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扶月丧失人性,准备给苏和灌了下去那一碗黑漆漆的不明液体,还散发着绝望的气息,成钰一棒子打昏了扶月。
苏和震惊道:“班长,你确定没事吗?”
“放心吧,这小子一向皮糙肉厚的。”成钰费力拖着扶月往外面走,苏禾对这一切已经麻木了。
她反复念叨着,这是在做梦,快醒醒。可惜,天不如人愿,这不是做梦。
想起刚刚可怕的扶月和凶残的成钰,苏和觉得她对两位仙上的神仙滤镜破碎了。
苏和刚准备出门看见孔夫子,想起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连忙闪身收拾完残局。
夫子冲她笑着点点头,她也冲夫子微笑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而桶内的残渣证明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夫子路过的时候还疑惑:“这怎么有股馊味,难道有学生偷偷在课堂吃东西没带走,玩物丧志啊,等我找到,罚抄书一百遍!”
第12章 三世情怨(九) 出浴
落日随着钟声渐渐远去,留下一大片彩色,剩蝉鸣吱吱鸣叫,为夜晚伴奏。
宋苏和被折腾一天了,一身的汗水味准备去澡堂冲洗一下,没想到走进澡堂,各色半裸的少年浸泡着,只露出上半身。
吓得苏和赶紧退出来,打算趁同伴没洗完在房间擦洗了事,谁知被扶月看见拉着她往南边走,好像一副多年好友的样子亲昵的说道:“我知道咱们书院还有个好地方。”
苏和不明所以,被拖着离开,自己冲路人求救,路过的林远听说他们要洗澡也只是摆摆手。
苏和很气愤,内心埋怨道,虽然这段时间听说自己在这里人缘不太好,不太爱理人,但同窗读书没道理见死不救吧。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没有救自己的理由。
到了一个小池子,周围树荫林立,泉水清澈还散发着阵阵热气,扶月傲娇道:“我可是把自己的秘密基地都告诉你了。”
苏和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怀疑他可能是知道些什么,探究的看过去。
扶月被看的心里起毛,不自然的抱住双臂:“别误会,我不好男色。只是看今天你帮了试药又在课上解围,所以。”
苏和看着扶月脸撇到一边,别扭的说道:“我洗澡,不习惯别人在旁边。”
扶月看了眼前的“少年”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扶月看着远处无人,随性说道:“这荒郊野岭的,就算我能对你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苏和心里念叨,反正自己有些剑术护体,他要是有不轨之心,一剑了结了,不行她万一是殿下,对啊她是女的,怎么给忘了。
思及此,苏和大大方方的脱完衣服把自己浸泡起来,听见树林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没太在意。
扶月看了一眼摇晃的竹林,一个飞针扔了过去。“啊!“一声惨叫,一个少年郎掉了出来,还一边嘟囔道:”你小子下手这么狠,忘了平时谁替你打掩护的。“
“不是成钰吗?你怎么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了。“ 扶月并没有给林远好脸色,想到这家伙偷窥别的姑娘洗澡就拿出一把针,”正好等人无聊,你给我练练手吧。
“这边成钰看见扶月又把苏和带走了,只是他一介文弱书生哪跟的上二人脚步加上夜色深沉。
月上中天,月影婆娑的小径上,四周竹影摇晃。
成钰打着白色灯笼犹如闪烁的鬼火,明明灭灭,透着一股子诡异可怖之色,他踩在枯枝上,发出“咔擦咔擦” 的声响。
扶月自小耳朵灵敏,察觉到有来人,让林远守好苏和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这时候寒风略过树梢,发出阵阵声响,其间夹杂着刺耳的虫鸣,令人毛骨悚然。
成钰一边走在竹林里一边想着子不语怪力乱神,扶月看见瑟瑟发抖的成钰,眼珠一转,马上想到好办法捉弄他。
正好学院服也是白色的,她把头发披散下来,以轻功径直向成钰飘了过去,幽幽的念叨:“成钰小贼,还我命来。”
成钰一开始确实有点慌乱,拿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听到声音却平静下来,直接向女鬼照了过去,扶月还摆出鬼脸,企图吓退他。
成钰叹了一口气,拨开她的头发,他转眼望去,与对方视线相撞,四目相对,只觉得这双眼睛清澈明亮,清凌凌的目光让他感觉不自在。
“扶月,别闹了。”
扶月放下扮鬼脸的手,心中闪过一丝落寞,小声说道:“你真的那么在意她吗?”
