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动作，各一次机会。”
战御看了甄乔一眼，之前他们不是这样说的，为了保证选中的人能做到每个动作有三次机会的。
“好，开始吧。”
“等……”
甄乔没给他机会，人已经出去了，她先在冰面上做出了漂亮的燕式滑行，然后接贝尔曼旋转，就在众人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她竟然突然加速，左脚点冰，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做了个标准的Toeloop三周。
虽然落冰的时候有些晃动，还是引来了无数的喝彩。
战御当然看出来甄乔的刻意了。
这些动作莫说秦远歌做不出来，就是花滑学的年数不长的大多也做不了。
燕式步极其考验平衡性，不少实力不够的花滑选手有时候在场上都不敢过于压低身体，虽然刚才甄乔的燕式算不上顶尖，但对普通人已经堪比登天。
贝尔曼和3T则更加过分，这已经不是什么游戏，单纯的就是在给人下马威。
“甄乔同学，这些动作不是我们说好的。”
甄乔一边朝观众挥手一边心情极好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一时没控制住，身体有点肌肉反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主持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就听甄乔说：“学妹做不了就算了，我直接送就好，这鞋子对我算不上什么。”
秦远歌却说：“你说的三个动作就是俯身的，转圈的还有跳跃的是不是？”
甄乔笑的毫不遮掩，“学妹，你专业一点，那叫……”
“叫什么不重要，我也没兴趣听你说，你就说是不是？”
甄乔觉得她好像是认真的，“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做到吧？”
秦远歌试着拉了拉后腿，这身体的柔韧性非常好，处理前面的动作应该没有问题，最后那个大概率是需要爆发力，跳的越高滞空越久，就越容易做到。
“游戏规则既然定了就要遵守，我赢了东西归我，你别赖账。”
“你根本不可能赢。”
秦远歌在脑海里重现刚才的动作，她虽然只有八分的把握，但一点害怕的心都没有。
自她位列仙班，与冰共眠近千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脚下的这些小东西，她的呼吸都与它们共频率，想要在冰上让她丢脸，除非天塌下来。
战御拉住她的手，神色严肃。
“不可以，跳跃对膝盖的冲击相当大，你之前没有学过是绝对不能随意尝试，如果只是为了一双冰鞋……”
秦远歌甩开他的手，直言不讳。
“鞋我要，打脸更要。”
战御看着她眼中的斗志，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
他沉默两秒。
“我……为了拍戏跟着李老师练过四个月，燕式步的诀窍在于重心的稳定，贝尔曼是腰腹部的控制，3T我没有学，实在帮不到你。”
秦远歌回忆了一下。
“那个跳跃是靠一只脚在冰上砸了一下借力，高度速度缺一不可。”
“左脚，如果你要跟甄乔做的一样，这是花滑中难度最低的跳跃，左脚点冰，右脚外刃起跳，就是冰刀靠外。”
秦远歌听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专业名词，“知道了，让开。”
战御失笑，他觉得自己真是得了失心疯，这种事情他居然还在旁边出主意。小姑娘小小年纪精神可嘉，希望她不要摔的太惨才好。
秦远歌屏息凝神，一脚滑了出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缓缓抬起右腿，以左腿支撑，打开双臂向下躬去。
战御惊呆了。
她不仅又稳又准确，甚至右腿和左腿几乎在一条直线上，这燕式巡礼的高度比甄乔的还要高了好些！
秦远歌照葫芦画瓢，一个旋转之后伸手提起右腿刀刃，大约是因为有芭蕾的基础，她一下子竟然提过了头顶，又变成了标准的一字。
战御觉得自己在做梦。
是他草率了吗，这些高难度的动作在她这里简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甄乔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起来。
这怎么可能！她到底什么时候学的花滑？！
第4章 天才
秦远歌被熟悉的寒气包围，越滑越快，突然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准备好要跳起来了。
她长发飘扬，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远歌！”
从办公室赶过来的谢澜大吼，穿着运动鞋直接跑进了冰场。
