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练结束她从场上下来,突然对着递衣服的教练说:“短节目我要上3A。”
教练安娜皱眉,“你的3A在大赛中就没有成功过,没有必要尝试,只要按原计划完成短节目,你的分数不会差。”
“可是不上3A,我的分数也许会比秦低。”
安娜身为俄罗斯队的编舞教练,经验是相当丰富的,刚才秦远歌的分数已经到了惊人的高度,虽然没有打破俄罗斯天才克里斯金娜的世界纪录,但也相差不远了。
以她对莉莉娅的了解,短节目她的分数恐怕会低于秦远歌。
虽然是个突如其来的危险,但安娜还是非常冷静。
莉莉娅的强项是自由滑,只要短节目保证第二或者第三的位置,明天必然会翻盘,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莉莉娅,不要任性,冒这种无意义的风险没有必要,一旦3A失败你的P分受到的影响会非常大,按照之前的编排来,我们后面还有自由滑。”
甄乔上场的时候心态严重崩塌。
与看台上队里其他队员的激动相比,秦远歌的表演几乎是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平时训练的时候她也看过,秦远歌的基础确实没的话说,但是上次赛前的测试里她明明没有上3A,平时她偶尔会跳出来,但因为不稳定所以编排的时候没上,到底为什么她今天会跳的这么顺,老天凭什么这么偏爱她?
甄乔的心思完全不能集中,她害怕失败。
过去虽然跟其他国家的选手相比,她还相差很远,但在华国她是最好的,大家都说她是华国花滑女单的领军者,为未来开拓前行。
但现在秦远歌的出现,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母亲会怎么嘲讽她。
她不要,这几年好不容易才和母亲关系融洽了些,要是失败,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眼睛里只有不断闪过的白色冰面,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身体已经按照千百次练习的那样跳了起来,她的发力完全没有开始,只能赶紧落了下来。
跳跃空了。
电视直播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叉。
甄宝珠侧躺在沙发上,手里的红酒杯轻轻摇动,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看向正在给她涂脚指甲油的秦安,突然抽腿一下子打翻了红色的液体。
秦安哎呀一声连忙把瓶子捡起来,拿起湿纸巾赶紧要擦。
“秦安,你女儿厉害啊。”
秦安抬头,不明白怎么突然又说到秦远歌了。
“远歌?她又怎么了?”
甄宝珠看着他英俊的脸,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我还真没看出来,她的野心这么大,秦安,我小看你们父女了。”
秦安一头雾水。
但他知道甄宝珠不高兴了。
结婚也快一年了,甄宝珠的性子他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总结八个字:阴晴不定,笑里藏刀。
甄家两老老来得女,极为不易,家里生意又做的大,从小就娇宠的不像样子。
听说她生甄乔的时候,连婚都没有结,最后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对外只招了个女婿做了便宜爹,不过一年就离婚了。
后来甄老故去,甄宝珠继承了家业,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在公司经营上比起她父亲有过之无不及,业内都管她叫毒娘子,做起事来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但在男女问题上,她很大方。
秦安长的好,又会跳舞,气质不是一般男人能比,加上有心攀附,甄宝珠图个新鲜就让他入赘了。
“乔乔在国家队滑冰,秦远歌也挤进去,这是想报复我们甄家?真是跳梁小丑,不知所谓。”
甄宝珠从沙发上起身,拿起一旁的爱马仕丝巾仔细地擦干净脚指甲上涂漫出来的指甲油,随手将丝巾丢进了垃圾桶。
“给你一天,让她从国家队滚蛋。”
甄乔的短节目很糟糕。
这是她有史以来最坏的表演,一下场她就哭了,许宋庭脸色也不好看,两个人坐在等分区都绷着脸,恨不得马上就离开。
分数意料之内的低,目前出场的选手排倒数第一,连常欢都比她的分数高,甄乔的整场表演似乎在梦游,技术动作的完成度奇差无比,表演分就更不必说。
即使有摄像机拍着,甄乔也没控制住情绪直接冲了出去。
走到更衣室的时候,秦远歌刚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甄乔穿着冰鞋冲过去伸手就把她死死地摁在了墙上。
“你这个贱人,你让你爸进我们家,就是为了偷学我的技术对不对?你还瞒着队里偷偷练3A,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把我狠狠踩下去对不对!”
