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很有技巧，一来表明这事是许宋庭挑起的，不是她狂妄自大，二来并没有瞧不起这些小朋友，反而把自己放的很低。
许宋庭面色不虞，话说到这份上，他要是退让，以后在这些运动员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甄乔有伤，你就不参加了。常欢，江小烟还有二队的金丽丽，你们跟这位秦远歌切磋一下吧。”
秦远歌根本不给他机会。
“所以一会儿她们都输了，你还有借口说最厉害的甄乔没上，你还不算输是吗？”
许宋庭的小心思被揭穿，恼羞成怒。
“你不要太过分，甄乔下个月就要参加GP，我让常欢跟你比已经很瞧得起你了，小姑娘，你教练没教过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做人不要太自信。”
秦远歌嗯了一声，“我确实很自信，但是你怕了。”
“我怕什么！简直胡说八道。”
“你不怕？那敢不敢跟我赌，我输了立刻就走，此生再不上冰场，但是我若是赢了，李潇和我进国家队，你不得再有半句废话。你敢吗？”
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久久不绝。
许宋庭怂了。
他不敢。
一个人有没有花滑的天赋，搞这个的多少都是能看出点端倪的。
如果说甄乔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那秦远歌就是百年不出的天选之人。
好苗子加上勤奋，可以站到领奖台上甚至问鼎金牌。
但是天选之人会在无尽的花滑长河之中，留下他们独一无二的炫目印记，将这项运动推向一个又一个的巅峰。
金牌常有，但那些划时代的绝代风华屈指可数。
秦远歌的天赋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天才来形容，她的冰感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只要她站在冰上，脚下的冰场就在为她匍匐。
许宋庭嘴里发苦。
但他绝不会让自己露出一点退却。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秦远歌伸手示意：“你出题。”
许宋庭的目光落到常欢身上，“第一项，比连续跳跃。”
没有被点到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散开把中间场地留出来。
虽然队里没有大肆宣传，但他们都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有个新人拿了B级赛冠军的事。
比赛的视频基本都看了，除了甄乔，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有杆秤的，这位未来的小师妹除了跳跃能力差一点，其他的尤其是基础滑行，简直教科书级别的。
要是跟她比单项，她们都怕自己脸上挂不住。
常欢穿着一身黑色的训练服，慢慢滑了出来，她停在秦远歌身边笑着打招呼。
“我是常轻的姐姐，很高兴见到你。”
秦远歌倒是没想到，常轻的姐姐也在国家队，虽然她在华耀学院很少和校队里的人一起练习，不过因为学院杯跟常轻还是熟悉的。
“你好。”
常欢看了一眼许宋庭，假装低头非常小声地说：“他应该会选323连跳，或者313，你赶紧去热身。”
秦远歌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常欢调皮地眨眨眼，“谢谢你之前比赛的时候安慰轻轻，希望你能顺利进队。”
说完她人滑了出去，在场地的另一边做一些跳跃热身动作。
秦远歌去了相反的半场，稍微滑了一下就听许宋庭说：“组合连跳就选3F+1Eu+3S，常欢先来。”
许宋庭就是想第一战就把秦远歌打下去。
秦远歌走的路子很像李潇。
花费了大力气在滑行和步法上，尤其是基础练习，他不看都知道每天至少两个小时。
但是有什么用？
花滑观众看什么，是跳跃。
新闻能炒作什么，还是跳跃。
技术得分里最高的是什么，依然是跳跃。
抱着没什么作用的基础练习，这就是李潇失败的原因，这么多年依然冥顽不灵。
常欢做好准备，在场内开始滑行，她能入选国家队就是因为她的跳跃能力出众，这种三连跳跟顶级女单是有差距的，但是已经能跟其余高手拼一拼了。
只见她一个转身，右脚点冰起跳，人在空中转出一朵漂亮的花，落冰旋身，再次起跳，一个完美的Salchow稳稳落冰。
周围的队员纷纷鼓掌，这种连跳能力，没有超强的腹肌控制和优秀的跳跃能力是完全做不到的。
李潇在场外看的很清楚，常欢的跳跃落冰固然很稳，但是起跳的瞬间已经变刃了，也就是说这个跳真放在比赛里，绝对会被技术组标错刃，但是看许宋庭的样子，是根本没有指出来的意思。