秦远歌跳的不够高，虽然转速很快，但快落冰的时候人还没回正，战御心下一沉连忙滑过去，祈祷可千万不要摔到踝关节。
让所有人未料到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身体歪了，重心却巍然不动，人就这样硬生生掰了回去。
“远歌，你有没有事？”
谢澜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这个小侄女最怕的就是冰，小时候看见她的球衣都会吓得哇哇哭，怎么能在冰上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跟在她身后滑进来的是一个穿运动服的男人，他看着和谢澜差不多年纪，面容温润，跟谢澜的风风火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澜澜，让我看看。”
“你叫谁呢？闭上你的臭嘴。”
李潇双手插兜，人如其名，潇洒俊逸地滑到了前面。
“小姑娘，你的膝盖和脚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远歌摇头看向谢澜：“小姨，你怎么在这里？”
谢澜伸手又想抱她，被秦远歌冷冷的凝视阻止。
“我来冰球队入职，原本想给你个惊喜，却被你先给了个惊吓，我记得你不是怕冰的吗，怎么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
秦远歌指了指脚下的鞋子，“觉得很好看，所以跟他们打了个赌。”
战御几个也围了过来，见到李潇非常恭敬地喊了一声：“教练。”
李潇语气平静，话里却明显带了些责备。
“战御也就罢了，甄乔你作为专业人员不知道这项运动的危险性吗，这个孩子如果摔下来，轻的骨头受损重的可能会残废，我不记得我给你们启蒙的时候是这样教的。”
甄乔虽然不以为然，但是面对李潇却不敢太过。
一来这位是她的启蒙老师，幼年时期的长时间训练让她有些自然的敬畏，二来别看李潇只是一个学校的普通老师，他是华国历史上最接近奥运金牌的男子单人滑选手，在花滑的世界里，他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教练，我刚才已经解释过，是我一时没收住，也劝了这位学妹不用照做，可是她为了一双鞋非要自己逞能，这不能怪我。”
李潇看向战御，后者实话实说：“是，但我们之前商定的动作并不是这些。”
因为主持人机灵的闭了麦，看台上的学生们不知道怎么了，有些骚动，李潇觉得这不是谈话的地方，便对谢澜建议：“先去办公室，给她做个仔细的检查。”
谢澜却看着甄乔，“你姓甄？甄宝珠的女儿？”
甄乔听见秦远歌喊她小姨，语气十分不耐。
“有没有礼貌，我母亲的名字可不是你这种人能随便叫的。”
李潇有些意外，没想到谢澜和甄乔竟是认识的。
谢澜一下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放开秦远歌的胳膊，抬脚就往她跟前冲。李潇早看出她的打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人拖住。
“别冲动，有什么事我来处理。”
“滚蛋。”李潇看着瘦，没想到手劲倒是大，谢澜甩了半天竟然没脱身。
秦远歌也不想在这里起冲突，“小姨，走吧。”
冰场的二楼是专门给冰球队和花滑队准备的陆地训练空间。
李潇把秦远歌请进办公室，回头一看战御还跟在后面。
“你最近工作很忙吧，今天也没时间，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吃个饭，这里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战御看了一眼秦远歌，她正无聊地打量四周，正眼都不看他。
“好，教练，下次我再找您。”
说完他对着谢澜微微鞠躬：“教练对不起，让秦同学受惊了。”
谢澜见他态度诚恳，也摆了摆手。
“跟你没太大关系，去吧。”
战御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秦远歌一眼，这次她倒是也看了过来，只是很快就撇过头，似乎连招呼都不想跟他打。
他走出办公室，有点想不通。
虽然有点凡尔赛，但他对自己的外形是非常有自信的。
就算不是他的粉丝，不管男生女生基本都不会讨厌他，可是为什么这个小姑娘看他却像看病毒一样。
当然，对这么小的高中生他可没什么不正当的心思，他这点不舒服肯定只是被忽视的不开心。
肖敏敏气喘吁吁地赶到办公室，正看见战御从里头走了出来，当即整个人贴在墙上，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战御却对她有印象。
刚才和秦远歌坐在一起的，大屏幕上她还在旁边为秦远歌鼓掌。
“你是秦远歌的朋友吗？”
