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雁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羞赧的神色, 齐影难得主动一次,就想这样想把自己打发了, 她眸子眯了眯, 语气有几分危险,“就这样?”
齐影耳根羞红, 他坐在床上紧张捏着玉镯, 下意识便嗯了声。
他竟还嗯,曲雁顿然一噎,随后轻笑一声,语气温柔道:“你再嗯一声。”
“嗯?”
齐影抬头去看,接着便轻哼一声,手中紧攥着女人的衣襟,待被放开时已快喘不上气。
曲雁满意的舔了舔唇角, “这样才对。”
庙会的前一日, 已有不少民间戏班子在街上搭台演绎,热闹的喝彩声在府内都能听见。
曲雁这几日皆在济善药堂里, 撰对平江药堂的账本与药例。可她却没想到药仙谷的消息竟如此灵通, 看着一个个抻长脖子看向她后面的众人, 曲雁不由失笑。
“别看了, 就我一个。”
她们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见大师姐正温柔含笑看向她们, 顿感压力在身,纷纷散去忙碌自己的事。
“大师姐可是要带师姐夫参加庙会?”正装订账本的一人问道,她出谷的时日较早,与师姐也算熟稔一些,没那些小的畏惧曲雁。
曲雁嗯了声,“他未来过平江,带他玩一圈再回去。”
药柜旁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开口,“大师姐,庙会申时才开始,正巧咱药堂离主街近些,不如我们去帮师姐拎包裹。”
从曲府去往庙会,必然要经过药堂,亏得她们想得出这么蹩脚的借口。她们是真想见见传闻中能拿下大师姐的男子到底是何模样。
当年那么多师弟皆与师姐表达过钦慕之情,师姐一个未相中,就连许师兄与大师姐也没成,反而与另一个半路杀出的男子在一起,她们可不是抓心挠肝的好奇。
“去哪呀,带我一个呗。”
吊儿郎当熟悉的声音传来,曲雁挑了挑眉,药堂内的弟子们皆抬起头,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句,语气惊喜又惊讶。这还真是想啥来啥。
“三师姐!许师兄!你俩怎么也来了?”
魏钰抬脚迈进门内,手上没正形的晃悠着个桃色香囊,待看见曲雁时,还附赠一个灿烂的笑脸。
“师姐,好久不见呀。”
后面慢她一步的许粽儿步伐轻快踏入药堂,他肩上挎着个小布包,待绕过魏钰看见曲雁时步伐一顿,本欣喜的表情也是一僵。
“大师姐好。”他堪堪停在魏钰身后,揪着布袋小声问好。
魏钰见他如此,毫不客气一笑,“早同你说了师姐就在平江,你还偏不信,方才蹦的欢实,这会儿怎么蔫了。”
曲雁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你二人怎会在此。”
不仅是曲雁好奇,她身后那些个药堂弟子更好奇,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平日一年见不到的师姐们,怎么都扎堆来了平江。
魏钰耸了耸肩,从许粽儿身边走去桌旁,灌下一壶温茶后才对曲雁笑道:“师姐别恼,我俩可不是私奔。”
听见‘私奔‘一词,她们耳朵立即支棱起来,大师姐竟是与那男子私奔来的吗,玩这么大吗。众人震惊又好奇的目光在大师姐与三师姐身上来回扫着。
曲雁唇角一勾,好整以暇看着魏钰,后者见师姐竟没反驳,轻啧一声才继续道:“师母令他来药堂历练,我负责送他一程。”
其实也并非如此,在曲雁与齐影离谷后,魏钰本将行囊都收拾好了,正待她偷跑下山时,就被师母责令去收拾后山药材库。
待半个月后灰头土脸熬出来,正赶上许粽儿准备去药堂历练,魏钰这回说什么都要下山。她自告奋勇说要护送许粽儿,拉着他跑的比乌云都快,原本要送许粽儿去朔州的师妹只好为魏钰让路。
曲雁看向正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许粽儿,似笑非笑道:“你来平江药堂历练?”