秦远歌原本就比她矮,这会儿她还穿着冰鞋,整个人看上去比秦远歌气势高了一大截。
“你有技术吗?你的技术在国际赛场上算什么,跟你学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更何况秦安这渣男,跟他说话我都觉得侮辱了自己,谁会去找他。”
甄乔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失败的屈辱,心底的恐惧,她全部都要发泄在秦远歌身上。
她狠狠卡住秦远歌的脖子,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印出两条深深的痕。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秦远歌感觉到她的手越收越紧,完全不抵抗,她的余光瞟到后面远远跑来的两个教练,突然笑了。
“对,我就是故意的,我早说过一命换一命,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你做过的事没有人知道,天道轮回,你逃不掉的。”
甄乔感觉到自己的右手突然抬了起来,然后狠狠扇在秦远歌的脸上,只见她应声倒地,甄乔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根本就没有动啊,为什么!
李潇急红了眼。
他三步并作两步极速跑过来,一下子将甄乔推开,赶紧把秦远歌抱起来。
“远歌!”
秦远歌晕过去了,或者说顺势让自己晕过去了。
她使用法术让甄乔动了手,力道还不小,不然怎么能体现出甄乔的激动和她的柔弱呢?
正好比完了她也很累,趁着身体的反噬好好睡一觉吧。
战御收好相机,背着包准备先撤,走过连廊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有个外国人在打电话。
“你说什么?华国队内打架了?你别凑热闹,这是人家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估计觉得在这里没有谁能听得懂俄语,那个男人并没有特别小声,“你拍什么视频啊,华国这种新闻你又发布出去,也卖不出去,别做些没用的事。”
战御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走过去用流利的俄语说:“这个视频我买了,价钱你开。”
俄罗斯记者有点懵。
这次来华国原本是想好好报道一下自家三个小美女,没想到平地冒出一个突如其来的冰美人。
如果是在其他国家他这视频怎么也会找到市场,但在华国他知道是没什么机会的,更何况他也不想得罪华国国家队,以后还有很多比赛在这边呢。
但他又不是官方媒体,拍东西不就想赚钱吗。
他等对方把视频发过来,然后点开给战御看了一遍,“一千美金,不二价。”
战御看着秦远歌倒下去的模样,脸上常年戴着的温柔面具在瞬间消失。
第29章 退赛
秦远歌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温暖在靠近, 下意识伸手抓住“小太阳”,又沉沉睡了过去。
病房里的几个人看着她抓着战御的手,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肖敏敏捂着心脏, 心里直喊哇塞。
远歌你平时一脸高冷, 想不到这么会把握机会的,这可是多少少女觊觎的梦中情郎, 你这一抓要是被她们看到,铁定要生撕了你。
但是话又说回来, 他们两个站在一个框框里真的好有CP感,战御刚才冲进病房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在看偶像剧现场,绝对的霸总既视感啊啊啊啊啊!
谢澜却横看竖看他不顺眼。
李潇的这个朋友,对远歌未免关心的太过了, 上次生日宴会的时候他也来了, 看上去就是一脸有所图谋。
她走过去, 伸手要把秦远歌的手拿开,结果人家虽然昏迷了, 劲儿却不小,弄了半天纹丝不动。
李潇想起在奥伯斯多夫的时候, 远歌不舒服也是只要战御,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惊悚地看向病床。
这孩子该不会是暗恋小御吧?
太有可能了。
在华耀的时候, 学校里头的女孩子们不管哪个年级的, 就没有不迷他的。
远歌虽然内向,但因为他的关系与战御接触的机会比普通女孩子多, 被他这张脸吸引再正常不过。
他赶紧走过去, 把谢澜拉开。
“她还睡着呢, 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说。”
谢澜作势要踩他,李潇赶紧躲开,手却依然拉着她。
“你是不是有毛病,远歌比赛受伤,告诉他干什么?他是远歌什么人吗?”