他正要开口，运动馆上面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Flip的内刃跳成了外刃，许宋庭你眼睛看不见吗？”
严冰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六十多岁的样子，秦远歌不认识，其他人看见都齐刷刷地站直了喊道：“齐教练。”
许宋庭似乎也很忌惮，原本准备跟严冰怼几句的，这会儿也老老实实地迎上去，“齐老，听说您最近身体不好，怎么亲自过来了？”
齐老摆摆手，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
“我好歹也是运动员出身的，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工作虽然重要，也要注意保护眼睛啊。”
许宋庭心里有点凉，齐老这意思是要站严冰那边了。
“常欢的速度太快了，用刃确实有点模糊，是我的失误。”
严冰一点都不客气。
“她又不是平刃或者浅刃，哪里来的用刃模糊，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她们严格要求的吗？”
许宋庭被他连怼两次，也不想再忍。
“严主任，现在ISU的抓刃您看过吗，对于女单Flip跳原本就有模糊的趋势，我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齐老呵呵打断他们两人间的针锋相对，“好了，这个跳虽然有问题，但也是咱们华国女单高水平跳跃之一，很不错。”
然后他朝里头点点头，“你们要小姑娘们比赛，人家这才比到一半，你们两个要争一会儿争。”
齐老看向秦远歌，刚才虽只瞧了她在冰面上的滑行，便已经觉得严冰的说法恐怕还是保守的。
“小姑娘，该你了。”
秦远歌没说话，转身在场上很简单地蹬了几下，齐老便觉得摄像头里她身后的广告板飞快扫过，看的他头晕，这速度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役里头，都找不出第二个。
她加速向前一个转身，观众们还在心理准备中，她已经毫不犹豫地跳了起来。
一个小队员忍不住惊呼。
她跳的好高。
从场边的角度她的脚几乎要越过挡板，起跳刃深且轴心稳，无论是进入跃起还是接续，她给人的感觉都是毫无顾虑，一点都不会让观众为她担心，更赏心悦目的是三连跳到最后速度不见慢，只听见啪啪的落地声，冰花四溅。
秦远歌收势滑到许宋庭跟前，“许教练，这一场谁赢了？”
第23章 入队
许宋庭想咬死她。
她的两套节目他都看过, 若是一定要在里面找不足，那就是跳跃。
上不了A跳，就够不上顶级女单的门槛, 而常欢在练习的时候是跳出过成功的3A的。
他虚伪地笑笑, “你赢了，没想到你刚从德国回来没几天, 跳跃的高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秦远歌也笑，“这个啊, 舒尔给我上了一堂跳跃课，虽然还赶不上卡莱尔，但是我之前的发力不对他已经给我纠正了，我现在还在练呢。”
队员们听了一阵羡慕。
舒尔是跟李潇同时期的传奇选手，他是四周时代的开启者, 虽然后来不断有新的跳跃出现, 但他的跳跃能力在选手中一直都是排名靠前的。
他们连真人都没见过, 秦远歌已经上了他的单人教学课，这也太好运了吧？
许宋庭的脸色更臭了。
要说那个时候的对手他最讨厌谁, 舒尔排第二没人排第一，这个德国佬在李潇走了之后每次比赛都嘲笑他, 一直到他退役就没让自己舒坦过。
他看了一眼另外两个运动员, 脸上都是惴惴不安, 常欢是甄乔之外最好的, 这都比不过秦远歌, 她们又能怎么样呢？
齐老看了一眼时间，呵呵地招手让秦远歌到边上来。
“你很好, 进了国家队以后要继续加油, 李潇是个很不错的教练, 希望你们能快点融入这个新的大家庭，为我们国家拿到奖牌。”
他偏头对严冰说：“今天就安排一下他们两个的手续，特事特办，不用再找我汇报什么，大家都把精力放在GP上，好好训练。”
秦远歌知道这老头儿想息事宁人，坐在这种位置上的都是搞平衡的高手，就算有什么偏好表面上也不会太明显。
“马上还有测试赛，宋庭你把人员撤一下，冰上做一下处理，裁判们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许宋庭巴不得。
再比下去，他连裤子都没得穿了。
“好的，您放心。”
齐老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宋庭，现在女队可是有了两块璞玉，你跟李潇好好打磨，谁拿了牌子都是你女队的荣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许宋庭连连点头。
心里却很不舒服。
李潇算什么东西，手下败将凭什么又回来？
