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姐姐，你听说过万妖妖窟吗？”连秦注视着楚音。
“妖窟？我没听过。”楚音想了想道。
连秦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此回我同莫大哥他们去到莫知谷，便从莫闻道修士那知晓妖窟。”
楚音看着连秦，从她沉重的神色中可以看出这并非是一件小事，她静静地等待连秦的后文。
连秦将莫闻道告知她的关于妖窟一事全都复述给楚音，最后才道：“这也是我昨晚说过想跟你说起的事。我的母亲从禾便是死于妖窟之下，所以我决定等待妖窟再次现世，一定会去一探究竟。”
楚音听完后震撼良久，半晌后才张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近日这个万妖妖窟将会现世，而清山县此难可能与此相关？”
连秦道：“虽然我不能完全确定二者之间的关联，但百年前妖窟初次现世后所带来的灾难看来，是有这种可能性。”她想起什么，又道，“楚姐姐，你还记得出现在环中镇的甘枭还有那个没有显露真身的妖王吗？”
“我自然记得。”楚音道，“是了，你方才说妖窟会在环中镇一带再次出现，而在这之前，环中镇不仅出了个大妖，又来了妖王，不会仅是巧合可以言说的。环中镇到我们清山县距离不算特别远，按照时日而言，受到影响恰也能对的上。”
二人说话之间，一时没注意到上方的虚衡已经从结界之下飞身而下，落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之上。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虚衡在从结界下来之时便看见楚音和连秦，她等了一会，才从屋檐跳下，落在她们身后。两人察觉到动静，这才将注意力转移，看见是虚衡后，上前几步。
“虚衡修士！”连秦喊道。
楚音随后也道：“虚衡修士见好。”
虚衡看向她们二人，微微点头道：“楚音，还有连秦，你们二人来此所为何事？”
连秦许久未见虚衡，再次见面是这般情景，心情难免复杂，道：“虚衡修士，你可安好？我和楚姐姐是来拜见修士的。”
虚衡的视线朝连秦望去，她对连秦的印象停留在早年间在灵岩山上时，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如今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性格也好了不少，看来这些年有在好好成长。
虚衡道：“连秦，几年没见，实力增长不错。”
连秦印象之中的虚衡有点不苟言笑，此时见她在夸赞自己，难免高兴起来，不禁一笑，道：“虚衡修士过奖了。当年在灵岩山上时，也感激修士的帮助教导，如今才能提升至此。”
“不必虚礼。”虚衡迈步往前，“你们二位既然有事寻我，不妨随我进屋一叙吧。”
连秦和楚音互相望了一眼，跟上虚衡走进屋内。
才经历过大战，城楼之间仍在修葺整理中，能提供休息的房屋寥寥，都只是简单布置，陈设从简。虚衡一点也不在意，邀她们两人进屋后，道：“随意坐吧。”
三人都坐下后，楚音开口道：“清山县内民众都安置妥当，伤员也都已派人一一记载救治。根据近日来的情况，没有再发现妖物，虚衡修士为维持结界耗费不少精力，还请适当休息。”
虚衡点点头，道：“我了解了。楚音，县内镇上全都仰仗你的调度，我这边你尽可放心。”
楚音看向虚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好道：“是。”
待她们将清山县目前的情况全都互相通晓后，连秦才正色神情，道：“虚衡修士，我有一事想请教你。”
“说吧。”虚衡转向连秦道。
“是这样的……”连秦大致对虚衡说过她与楚音先前的想法，接着道，“以虚衡修士当日在场的情形，可对那群妖物有什么特别印象或者说其他感知？”
虚衡回想起那一天，天才蒙蒙亮，掌门虚微收到急报，得知清山县内有大量不明妖物闯入，急需救援，于是青崖派内几位尊长以及一些达到二元境界的修士匆匆赶来。
他们来时妖物已经有一部分进入县内大肆作乱，楚家的几位修士全都奋力鏖战，可惜数量实在相差太大，楚家修士均多少受伤。
妖物仍在不断地从东面席卷而来，妖气冲天，浩浩荡荡。在虚微带领下，几位尊长立即展开防御策略，先行截断妖物入侵的路线。
防御结界开启，一众妖物被隔绝在外，然而它们像是发狂一般不停朝前撞上，加之结界还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尊长修士只能一边躲避攻击，一边稳定结界。
其他修士则是进入县内与妖物搏斗，救助慌不择路的民众，保护他们的安危。
虚衡当时正在施展灵力加固结界，不过她距离妖物闯入的东面有一段距离，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所以并未完全注意下方妖物的情况。