林远听见扶月两人的爱恨纠葛打算离远一点,没注意看脚下,一个翻滚就落到了水里,看到出水芙蓉的苏和。
他心头狂跳,满脸通红,感觉脸上又热又烫。虽说他不把男女之事放在眼里,但这等轻浮孟浪的事情也不屑于去做。如今无心之失,确实是他的过错。
他还没来得及道歉,苏和随便裹上一件衣服,拿起地上的树枝就往他的眼睛刺去,林远明白自己的过失,也没反击,只是躲闪。
等苏和套好衣服,林远他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因为苏禾的剑锋离他的的要害之处只要几毫米。
他强装镇定,双手微微颤抖:“刚刚的事我就当没看到,你放我可不可以啊?我发誓!”
“发誓有用的话,要当官的干嘛啊。你要是敢乱说小心你的……懂?”
“明白明白。”林远再无往常的嚣张之态,一溜烟跑的老远。
苏和强装镇定的脸被风一吹,神色几番变换,想起刚刚林远从下到上的眼神,整个脸庞掩饰不住的愤怒,明白斩草要除根,快刀斩乱麻,心下有了决断。
第13章 三世情怨(十)重逢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一轮旭日缓缓升起,耀眼的光芒铺满苍茫的大地,照的树木上都有一片明亮的金边,整个书院仿佛一副辉煌的山水画卷,令人目眩神迷。
苏和按着要求来到课堂,今天教授琴艺,今天的老师没有昨日孔夫子那么严厉,穿着古人的大衫袖大口裤,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没有半点架子。
先生姓白,约五十多岁,岁月的沧桑感铺满在他的脸上,下巴留着手掌那么长的半百胡须,双眼闪烁着亮光,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微风拂过,吹动衣衫,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大家都在坐在竹林里弹琴,看似风雅,竹林虫子叮咬苏和忍不住拍落,先生看见也没念叨。
倒是林远回头看她,与苏和的目光不期而遇,愣怔片刻,他忽然移开目光,耳朵悄悄泛红,眼底多了一层不明含义的光芒。
苏和对琴声并没有太大兴趣,她观察着扶月和成钰,发现两人涌动着不明情愫的氛围,不由担心万一扶月就是殿下,这一段孽缘真是没完没了。
她百无聊赖的想着,想到林生那个善良正直、心思敏感的少年,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别说,林远和林生长的有几分相像,都是长身玉立,眉眼分明,明亮而有神,闪烁着率真之色。
扶月见苏和一直盯着成钰,十指向掌心蜷缩,奋力握紧拳头,心中翻涌着强烈的怒意,还有一丝无能为力的绝望。
她明白就算成钰处处关照她,也是因为她主子的身份,等有一天,他离开了,也不会因为自己而留下。
林远眼神不自主看向苏和,看着他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泛着水的眼睛仿佛在说话,小巧的鼻子高度适中,粉色的小脸,一切都那么相宜。
这小子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古话不是说“我看了你的身子,只能娶你了”一想到这林远就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白先生听见这喜悦之声还认为他颇有悟性,开心的说道:“别人听到这琴声,只能想到悲切之事,你小小年纪却能窥破其中作者的对达成夙愿的喜悦,实属难得。”
林远听到这话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苏和见状冷哼一声,内心又骂了一句变态。
成钰见二人别扭的交流,忍俊不禁。周围成钰的追随者都不禁赞叹公子如玉,扶月的追随者忍不住辩驳,双方争执起来。
吵吵闹闹中终于下了学,今天刚好是休沐日下学早,有人叫苏和说有个漂亮姑娘来找她,她脑海里没有人任何人的记忆,除了殿下。
一位少女站在那穿着浅黄色锦竹纹绣小袄,梳着时下流行的样式,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明眸,秀婷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肌肤如雪,妩媚含情冲苏和招了招手。
苏和见眼前的少女,真的好像她的殿下,忍不住落泪,扑了过去。
少女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半责问半心疼的说:“怎么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父亲让你来是希望你读书识礼。要是你实在不喜欢,阿姐会跟父亲说不要继续了。”
很少有人会这么关心苏和,从小爹不疼娘早就驾鹤西去了,不挨打就已经很好了。
从遇见殿下的那一刻,她一开始就为自己置身险境,永远无条件的相信自己。苏和越想越忍不住哭泣,泪水一颗颗的落下。
赶来的林远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中充满铺天盖地的歉意,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还没和她好好道歉,她一定很委屈,被一个陌生男子看见。
远远来的成钰看见阿姐原本冰冷的眼睛也如同冰山雪一样融化了,他一颗心砰砰砰的狂跳,整个世界都回荡着他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他看见日思夜想的人儿打算上前。
