
他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看样子是刚打完球,正仰头大口灌着矿泉水,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在人群中非常耀眼。
“班长大人!蓝未。”
按照往日惯例,即使蓝初不吭声,蓝未也会回应他的招呼,打个响指或者抬抬下巴什么的。
当下却怔住了。
因为谢云城身后果然站着一个红衣女鬼。
更惊悚的是,那女鬼漂亮的不像话,是他见过最不像鬼的鬼,到像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蓝初说这只鬼难缠了——
等他们靠近谢云城,红衣女鬼就化作一团黑烟,消失的彻底。
正常情况下,地府里厉鬼分为两种。
一种是执念很深但本性不差,只会报复让他记恨的人。另一种是执念深性格顽劣,不分青红皂白地害人。
不论哪一种都是阴阳师的天敌,但凡遇见定是要较量一番,各凭本事。
蓝未还是头一次碰到见到阴阳师就跑的。
简直没啥厉鬼的气势。
不过反应也真够迟钝。
都走到跟前了才跑。
正想着,蓝未袖口被拽了下,低头见蓝初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红色锦囊。
看了蓝初一眼,他轻轻点头会意,扬起手臂接过谢云城扔来的篮球,笑问:“还打吗?”
谢云城额头出了层汗,白皙的肤色略微泛红,眸子闪着光,看起来还没尽兴。
“不打了,马上上课了。”他撩起衣服下端擦了擦汗,不知有意无意,正对蓝初方向:“当着班长大人的面儿,谁敢逃课。”
蓝初懒得说话,翻了个白眼。
心道不敢就不敢,怎么非要露出一幅妻管严的小模样?
而且……
光天化日之下,炫什么腹肌。
旁边递水递毛巾的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真是丝毫不守男德。
倒是蓝未吹了个口哨,单根手指把球撑起来转:“谢云城,一口一个班长大人,对我姐有想法?”
“闭嘴。”蓝初压低声音吼道。
操场人来人往,话不能乱说,她条件反射先红了耳尖,再踩了蓝未一脚,毫不留情。
蓝未忍着疼,反手收了球,温和地对谢云城伸出手,手拿着锦囊:“早上新求得逢考必过符,假一赔十,和我姐的是一对,卖你九十九。”
蓝初:“……”
“你什么时候这么缺钱了?”蓝初警告地瞪着他,让他别继续胡说。
这就是一个普通锦囊,要多少有多少,她不过临时在里面加了法器,探探这鬼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让鬼一直跟在谢云城身后。
蓝未完全不把蓝初的警告放眼里,非常大方地降价:“行,既然我姐发话了就便宜点,九块。”
“成交。”谢云城拿走锦囊,和他个击掌,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直接转账。
根本插不上话的蓝初:“……”
蓝未腹黑习惯了,他知道蓝初对谢云城有敌意,才故意戏弄这么一下,单纯是要报前几日麻辣味儿可乐的仇,没有任何负罪感地点开手机去收钱。
但在他看清屏幕上的金额时,指尖还是顿了几秒,随后微微挑了一下眉。
得。
九十九。
和谢云城打球的竟然是高一新生,见他要走还很不情愿,留了几句留住,约着下次继续一起打。
“看缘分吧。”谢云城回答的很随意。
井冠刚下球场,投了个三分球,跑过来拿衣服,喘着气还不忘喊谢云城哥。
“哥,昨晚网吧那个小姐姐,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呗,我惦记一晚上了。”井冠眼巴巴地盯着谢云城的手机,皮肤黑里透红,粗糙大汉尽显少女情怀。
“人家不早恋。”谢云城叹了口气。
“那她加你干啥。”井冠信誓旦旦道:“我敢保证,她一定对你有意思。”
谢云城扬眉:“非要我直说才开心?”
井冠:“?”