就在防御结界将要完成之时，位于东面的虚衍、虚徽两位修士还是暴露于妖物前，他们二人与妖物展开对战。因布阵耗费了过多灵力，加之受到多方妖物的进攻，身受重伤，最终还是不敌，力竭而亡。
掌门虚微位于结界阵心，由于两位修士的陨落，结界一时不稳，受到反冲，亦是受了内伤。在虚微的坚守以及虚衡近乎全力的支撑之下，结界勉强完成，清山县得以有了缓冲时间。
虚衡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揽住虚微进入结界，隔绝了来自结界之外的妖物进攻。县内一片惨状，仍有妖物四处流窜，遇人便屠，修士也只能尽力相护。厮杀声、破坏声在夜里响彻，场面血腥混乱，若不能制止妖物暴动，县内只会不断伤亡更加糟糕。
虚微虽然受了内伤，但眼下情况紧急，顾不得太多，坚持之下，由虚衡助力发动禁术，将其二元融的境界短时间内冲至三元，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虚衡没有看见后面的事，但她知道，虚微提升至三元后的实力会是如何地强大，那不是一般妖物可以对抗得了，所以她才能够安心在断壁残垣中休整，以期快些重聚灵力。
“竟是如此曲折艰难！”连秦细细听来而后道，“那群妖后来如何了？”
虚衡回道：“在掌门虚微尊长的强力压制下，县内闯入的为首两只大妖均已除杀，被挡在结界外的妖物最终绕路而去，散入山林之中。”
楚音一边听着一边颔首，这时道：“正如虚衡修士所言，在我赶回的那日，我仍在清山县附近感知到没有完全散去的妖气。好在结界仍旧运行，一般妖物无法接近，但之后也有发现遗漏的小妖，都是驱除出镇。”
连秦蹙起眉，道：“果然很奇怪。”
虚衡道：“连秦，你还是以为这次妖物暴动是因为你所说的妖窟？”
连秦沉着嘴角道：“我记得清山县附近应该从未有过如此数量庞大的聚集妖物，所以我才会想到妖窟。虽然我不清楚妖窟究竟会是个什么，但我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虚衡起身拍了拍连秦的肩膀，道：“此事谁也无法预料，你不必太过于纠结。”看着连秦眉头皱起的模样，她顿了顿道，“这样，洲内天星阁乃是聚集神洲各地奇闻秘事之地，我与其中的一些修士有些交情，可以传信一问。”
“真的吗？”连秦抬起眼，“真可以从天星阁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虚衡道：“不试怎知？”
连秦激动地站起来，道：“那太好了！虚衡修士，多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么多。”
虚衡微微一笑，道：“你少时也算是半个青崖派中人，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望着连秦，道，“你如今根基稳固，实力也是循序渐进，切记扎实修炼不可自满，将来只盼可以更上一层楼。”
连秦听着虚衡的话，仿佛又回到了灵岩山时，虚衡救下她后，同样劝慰她不可骄傲自大，鲁莽冲动，如今竟已是时过境迁，内心感怀良多。
告别虚衡后，连秦和楚音找到山昔，山昔身旁多了一位熟悉的人，正是连秦曾见过的山晋。
山晋见到她们二人，朝她们微笑挥手，道：“连秦、楚音，你们同虚衡尊长谈完了？”
连秦道：“是啊，山晋师兄怎么也来了？”
山晋摸了摸头道：“我听山昔说你们来此，所以便过来看看。”
山昔歪过头道：“他哪是来看看，山晋的意思是等你们回来，便留下你们一块聚聚。”
山晋呵呵笑起来，连秦拉长了声音道：“原来如此……”
楚音随后才道：“山晋师兄，其他师兄师姐在县内可还好？”
山晋转头看向楚音，道：“楚音你倒是同虚衡尊长一样，怎么上来便问这个。”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回答，“自然很好。倒是镇上民众见到我们总是嘘寒问暖的，弄得我们怪不好意思，可太不习惯了。”
连秦和山昔听着哈哈一笑，山昔拍了拍山晋的背，道：“这就叫做盛情难却。”
山晋一挥手，道：“好了，我来便是问问你们，午后大约没什么事了，我们可以去镇内叙个旧。”
连秦连连点头，道：“好啊！正好我们同门比试比试，看看几年没见的诸位是不是更厉害了！”
楚音想起连秦才去灵岩山时，因为年纪小，同门比试中总是落得最后，不过如今可不一样了。
山昔扬眉道：“正是！我也想试试！”她打量着连秦，“连秦你是长进不少，但别以为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楚音在一旁看着，和青崖派的师兄师妹相处感受到难得的放松，听她们一如既往地吵闹，有一种回到当初无忧无虑时光的慰藉。