肖敏敏僵硬地点点头。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是我们没有组织好，我行程比较紧不能等，不知道方便加一下你的微信吗，后续如果秦同学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麻烦你告诉我，医药费什么我来负责。”
肖敏敏以为自己幻听。
大明星要加她的微信？她直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
肖敏敏确定自己是清醒的，连忙拿出手机，“你放心，我一定及时通知你。”
办公室里，秦远歌从床上坐起来，又在地上跳了两下，谢澜才放下心来。
李潇收拾好东西，在一旁看着，突然问了一句：“澜澜，你说远歌怕冰，她从来没有学过滑冰是吗？”
谢澜懒得再纠正他的称呼，“嗯，她小时候在冰场上受过重伤有后遗症。”
李潇回想当时他站在玻璃窗后看见屏幕上的模样。
秦远歌姿势虽然与甄乔差不多，但用刃根本不会，步法滑行上能感觉到没有什么技巧，只是单纯的在模仿，确实应该没学过花滑。
“远歌，你真的是第一次滑冰？”
秦远歌觉得这事儿解释不清楚。
“对。”
李潇大受震撼。
第一次滑冰不摔的人他见过，有人冰感极好，一直扶着场边慢慢滑，可以不摔跤。
但秦远歌这样的就很离谱。
她在场上不仅比德芙还丝滑，关键是她居然真的跳起来了，虽然动作不算规范，但是这事情就好像一个幼儿园的孩子突然做完了高考试卷，分数还不低是一个道理。
李潇站起来，原地跳了个三回转，稳稳落地。
“你可以试试吗？”
秦远歌有点兴趣，她蹦了几下学着旋身，但是只转了两圈就落到了地上。
谢澜一把将她拽回来，伸手把李潇推开。
“你想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没门。”
李潇很无奈。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们都是教练，看到好的苗子总是会有些想法。”
“不行。”谢澜严词拒绝：“她这手脚可是舞蹈家的手脚，金贵着呢，你想都不要想。”
“可是，你不觉得她很神奇吗，这种事情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再神奇也没用，花滑女单向来残酷，不说三岁开始至少五六岁就得入门，她这个年纪放到俄罗斯就是黄金时期，马上升组出成绩的，你现在却想给她启蒙，你怕不是疯了。”
李潇自己也觉得自己怕是有点脑子不清醒，但他太好奇了，在他的一生中见过不少天才，却没有一个像秦远歌这样的。
“远歌，我看你这么喜欢这双鞋，有没有兴趣接触一下花样滑冰？”
秦远歌手里摸着冰凉的刀刃，想到甄乔有些鄙视的眼神，“可以。”
谢澜刚要开口秦远歌一句话怼了回去，“小姨，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是，你要是受了伤会影响你跳舞的。”
“无所谓，我来华耀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怎么练了。”
“什么？为什么？”
秦远歌偏头，“我不喜欢了。”
谢澜很着急，就怕劝不住。“运动很累的，而且花滑经常摔，疼的人根本受不了。”
秦远歌心中波澜不惊。
疼这种东西吓吓小姑娘可以，她当那玩意是个屁。
李潇打铁趁热，立刻带着她先做陆地训练，发现她虽然瘦但体能不是一般的好，敏捷梯和跳箱练习做完气都不喘，最可怕的是她的平衡感几乎可以说是逆天开挂的程度。
他看着秦远歌在软垫上滚动，连续反腿起身，腰肢柔软，核心稳定，整个人就像用钉子钉在地上，没有一丝晃动的迹象。
真，稳如泰山。
谢澜黑着脸看他在本子上打下一个又一个的勾，差点咬碎一口大白牙，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这厮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跟她过不去，现在又来祸害她侄女，要不是远歌坚持她肯定要揍他一顿。
秦远歌做完所有的练习，终于出了点汗。
李潇把评价表递给她，“好消息是你是个天才，在我所见过的学生里甚至运动员里，堪称唯一。坏消息是你年纪大了，马上就会面临发育关，可能稍微有了点成绩又会被打回原形，你可以考虑一下究竟要不要学。”
秦远歌没有丝毫犹豫，“没发生的事情我不考虑，现在的我想学，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
李潇笑，意志这样的坚定，也是运动员该有的素质，他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宣传单递给她。
“虽然我很看好你，不过你毕竟情况特殊，我给我们两个人一次机会来证明，如果成功了我们就正式进入职业花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