扶月拦在他的面前,装作凶狠的说:“不要忘记我父亲对你的恩惠,我以父亲的名义命令你,不准你去。”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成钰痛苦的说道,情与义的审判在来回拉扯他。但只要他是那个月霁风光的少年,就不能违背恩人的要求。
扶月语气比他更为难过:“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我知道了。”成钰说完,看了一眼女孩就离开了。
回到宿舍,成钰躺在床上,从抽屉拿出一个簪子,他看着手里的玫瑰簪子,想到有次灯会有个女孩揭落自己的面纱,刚巧替扶月卖花灯的成钰便一见难忘。
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看见女孩牵着另一个比她更小的女孩说道:“苏和,下次不要到处乱跑,不然阿姐会找不到你的。”
“苏洛,你胆子大了,少管我。”
听着两姐妹没大没小的吵闹,成钰忍不住笑起来,还是那时候的苏和可爱,又想起姐姐苏洛,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第14章 三世情怨(十一)退婚
月光洒下大地,微风轻轻的吹着有些凉,飘着些许草木清香,和其他的什么气味,让人感觉安静的有一丝不安。
苏和和阿姐静静坐在家中看着树上的圆月,柔和的月光照在阿姐的脸上显得既温柔又圣洁。
苏和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殿下会遇到这样不公的遭遇。因为遇见自己下凡受苦,因为遇见成钰掉进莫名其妙的情缘里,明明从来就不是出自她的意愿。
命运就不能待她好一些吗?越想越替殿下委屈。
苏洛看见妹妹落泪,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她明白自己的妹妹长大了,很多事情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多问。
“阿姐,我不想念书了。这里学的我都会了。”苏和趴在殿下的腿上闷声说道。
苏洛什么也没说,很认真的看着妹妹,郑重其事的说道:“读书这件事你要自己想好,如果想好了,不管什么决定,我都答应你。”
“阿姐,我想的很清楚了。”苏和心下有了决定,主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带着殿下去哪都好,远离一切是是非非。
“好吧,只要是你想做的,就去做吧。”
等苏洛说完,苏和便一把抱住了阿姐,她觉得自己好幸运,从来没有人对她说只要你想做就去做。
幼年,她问母亲可不可以学武术,母亲告诉她不行。
大些了,她问继母能不能不学女红,继母不理她。
长大了,她问父亲可不可以不嫁人,父亲跟他说不行。
好像以前的那段记忆都被不能所封印,自己永远都在束缚之中,所有人都在编织一个网,把她围起来,不让她出去。她每反抗一次,他们就否定自己一次。
第一次有人无条件的支持她,无条件的信任她,殿下就像这个黑暗世界里给她的光,救赎的光,让她不用否定自己,从那充满束缚的空间走出来。
这么好的殿下,她一定要帮殿下走出三世孽缘,让成钰仙君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的欲拒还迎,这次不仅是为了任务,更是为了殿下。
苏和主动跟学院休学,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一个人拿走了贴身衣物,开始自己的另一番人生了。
苏和牵着阿姐的手一刻也不舍得放开,离开了这个地方。苏和用自己的积蓄开了家烤猪蹄店,生意十分红火。
后来听说成钰当上了中书令,极得皇上器重,一时间风头无两。林远奉旨去了边疆震慑边境乱臣,扶月不知道什么原因再也没见过。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苏和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平静下去,和阿姐一起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没想到皇帝突然传旨要苏家嫡女嫁给镇国大将军,很难不令人多想,父亲只是一个四品小官,高不成低不就的。
镇国将军可是连公主都钦慕的男人,上阵杀敌无数,夫子说帝王讲究制衡之道,想来也是为了制约将军,给他娶一个无法助力的妻子。
姐姐看着苏和满脸愁容,心中暗下决心,对苏和柔声说道:“赐婚的事,阿和不用担心,阿姐是嫡女本该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责任。”
“阿姐。”苏和心中又急又怒,恨不得把那杀千刀的将军和皇帝都抹上蜂蜜,让蜜蜂蛰个三天三夜,再又过三天三夜不给上药,痒死他们。
“阿姐,不用的,我喜欢将军,让我去吧。”说完,苏和装作害羞的点了点,得先稳住阿姐,再想个对策。
阿姐一脸担忧的望着苏和,堪比西施捧心,苏和宽慰的冲她笑了笑。
殿下纵使我能替你嫁一次,也不能替你嫁第二回,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掌握,身处劣势,该如何挽回呢?
应下婚事,苏和没有像寻常娘子一样绣嫁衣,而是拼命的研究如何把猪蹄烤的更好吃,更酥脆。
苏和猪蹄店在京都成为必须尝一尝的绝味美食,连一些达官贵人也纷纷慕名而来,甚至惊动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