几人商议之中，山昔忽然道：“啊！我忘了下午仍要值守，这可怎么办？我无法同你们一块去了。”
山晋道：“这几日结界稳定，且已经没有妖物出没的迹象，我觉着暂离片刻倒也无妨。楚音你说呢？”
楚音抿着唇还没开口，山昔重重摇头，道：“这怎么行呢。既然都定下了，我不好离去，不能让楚师姐为难。”
几人头疼时忽然背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城上由我看护，你们几个小辈放心去吧。”
连秦等人纷纷看向说话之人，虚衡已经走到她们面前，神色淡淡地望着她们，方才的话简直不像是出自她口。
“虚衡修士。”楚音道，“若有虚衡修士坐镇，确实不需山昔也留下值守。”
山昔望了一眼虚衡，她实在想不到虚衡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来，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连秦碰了碰她，低声道：“快谢谢虚衡修士啊！”
山昔下意识点头，道：“虚衡尊长！你真是太好了！”
虚衡张了张嘴：“好了，去吧。”
几人欢呼一声，朝虚衡再见，下了城墙往镇内走去。虚衡站在城墙之上，风掠过她的绿色衣摆，她的目光望向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露出难以见到的宽慰笑容。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青崖派小辈相聚一堂，各自招呼过后，见到连秦都有些诧异，其中不乏当年在灵岩山上时，连秦也曾胡闹过他们。多年过去，年少时的争执吵闹、纠葛玩耍都变成微不足道的小事，成为长大懂事后的过往笑料。
欢笑热闹之间，山昔提及点到为止的比试，在众人异口同声的支持下，开始各自展示多年所习，均是进步良多。
连秦全身心投入与同门师兄师姐的比划当中，将连月以来发生的各种事均抛之脑后，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轻松豁达的了。
酒饱饭足过后，夕阳落山，大部分人散去，山昔望向喝得醉醺醺的山晋，起身对连秦和楚音道：“山晋师兄醉了，我领他先回去。今日能够与你们相聚叙旧，实在高兴！期盼来日再聚！”
楚音看向山晋，见他一副满脸通红，身体无力的模样，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点头道：“山昔，那便麻烦你了。路上小心。”
山昔虽也喝了不少酒，但她并没醉意，拍着胸膛道：“你们放心，交给我便是。”
连秦望向山晋，见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走上前去到山晋身旁，拍拍他道：“山晋师兄，你该回去了！”
山昔过来扶住他，只听山晋低低道：“虚衍尊长……”
连秦距离较近听见他的话，知道他这是想起了已经仙逝的几位尊长，也不禁叹了声气。
山昔神色暗淡下来，道：“山晋师兄清醒时表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其实并不好受……”她抬头望向连秦，道，“好在今日有你和楚师姐过来，这番发泄过后，但愿他能好受一些。”
楚音走了过来，道：“山晋师兄毕竟跟随虚衍尊长多年，我们明白。”她看着山昔，“山昔师妹你也是，青崖派如今受挫，更需要我们小辈的支撑。”
山昔用力咬了咬牙，道：“楚师姐，我都知道。身为修士，除妖护民乃是我们职责，青崖派一直秉持着坚守信念，我亦不甘心就此衰落，更何况虚衡尊长和掌门尊长仍在，青崖派决不会一蹶不振。”
“这便好。”楚音道，“只因我身份……总之，愿一切向好。”
山昔扶着山晋离去，便只剩下连秦和楚音二人。
连秦喝了杯茶让头脑清醒一些，楚音目送山昔离去后走到她面前，道：“连秦，今后你有何打算？”
连秦便知道她的心思瞒不过楚音，今日能与过去的同门子弟相聚已令她足够满足的了，身外之事能做的都已尽力做到，想来再没有其他挂念。
“我明日便想赶去结环山。”连秦双眸直视楚音，道，“莫大哥传来信件，他们现今到达结环山周围，根据四象阵指引，妖窟便会在那附近现世。”
“你决定了？”楚音问。
连秦看着楚音，一时间开不了口，内心纠结一阵，好一会才道：“楚姐姐，我决定了。自从我知道母亲是因妖窟离我而去，葬身于妖窟后，我便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去面对妖窟。楚姐姐，我知道你一向支持我，这一回，就让我任性最后一回吧。”
楚音虽然无奈但她是最了解连秦的人，即便连秦听她的话，她也无法阻止连秦的选择，纵然那将会是刀山火海，无论是为了她的母亲还是她自己，连秦定不肯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