严冰把人送走，看着李潇和秦远歌站在冰场旁聊着什么，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上面的人只看成绩，他知道以秦远歌的压倒性实力绝对足以说服齐老放开对李潇的种种不满。
测试赛的结果显而易见。
严冰当天就给他们两个安排好了住处，秦远歌进了队里的单人宿舍，和甄乔常欢她们住在一起。
李潇把行李给她放好，又仔细地把床上用品给她铺好，然后交待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终于走了。
屋子里暖烘烘的，秦远歌疲惫地趴倒在床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鞋子都不想脱。
她的身体很累，肚子也疼，人类的身体来月事真的太不舒服了。
【在吗？】
手机屏幕亮了，秦远歌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俄语课的时间。
【老师，今天可以请假吗？】
战御微微皱眉，秦远歌不管训练有多累，从来没有缺过一次课。
【身体不舒服吗？你今天是刚到B市吧，下午的测试赛不顺利？】
【嗯，肚子疼。】
战御演的戏多是青春言情，这三个字在他的剧本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不过到了真人身上，他就有点懵。
剧本上是怎么说来的？
多喝热水，红糖还是止痛药？
【好烦，这个BB家的真的不好用。】
她居然发了语音，而且好像是在无意识的抱怨，显而易见的她是真的很不舒服。
不过BB家的是什么？
战御连忙在电脑上搜索，看见图片的时候有点脸红，是一个卫生棉条的品牌。
他愣了一会儿，又搜了一些，然后才回复。
【要不你试试H家的，或者F家的都可以。】
秦远歌这会儿很烦躁，觉得有个人聊天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就是不喜欢棉条，但是上场比赛最好用这个。】
【那你喜欢用什么？】
秦远歌觉得她这个问题有点怪，【卫生巾。】
战御又是一头雾水。
卫生巾和卫生棉条有区别吗？不都是女性用品？
他再次求助万能的百科，网上甚至还贴心地放出了视频展示，看完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的要爆炸了。
战御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感受着窗外有些凉意的风，他突然想起来剧本里的一些段子，连忙拿起手机。
【你来这个得休息，冰场太凉了对你身体不好。】
【不行，我睡会一会儿就好了。】
战御见她半天没再回话，想来是真的睡了，他起身走了两步还是放心不下，又坐回电脑前继续网上学习。
秦远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突然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她挣扎着起身开门，好像是楼下的宿管阿姨。
“哎哟，你家姐姐可真是有意思，”阿姨气喘吁吁地把三个大袋子放在地上，“不就来个月经吗，她应该比你有经验啊，这么多的卫生巾你要都用了，血都流干死翘翘了。”
秦远歌还没完全醒，呆呆地把东西拎进来。
两个袋子里装的是各种牌子的卫生巾，日用夜用绵柔干爽还有拉拉裤，应有尽有。
另外一个袋子里的是一包精致的单包装红糖，还有一盒益气补血汤，止疼药，热水袋，暖宝宝，甚至还有一个古怪的小玩具。
秦远歌拿出来，是个麻将。
手捏上去软软的，用力一挤直接变形，手一松开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她微信拍了一张照片问：【这是什么？】
【解压玩具，或者你要是不喜欢我陪你打游戏也可以。】
秦远歌没有兴趣，而且她看了一眼时间，玉簪也是要工作的。
【谢谢你，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客气，作为粉丝能为我的偶像做点事情，是我的荣幸，希望你保重身体，在国家队加油。】
第二天早上秦远歌按时去了训练场。
国家队的训练分为四个部分。
体能、舞蹈、冰上和陆地平衡。
比起之前她在A城时候的训练量要大的多。
她肚子很不舒服，不过还是强忍着痛继续，一旁拉着弹力带的金丽丽看她明显跟不上，开口刺她。
“昨天那么大的阵仗，我以为有多厉害，这么点训练量都扛不住，拽什么拽。”
秦远歌根本不理她。
她脑子里只有痛，还有训练的数据，别人说话在她听来就跟苍蝇似的，只剩嗡嗡嗡。
金丽丽见她不说话，伸手就要拍她的手臂，秦远歌突然转头，冷冷地看着她。
“干什么？”
金丽丽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手在半空连忙缩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