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小会儿的功夫,楼下二位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两岁零八个月的林小鸢坐在露台藤椅上独自喝酸奶,品尝了一整瓶寂寞的滋味,默然离开。
虽然是不小心,但偷听是不对的。
回到卧室里,她打开小台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将前几日在邮局买的一叠明信片拿出来,开始分配——
阳光最灿烂的这张海景留给云琅,希望他的世界多一点明媚。
戴红帽子的雪人送给甜甜,她们约好南城的冰雪天地开业,一起去堆雪人的。
还有两张同款破坏熊,分别寄给孙胜意和孙胜思这两个傻小子。
小姨的新戏快杀青了,选一张太阳底下红红火火的辣椒串儿,讨个好彩头。
哦对了,手绘的年夜饭是寄给饕饕的,林小鸢已经想好写什么:想每天都吃到饕饕做的好吃的!
楼下又是一阵惊吓过度的鬼吼鬼叫,属林炎禾嚎得最大声。
“哎,就不能、勇敢点……”林大胆摇着头,挑出一张超人明信片送给哥哥。
这时,卧房的门从外面打开了,林筑龙探了半身进来,看到女儿坐在床上,很有数的安排明信片,他故作诧异:“我们小风筝一觉醒来,等不及要去邮局了?”
“爸爸!”林小鸢脆声喊他。
林筑龙走进来,坐到床边关怀道:“是不是哥哥他们太吵了?”
林小鸢摇着头钻进爸爸臂弯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老爸的身上有一股香喷喷的烧烤味儿,闻得她发馋。
“哥哥他们、不吵的,是我自己睡醒、了,哥哥还给我,拿酸奶。”她一五一十汇报,眼神特别真诚。
林筑龙用了个温软的语气哄女儿:“那回头爸爸奖励哥哥,给他买十个恐怖游戏,好好充实一下他这个不用写作业的暑假。”
显然,林总也认为儿子在胆量这方面还需加强。
林小鸢没给反应,通常这种内涵的长句,字面意思她最多理解三分之一。
要是全部理解了,还接了爸爸的梗,就该换林总惊悚了。
有的时候,她还是会纠结。
只想到大伯开解自己的那番话,成长无非是一个过程而已。
她有幸重来,珍惜每分每秒就好。
况且啊,她也时常利用当下的年龄优势施展糊弄大法,敷衍不想正面回答的问题,还有那些麻烦的大人。
总会长大的。
等她长大了,她会敞开心扉,把一切都告诉爸爸,配上当时丰富的内心活动,一准能让这段父女关系得到全新的升华。
当然也有可能是全面决裂……
现在嘛,就让林筑龙先生享受养女儿的纯粹乐趣。
全当她提前尽孝了。
林小鸢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林筑龙也在观察女儿仿佛深沉的表情。
这不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应该有的表情。
有犹豫,有思量,还有想要坦白的欲言又止。
林筑龙洞察到了的。
他私下问过周谛,想直观了解女儿的内心世界。
结果周教授用四个字回绝了——难得糊涂。
其实这已经侧面证明女儿来历不简单。
回想最初,从公园里将她抱回,也只有那夜歇斯底里的嚎啕,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宣泄过后,至今再未哭过一次。
还有刚才,林筑龙看到她从楼上走下来,在炎禾身后站了半响,心里一定很清楚当时不管怎么样都会把炎禾吓到。
电视屏幕那么大,游戏画面那么惊悚,她那么小的一丁点儿,难道真的不怕么?
答案是:她不怕。
她甚至正色告诉炎禾,爸爸说电视里的都是假的,她要喝酸奶。
林筑龙哭笑不得。
今天的派对来了很多年龄差不多的小朋友,除了晚饭时,女儿和甜甜、孙家的双胞胎坐在一起边吃边闲话了几句,大多数时候,她宁可呆在树屋看小图书,也不愿意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儿,肉眼可见的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