许粽儿身子更僵,他确实不是来平江药堂历练,师母让他去的是朔州,此城民风淳朴,且与临州相邻,若想回谷内也算方便,黄逸特意给他挑了个好地。
魏钰领着许粽儿一路吃喝玩乐,好不恣意快活,待到朔州之时,正见许多百姓出城,打听后才知晓,原是平江庙会在即,她们都是赶去参加庙会的。
许粽儿长这么大,却也未参加过庙会,听人描述都觉新鲜,魏钰提议时他还怕自己耽误了朔州药堂的事,可魏钰只道若他现在不去,往后两年都要老老实实待在朔州,哪都去不得。
“师姐,我不该偷偷跑出来的,我已知错了,请师姐责罚。”
他紧张抬起眸子,声音怯懦响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她们皆有些不忍。大师姐与许粽儿也算青梅竹马,不会真的罚他吧。
就在众人心间猜测时,魏钰不耐啧了一声,这许粽儿平日与她那么娇纵,怎么一到师姐面前就变鹌鹑,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魏钰蹙起眉头,插在曲雁与许粽儿之间,“行了,别罚他了,我带他来的,罚我得了。”
曲雁抬手将账本扔她怀里,“一年的帐,今夜对完给我。”
魏钰抓着账本,一张脸都扭曲了,天知晓她只晓得怎么花钱,这对账应该是梁纪倩的活啊。她身后的许粽儿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师姐并未生气,也没有真正罚人。
魏钰翻了两页,那脸色更难看了,“别吧师姐,你就算给我七日我也对不完呀,明日就是庙会了,我还想去凑个热闹呢。”
曲雁瞥她一眼,“你在谷内热闹没看够?”
魏钰一噎,只好把那账本揣在怀里,认命的走到账台旁,去问那弟子对到何处了。
许粽儿这会儿胆子又大了些,他摸了摸布袋子,见曲雁看向自己,于是小声问道:“大师姐,齐影哥哥没同你一起吗?”
“他在府上休息。”
许粽儿点点头,远处埋头的魏钰幽幽插了句,“师姐,我们刚来平江,还没地方落脚呢。”
魏钰原本想带许粽儿住药堂来着,但现在又忽然改主意了,药堂的床铺狭小拥挤,哪里有府上住着舒服。
曲雁看过来时,魏钰笑的十分真诚。
“师姐,尽地主之谊收留一下吧。”
许粽儿布兜里装的是一堆香囊,他闲来无事就爱在谷内研究香料胭脂,这香囊是他前两日在胭脂铺子里买的。照魏钰的话说就是,这东西除了花哨与够香外,其余一无是处,就是熏个蚊虫也难。
但银两是许粽儿自己的,他乐意买魏钰也管不着,朔州药堂的男弟子居多,他本想买了同他们分的,谁料朔州暂时没去成,如今先来了平江。
许粽儿将布袋打开,将那颜色各异的香囊给药堂每个人都分了一个,只当见面礼了。待分到曲雁时,许粽儿有些犹豫,师姐从未收过他的东西,十二岁那年他曾亲手绣了一个帕子送给师姐,可当日帕子便夹在课本中还回来。
“师姐这份,我就直接给齐影哥哥了。”
魏钰暗藏探究的眸色扫过许粽儿,曲雁则点点头并未言语。
一行三人离了药堂后,一个女孩依依不舍看向许粽儿的背影,手中拨弄着香囊道:“许师兄都如此好看了,那叫齐影的男子得是何等天仙姿色,我真想看看。”
一人驳道:“也可能不是生的好看,而是有才华呢,你看师姐何曾在意过容貌。”
“你说的也是,但我还是好奇呀。”
正逢有客人来药堂抓药,唠嗑的几人也都散去忙正事。
路上。
“师姐与齐影哥哥何时回谷内,这些日子师母虽不说,但我瞧着每次四师姐提起师姐时,师母皆有些伤神。”
曲雁一笑,“是吗。”
许粽儿认真点点头,曲雁与齐影出谷已快一月,虽谷内戏言两人是私奔,但许粽儿从不这么觉得,大师姐多年操持谷内大小之事,怎可能真抛下药仙谷不管。
魏钰仍晃悠着那香囊,闻言搭茬道:“我说你有时间管大师姐她俩,不如帮我对对账本。”
许粽儿闻言一顿,小声道:“我回去便帮师姐对。”
齐影在看见魏钰与许粽儿时,神色怔愣几瞬,他也没想到会在曲府看见这两人。
魏钰朝他乐呵呵一笑,许粽儿则小步跑到齐影身侧,脸上扬起笑意。自从齐影救过他后,许粽儿便将他看做自己闺中密友,虽只是单方面的,但不能阻挡他的热情。
“齐影哥哥。”许粽儿凑到他身旁,从布袋里掏出个水蓝香囊塞在齐影手中,“这个香囊给你,你若是不习惯挂在身上,平日放在衣柜熏熏衣裳也可以。”
齐影仍难以适应许粽儿的热情,他看向自己手中被强行塞进的香囊,低声说了句谢。
“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上次的事我还未曾好好谢过你呢。”许粽儿边说边在布兜里翻,又掏出个掌心大的银盒递给齐影,“这是翠玉轩新出的黛粉,我买来还未拆过,你莫嫌弃。”
第一次见面时许粽儿就给过他一堆胭脂水粉,齐影从未动过,还想让他把东西拿回去,如今怎可能再收他的东西。
“我用不上,你自己留着吧。”
许粽儿被拒后有些委屈,但很快便扔在脑后,他不敢缠着曲雁,便央着齐影带他在府内转转,他有些话想同齐影私下说。