谢云城惋惜地拍了怕他的肩膀:“人家不想和你早恋。”
井冠:“……”
听到这些,原本还想提醒谢云城是不是发错了金额的蓝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默默把钱收了。
得。
估计是他想多了。
不过……
蓝未同情地看了他姐一眼,他姐果然看起来很不开心,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杀气腾腾。
谢云城要完。
“你加了女生微信?”蓝初直勾勾盯着谢云城,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
“为了买游戏账号才加的。”谢云城飞快地说。
怕蓝初不信,他还扒出聊天记录亮给她看:“没有聊任何交易之外的话题。”
谢云城说的都是实话。
整个页面只有三条有用信息。
女生先发了一串账号密码。
谢云城说了声谢谢,然后转帐,中间没有一句废话,甚至可以成为是一次没有人情味儿的买卖。
井冠倾斜身子往中间凑,瞥见后不满地嘟囔:“头一次遇见这么美的小姐姐,你就这么冷淡?”
“你懂个屁。”谢云城推开他。
他又自言自语一般地道:“男人也要懂得洁身自好,就像我,身心只留给一个人,就算有成百上千的女生排队加我微信,置顶的永远只有一个。”
蓝未嘴角抽了一下。
井冠若有所思:“没想到你属于专情那款。”
“当然。”谢云城自信道。
蓝初已经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炫耀个屁啊!
谁还没加过女生微信!
第7章 暗示
一扭脸发现蓝初走了,谢云城连忙小跑跟上:“走这么快干嘛,还有八分钟才上课,来得及。”
蓝初没理他。
不过蓝初不怎么理他很正常。
谢云城看起来心情不错,接着问:“我外套能不能放你书包里?”
蓝初斜了他一眼。
谢云城把手摊在蓝初,五指细长,眨了眨眼睛,尽显无辜:“我手脏。”
他跑起来汗滴顺着脸颊流进衣领,惹得锁骨处有点痒,谢云城蹭了蹭下巴,不料肩膀上搭着的衣服滑落到臂弯,看上去随时会掉地上。
“以后不准加女生微信。”蓝初手抓起校服,举在半空道:“答应我,我就帮你装起来。”
心脏重重跳了几下,谢云城扭了下头,压制住差点飞起来的嘴角。
“我答应。”他语气非常果断。
蓝初愉快地把他衣服叠好,拉开书包拉链放了进去,淡淡看了他一眼:“记住你说的话。”
“绝对不会忘。”谢云城眸光火热。
他眼睛本就生的好看,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眼尾细长,笑起来迤逦出淡淡星光。
蓝初收回视线,又掏出一片湿巾给他:“诺。”
“谢谢班长大人。”
“不客气。”
蓝初背上书包继续往前走,脚步轻盈,走到银杏树的绿茵下,发现身后人还没动静。
她转过身:“还不快走,真想迟到啊。”
“走,现在就走。”把湿巾攥在手里,谢云城大步跟上。
他发现蓝初这会儿心情也很好,不由得瑟,扬起唇角顺口一问:“今晚吃什么?”
蓝初也是顺口一答:“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油闷大虾,水煮鱼,要麻辣味儿的。”
“……”
谢云城想了想学校外边的不太正宗的麻辣烫,油光满面的炒河粉,还有黏城块儿状的炒米。
不禁摇了摇头:“有点不太现实。”
蓝初嗯了一声,小脸严肃并且一本正经道:“我就幻想一下。”
“噗呲!”谢云城笑了起来。
在走进教室后门那一刻,蓝初听见身后的人小声嘟囔:“还是那么可爱,一点都没变。”
蓝初:“?”
你一个孔雀精懂什么是可爱吗!
