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陌满不在乎：“你就当大梦一场，也是种新奇的体验。”
谢姚摇头，落笔三字，笑道：“小陌，你说我这算不算爱屋及乌。我失忆之后，肯定没办法直接帮到你。现在呢，也只能记这么多。”
寻陌笑道：“你这不写的‘帮程枝’。”
“我帮我弟妹，天经地义，你管的着？而且，对你来说，帮她不就是帮你。”谢姚用镇尺压住，啧啧惊叹，“好了。你哪来这么聪明的姐姐，这笨法子既管用又不会泄露太多。”
寻陌惊叹道：“确实，杳杳姐最聪明，一会儿来个人拿走，来只猫用爪子一划，你这法子也就没用了。”
谢姚丢给他一记眼光：“出去，我要记别的了。”
寻陌：“嗯？不让我看吗？”
谢姚一抬下巴：“我同程枝的秘密。”
寻陌跳下窗子：“不看就不看。”
他从窗子出来，飘去了门口。
那里，少女与揽音君正一同坐在阶下，谈着话。
寻陌侧耳一听，惊出一身冷汗——程枝在同揽音君说生骨花的事。
之前程枝听林烨提到后，曾在青囊峰的藏经阁里翻阅过，并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
这时恰好无事，她便同揽音君提了提这花。
生骨花是神界之物，揽音君自然也不知道。但是她遍览人妖魔三界草药，甚至仙界的仙植灵草也是知道些的，若是连她都不知道，这本身就很有问题了。
程枝心里闷，告别揽音君独自去到海边散步。
寻陌也就跟在她身边，默默陪着。默默想怎么解释生骨花的事情。
海风吹起少女的额发，光洁明亮。
说不出什么感觉，说是感到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细软的白沙上，留下一串串脚印，走着走着，她便到了禁区。
神秘的禁区。神秘的云墨、谢姚还有唐觅。
程枝看不穿。
她顿住了脚，没再往前走，而是独自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吹着微凉的海风。
抛开什么神明遗迹，禁区内的景象和禁区外的景象没什么两样，至少从表面上看，是一模一样的。
寻陌手指一点，海面上掀起一朵浪花。
程枝没躲，脚尖一伸，浪花便沾湿了她的裙袜。
脚尖微凉。
第44章 第 44 章
谢姚身体有恙，下一场比试自然去不了。原本的换人对首阳其他弟子就不很公平，若是再让他们自动认输一场，这司马昭之心，就未免太过明显了。
但是若还要云砚上场，之前的换人就没有了意义。
中和一下，人选就换成了程枝。对于首阳，程枝同样是掌门亲传的元婴弟子，对于其他门派，程枝到底初入元婴，而且程枝选择有情道，最后的试炼传承同她没什么关系。这为别人战斗与为自己战斗，终归有点不一样的。
是以程枝没在海边独自惆怅一会儿，就被叫回去代替谢姚参加比试。
临上场之前程枝听到元白抱怨：“直接大师兄去不就好了，这么能折腾。”
旁边另一名首阳亲传弟子安慰他：“不怕，我们首阳实力强盛，谁上都一样。”
元白一听也是：“对，更何况换人更不容易摸清对手的路数，吃亏的也是他们。”
“六师姐必胜！”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这么一句，很快，首阳这边便是齐刷刷一声：“六师姐必胜！”
程枝握紧了手中的剑。
对面是衡阳派弟子唐华。
他笑道：“想不到首阳派的六师姐如此受欢迎。”
他本来生的普通，可加上这真挚的笑容，却是意外吸引人。
程枝道：“承让。”
一阵强光闪过，再次睁眼时，两人被传送到了一片沙漠中。
是月明星稀的夜中沙漠。
在外观看的首阳众人表情复杂。
众所周知，六师姐身具上古灵木门上脉，单一木灵根。
元白用手捂住眼，不忍直视：“小师姐怎么就没有分一点运气给六师姐。这个唐华本就不好对付，六师姐还被分到这样的环境中。”
程枝昏睡了一年，醒来后又被其他事占据了心神，所以并不知道衡阳派唐华的事。
这人原本是衡阳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性格外貌实力都算不上出奇。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一次出任务遭遇了意外，下落不明，三天后再回来已是截然不同。不仅实力大增，性格也由原来的唯唯诺诺变成了自尊自信，经过短短一年时间，就从普通的外门弟子变成了衡阳第一人。
这次大比，他本不是首徒，但因实力超群，衡阳便把希望交给了他。
唐华也不负师门厚望，先前的几场比试，均无败绩。
当然，以上所有信息程枝只知道唐华没输过以及模模糊糊感觉衡阳派的首徒不是眼前这个人。
不过这也足够了。
茫茫沙漠里，程枝一脸淡定，反倒是唐华脸色不太自然。
“抱歉。”他环顾四周，弯腰拱手，“占你便宜了。”
似乎是，真的为此感到抱歉。