李潇很无辜,他也不知道战御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人家来看望病人,他也不能赶呀。
一直没说话的战御反握住秦远歌的手,回头温声道:“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我正好在C城工作,听见媒体的朋友提了一嘴,所以就过来了。”
李潇心里叫糟,大概叫救护车过来引起了一些围观,现在这时代人人都是自媒体,随便拍个视频往网上一放,绝对要谣言满天飞。
他拿出手机,走出病房准备联系体育局那边。
肖敏敏眼尖地看见战御和秦远歌交握的手,连忙站起来走到谢澜跟前挡住她的视线。
“澜姨,你累不累?我们到那边去休息一下吧?”
谢澜摇头,“我身体素质好的很,倒是你,晚饭都没吃上赶紧去吃点东西。”
肖敏敏想把人带出去,但是又觉得单独留下战御,谢澜肯定不会干。
“您也没吃,您先去我守在这里。”
谢澜这会儿根本没胃口,秦远歌一直没醒,医生又说暂时检查结果没有问题,她很担心。
这时候外头有护士进来。
“病人家属,出来去交个费,这是单子。”
谢澜赶紧起身,然后又不放心地看战御,肖敏敏连忙朝她点头:“您放心,这里有我。”
等到谢澜走了之后,肖敏敏在后头越看越上头。
一个是花滑女神,一个是顶流偶像,她脑子里面已经写出了三百章惊天动地的小甜文,甚至连他们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战……战先生,我先去吃饭,您好好照顾远歌。”
战御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前脚才答应谢澜留在这里,后脚就要出去,明显是想给他留出空间来。
“谢谢。”
肖敏敏心花怒放,上一次在生日宴会上没胆子要签名,这一次应该可以了。
“不客气,那个……”
“谢谢你平时照顾远歌,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微信上跟我说,签名的话一会儿等给她做完详细检查我再给你。”
肖敏敏原地忍住尖叫,谢谢她照顾远歌?
远歌是她的好朋友,照顾她是天经地义,那战御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话。
突然她想起上学期的新年庆典,立刻恍然大悟。
她就说一个大明星好好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加她微信,莫不是第一眼就喜欢上远歌了?
我滴个妈呀,她又磕到了。
“您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先出去了。”
房间里重归平静。
战御握着秦远歌的手,另外一只手摸上她左边有些红肿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战狐狸,我把顾琅带来了。”
陈轩之推门而入,看见战御的手摸在人家小姑娘脸上,嘴里立刻喊道:“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然后两个人四只眼睛紧紧盯着战御,一点都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战御理都懒得理他,直接看向后头似乎还没睡醒的男人。
他头发乱糟糟的,鼻梁上戴着一副厚到离谱的黑框眼镜,穿着一件白衬衫,脚指头在拖鞋外头动啊动,顺便打了个哈欠。
“抱歉,这么晚把你叫过来,远歌她已经是第二次这样,但是检查什么都查不出来。”
顾琅似乎并不在意,提着小箱子走到病床旁。
“难得你有生意找我,只要钱到位,没什么抱歉不抱歉。”
他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的检查报告,然后无视两个人紧握的手,直接给秦远歌开始切脉。
半晌他收了手说:“魂体不合,元气不畅,没什么别的毛病。你俩这手……握的挺好。”
陈轩之听不懂。
“你能说人话吗?”
“我说的就是人话,听不不懂的不是人。”
“你个葛朗台,臭嘴巴子,说谁不是人呢?”
“哟,四少还知道葛朗台,这是要当文化人了?”
战御打断两个人的争吵:“你是说她的魂魄离体了?”
顾琅直接拔掉了她手上的输液针头,“别浪费钱躺这儿,赶紧办了手续回家,最多两小时她就会醒,睡个觉还跑到医院高级套间病房来,嫌钱多给我啊。”
陈轩之大喊:“喂,战狐狸,你不会真的信他呢,都什么年代了还魂魄,你这庸医行不行啊?”
顾琅从荷包里掏出一盒木糖醇,丢了一颗在嘴里。
“陈老四,你以后要找我看病,先给我磕一百个响头。”
谢澜和护士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三个大男人在秦远歌身边吵吵闹闹,护士气的正来呵斥突然看见顾琅的脸,立刻站的比电线杆还直。
“顾主任,您……您怎么在这儿?”
顾琅拎起小皮箱,朝床上指了一下,“办出院,开的药记得给人家退了。”
然后人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从箱子里摸出一个好像三无产品的小瓶子甩给战御。
“见面礼,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