教室里,聂雨心病怏怏趴在课桌上,终于瞧见蓝初的影子,一咕噜跳起来:“初初,大海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蓝初被这架势下了一跳,走到桌子前挂好书包,又看见聂雨心蔫儿了一样地趴回去,无精打采的。
她最见不得小姑娘不开心,赶紧坐下,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听说你早上被杜鹃花罚了。”聂雨有点愧疚,胳膊戳了下蓝初,小声道:“要不是我早读逃课去画画,说不定能帮你点忙。”
聂雨心从小喜欢绘画,打算参加艺考,可家里不同意,这学期开始就一直偷偷在外边上私教。
“是我自己没写,又不是你的错。”蓝初为了安慰她,难得调侃:“就出去站了一会儿,还有谢云城陪我聊天。”
聂雨心沉默了好几秒,道:“素描老师说,我没有天赋。”
“有天赋的都是少数。”蓝初指尖点了点她眉心,和往常一样闪过红光,放心道:“文曲星都在眷顾你了,你更不能放弃,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事业有成。”
“每次你都听你这么说,我都觉得你会算命了。”聂雨心搂着蓝初胳膊,脑袋靠她身上:“不过我相信你。”
在上课铃声响起前两分钟,教室里还是乱糟糟一片,讲台上还有几个人在打闹。
措不及防听到呜咽声,蓝初不由神色一变,给她拿纸巾,声音放低问:“哭什么?”
聂雨心突然把脸埋在她肩头:“初初,长大好难。”
高三的学生都有很多谁都理解不了的情绪,谈点未来都会带上“长大以后”四个字,这是蓝初第一次听朋友在耳边说一句长大好难。
可竟然有一瞬间的熟悉感。
好像曾经有人用比当下还难过的语调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不是向死而生,是频临深渊。
当想要回忆究竟是不是听过这句话时,蓝初太阳穴忽然巨疼,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忍直视的画面,很是刺眼。
马蹄声交织在刀光剑影里,遍地尸骨无人认领,就连天上飘落下的雨水都被染成水红色。
有个人穿着冰冷的银色铠甲,手扶剑柄跪在地上,他长相实属美若惊鸿,雌雄莫辨,单单一眼分不出男女,但不知为何,蓝初能确定他是个男的。
好美的小孩,蓝初那一刻心想。
美人模样很是凄惨,挽起的长发被雨水打湿黏在耳边。
他眼眶布满红色血丝,浑身轻轻颤抖,静静垂眸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人,哽咽不已:“姐姐,长大好难。”
他绝望地说:“姐姐,麦兜不想长大,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他怀里的人只是冷冰冰吐两个字:“不好。”
语气硬的根本不像是将死之人。
蓝初只能凭借轮廓能分辨出美人怀里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她难得好奇,很想看清那人的脸,奈何隔了厚厚一层白花花的迷雾。
再用力去回忆,画面就一闪而过,唯有声音久久不停。
自认见过世面,蓝初一时间却震惊的说不出话。
还是聂雨心抬起头,推了下她提醒说:“大海叫你,你快去吧,我没事儿了。”
短短几秒,聂雨心已经满血复活,根本看不出刚才还在流眼泪。
“好。”蓝初声音变得很轻,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
恍惚着站起来,她在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莫名奇妙的记忆时,背后衣服被拉了一下。
“给你。”谢云城扬脸对她笑,摊开手心,里面有好几颗水果味儿糖果。
蓝初眼睛在他身上晃了一圈,囫囵挑了个糖,正要走,谢云城直接全部盖在她手里。
“都是给你的。”他扬眉一笑。
在去办公室路上,蓝初挑了个蓝色的糖拆开放进嘴里,把剩下的糖放进兜里,拍了拍口袋。
她直接咯嘣一声咬碎,舌尖尝出了酸味儿,脑子缓缓清醒过来。
然后徒然意识到,画面里那个看起来特别残的漂亮小孩,是不是自称麦兜?
可蓝初根本和麦兜没有过交集,不可能有,也不想有交集。
毕竟是十八层地狱里的厉鬼,谁惹谁倒霉。
难道是幻听?
蓝初顿时开始脑壳疼。
午自习其实没几个老师在办公室,语文组也就两个人,门敞开着。
蓝初走到门口,停下清空大脑后才敲了下门,听到一声“进”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