程枝眼皮一跳，直觉不太对。
无缘无故，本是对手，却因为对他有利的事而道歉？
程枝拔出青襄剑，眼底战意满满：“废话少说。”
唐华应声一笑，往后退一步，并不出手。
黄沙漫漫，留下两人的脚印。
当空一点，皓月千里。月色如银，汇于一处。
正是程枝剑尖。
彼此的对峙较量间，唐华悍然出手。
他叠手念咒，不一会儿，成千上万的赤蚁从沙子中钻出来，如潮水般程枝涌去，看得人头皮发麻。
程枝面色沉沉，一剑斩下。
青藤结蔓，缠绕一成一堵墙。赤蚁大军被迫改变行进路线，由向前改为向上，同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御兽师？”
唐华摇头：“不是，御妖。”
程枝抬眸看去，自己的藤蔓已经被赤蚁啃食地只剩下薄薄一层空壳了。
而赤蚁随着啃食，他们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大，蚁身也泛起暗红的光来，在月色的照耀下，分外妖气。
姓唐，能御妖。
程枝：“能御猫吗？”
唐华接着摇头，无奈笑道：“不能。”
“哦。”程枝眉头一抬。
居然这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妖皇。看来确实与唐觅有点关系。
很快，青藤墙就全部都进了赤蚁的肚子里，连粉末都不剩。
程枝怕他们不饱，由送了一堵墙。
然后接着和唐华隔着墙聊天。
“你怎么突然变厉害的？”
“你想知道？”唐华反问。
“幻境外百名弟子都想知道。”程枝如是说。
这一句，道出了广大弟子的心声。
“大概是运气？”唐华笑道。
程枝微微一笑：“看来你的运气没有我小师妹好。”
多年的默契，让唐华意识到了不对。
只见不断有赤蚁从藤蔓墙上掉落，转而攻击自己还正常的同伴，接着，又后退回身，转而向唐华袭去。
唐华无奈，一挥手，所有赤蚁重新化为黄沙，月色下有些晶亮：“看来是不能友好交流了。”
这些赤蚁不过都是黄沙所化。
程枝背着月亮，挥剑向前：“我是首阳弟子。”
还有半句，程枝没说。
唐华明白，终于上了心，笑道：“那就痛痛快快打一场。”
月光照千里，千里起风沙。没有其他的花哨，两人不约而同用了最纯粹的功夫，你来我往，招招致命，酣畅淋漓。
沙漠之中，程枝天然受克制，却不慌不忙，步步为营；唐华修为略逊一筹，却也不骄不躁，招招稳妥。
一个克服环境劣势，一个克服修为劣势，又是势均力敌，这一来一往，堪称教科书级别。
元凰派的掌门，甚至开启了现场讲解模式。
这场比试，最终是以唐华灵力不足失败而告终。
唐华对自己的失败并不意外，反而由衷叹道：“首阳派六师姐，果然名不虚传。”
程枝却是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唐华？”
隔着巨大的司南，这两个字从少女嘴中吐出，带了些别样的韵味。
唐华面不改色，应下来。
程枝道：“有机会再战。”
语罢率先离开了此地。
元白拉拉身边同伴的身影：“怎么办，好像被六师姐帅到了。”
同伴：“我也……”
后面又有几个人挤过来：“对吧对吧，六师姐好像一直都这么帅。”
元白冷漠脸：“不是。”他才不会告诉他们，他见过某日六师姐在青囊峰的藏经阁里，对大师兄的弟弟超级超级温柔的样子呢。
这些，程枝一概不知，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太在乎。
***
唐华被衡阳派带队的三长老拉去了树林。
三长老走的快，停的急，唐华没收住，趔趄了一下。
还没站稳，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用了十成的力气，打的很重，嘴角都出了血。
唐华不甚在意地擦去，勾了勾唇角：“您这是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程枝你都能输？！”三长老气急败坏，扬手又要打。
唐华抓住他的胳膊，笑道：“您确定再打一下？我晚上还有一场。”
三长老冷哼一声：“别忘了是谁把你捡回来养着的。衡阳这次，就算拿不到头名，也要名列前茅。”
唐华：“放心，保证前十。”
三长老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从腰间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唐华。
唐华顺从地接下，直接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嘴里：“来之前不是服了一味毒，还不放心啊。”
三长老冷笑：“谁不知道你之前最善丹药，总要有备无患才是。”
他满意地看着唐华躬下身子，痛苦的缩成一团：“一个时辰后疼痛自然解开，再有下次，便是双倍的量。”