曲雁与魏钰看着两个男人的身影走远,后者终于不再晃悠香囊,而是淡声道:“关若薇死了。”
见曲雁表情未变,就好似听路边野草死了一般,魏钰苦笑一下。
“关家人闹到谷内了,师母本打算把尸首还给她们,可师姐你那药太过狠毒,竟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想起尸体模样,魏钰心间还有些恶心。虽然是关若薇自己作的,但那药的效果也着实够狠。
曲雁眼中划过丝嫌恶,语气无波无澜,“试药的效果可记录好了。”
她师姐还是这么心狠手辣,魏钰撇撇嘴一改方才的沉重语气,言语中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自然记录好了,只可惜药被师母拿走了,师姐回去自己向师母讨吧。”
曲雁眉头蹙起又展开,只道她知晓了。
魏钰沉默半响,忽而开口道:“师姐,四年前究竟发生过何事。许粽儿喜欢了你那么久,他怎么就甘愿把你让给旁人呢。”
魏钰与曲雁对视一眼,在看见师姐眼底寒霜时,她连忙捂着胸口后退两步,“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
曲雁懒得同她贫,她抬步朝府内走去,“你若好奇,自己问他去。”
至于魏钰说的,曲雁可不觉得如今的许粽儿对自己,能谈上喜欢一词。
魏钰轻叹口气,“我问了他也不说呀。”
这边的齐影与许粽儿还走在路上,李伯知晓他是小姐的师弟后,又单独收拾出一间庭院给他住。
“齐影哥哥,自你与师姐走后,师母问了我许多次你与师姐的事,我虽不清楚具体,但我说了你许多好话。”
齐影看着许粽儿的笑脸,难得跟着笑道:“多谢你。”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许粽儿以为曲府无人,说话声音也大,他正绘声绘色给齐影讲完自己是如何同师母说的,抬眼便见树旁站着一个黑衣男子,隔老远都能感受那肃杀寒意。
身侧许粽儿停下脚步,转身好奇道:“这位是?”
“他是我师父。”
“师父?”许粽儿重复一句,对齐影这忽然冒出来的师父有些好奇。
盛木得知许粽儿是曲雁师弟后,抬眸扫了他几眼,听不出是何情绪道:“模样生的倒是俊俏。”
齐影看向他师父,许粽儿则不好意思笑笑,他从兜里又掏出个小香囊来,虽然给长辈香囊不太好,但他目前也没有旁的东西了。
“您既是齐影师父,也合该是我长辈,这是我前几日买的香囊,熏衣裳可香啦。”
盛木看着递到身前的小物件,面色有一瞬僵硬,“多谢,但我不需要。”
许粽儿哦了一声,又把了香囊塞回去,压低声音与齐影道:“你师父是生病了吗,脸色好差呀。”
殊不知自己这话被盛木听的一清二楚,齐影点点头,随后走到师父身旁问道:“师父,明日平江庙会,您要同我们一起去吗。”
“不去。”盛木拒绝的极为果断,“你们小年轻的节日,我去凑什么热闹。”
齐影看向师父病容,虽比初见要好上许多,但眉宇间仍有疲意。他几次都想问师父与楼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知晓师父的性子,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外面风凉,师父还是回屋休息吧。”
在他与许粽儿离开后,后者才压不住好奇心,一连串问道:“齐影哥哥,你师父生了什么病?你师父是做什么的呀?为何之前没听你提过?”
齐影步子顿了顿,手心无意识握紧,他的身份只有曲雁与黄逸知晓,而他确实没想好要如何告诉旁人,自己是浮屠楼出来的人,一个世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许粽儿见他不言,便知这其中或有辛秘,于是立刻打岔道:“若是不能说,你当我没问,我们去寻师姐她们吧。”
齐影喉结轻滚,点了点头。
“走吧。”
逛了一圈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两人回去时,齐影推门正巧露出腕上玉镯,许粽儿瞪大眸子,当即便惊叹一声。
“哇,好漂亮的镯子,可是师姐送你的。”
许粽儿声音不小,霎时便将屋内两个女人的注意力吸引。
齐影轻嗯了声,耳根悄悄泛起绯色,许粽儿眼睛都亮了,他抓起齐影手腕端详半响,嘴里还连连夸着,齐影本就皮肤白皙,这玉镯子更衬他肌肤如玉。
眼瞧着齐影耳根越来越红,曲雁盯着许粽儿抓着齐影的那只手眯了眯眸子,魏钰立即走过去将他拎走,“喜欢你就去买,总看人家的做什么。”
“我哪买得起。”许粽儿小声嘀咕了句,那玉镯光看质地便知是上成,他的小银库也就够买买胭脂。
魏钰听罢一顿,她正色走到曲雁身前,极为认真道:“师姐,听见了吧。咱们该涨月银了,师弟说没钱买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