“滚。”唐华虚弱地只剩下了气音。
衡阳三长老走后，一道纤细身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是程枝。
青襄剑被她握在手里。
剑尖闪着寒芒。
唐华冷汗涔涔，与程枝对视。
程枝蹲下身来：“我不揭发你，你告诉我唐觅要干什么。”
唐华疼得说不出话来。
程枝喂给他一颗止痛丹。
唐华缓了缓，毫不犹豫把妖皇卖了：“多注意你和谢姚，必要的时候听从谢姚的差遣。”
程枝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又递给它五颗止痛丹：“想必你自己现在也练不出来，我就这些，都送你了。”
唐华没有接：“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程枝利落收起来。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枝枝，你是怎么知道的？”就在少女消失之际，唐华扬声问。
程枝脚步不停，离开了这里。
唐华踉跄站起来，低头间猛然见到散落的五颗止痛丹。
还有一颗，骨碌碌自己滚了过来。
唐华愕然抬头。见面前，青年的身影渐渐明晰。
是云墨。
他伸出手，按压在唐华肩头。
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唐华闭了闭眸子：“你怎么在这里？”
云墨替他缓解了药性，将手拿开，笑道：“不放心她，就想办法跟过来了。”
“谢姚的话，不必听了。听我的就行。”
唐华愕然抬头。
云墨叹道：“她醒来就该失忆了。”
话落，紧闭了嘴，不欲多谈。
唐华识趣地没有再问。反正命也是这些人留下的，有什么吩咐，他听着就是。
云墨看了看天色，问道：“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承承居然没跟着来？”
“魔尊身体有恙，小殿下陪着他了。”唐华道。
云墨仰头望天，无语凝噎：“你们魔尊好爱折腾。”
唐华默默没说话。
第45章 第 45 章
黎明，月斜星沉，程枝下床推开窗户。凉风涌入屋内，程枝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通透了许多。
她昨夜的对手花样繁多，程枝险胜之后几近脱力，但总算也是赢了。
虽然赢了，但也困倦疲乏，因此她早早便歇下，一夜无梦。
今日还有两场，比过之后，也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很快了，很快就要回去了。
一只千纸鹤悄然飞落窗边，程枝打开来看，是揽音君的字迹：“程枝，速来谢姚住处，不要惊动其他人。”
程枝心下疑惑，匆匆洗漱好，来到谢姚暂住的屋外。
揽音君正在门口等她，见到到来，轻叹一口气：“来吧。”
程枝随她走了进去。
谢姚坐在桌边，低着头，手指搅动着衣角。
她见有人进来，好奇地把目光投向这里。
“你是程枝吗？”她问。
得到程枝的点头回应后，她兴奋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太好了。我刚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程枝一时有些沉默。
“抱歉啊，是我唐突了。”谢姚见状，歉意地笑笑，只是眼睛有些湿漉漉的。
揽音君一个没忍住，看着程枝笑了下。
程枝不明所以。
揽音君笑道：“若非我一直在这里，还真可能会以为你欺负小谢姚了。”
谢姚忙摆手：“没有没有。”
揽音君：“更像了哦。”
程枝走上前，指尖触到谢姚头顶，缓缓放下。
小姑娘的发顶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她道：“没有，有我在。”
谢姚弯了眉眼，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条：“我就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提醒自己。”
程枝接过那张墨渍已干的纸条，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抬头，道：“醒的太早，眼睛有些酸。”
阳光从窗子里溜进来，照亮了少女本就晶莹的眼角。
不说谢姚隐藏在背后的神秘身份，就说她明面上，最受掌门宠爱的小弟子，修真世家捧在掌心的明珠，首阳乃至整个修真界的白月光，喜欢她的人很多，她可能会惦记的人也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