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冷女道士无情抛弃后——第一只喵
时间:2022-05-30 09:17:30

  “是不是也在树梢中间?”
  卫隐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纪长清在边上听着,心中透亮。赵凤台很快就从三千小世界中找到他们,说明对这些世界的动静了如指掌,所有的世界都有月亮太阳,月亮太阳从不曾改变过位置——
  纪长清拔剑,骤然刺向月亮。
 
 
第66章 
  一剑霜寒, 刺中圆月,纪长清只觉得星辰失凌厉剑气突然一泄,那月亮就像一个无底深渊, 吞噬着一切靠近的东西。
  果然有蹊跷。
  纪长清收剑,卫隐跟了上来:“长清,如何?”
  “月亮有古怪。”越靠近月亮, 灵力吸引的感觉越强烈,纪长清此时已经有了九成把握,赵凤台多半就躲在其中,甚至他所说的用以改造整座阴隐山的神格, 很可能就就是化成了日月。
  “进去看看。”卫隐取出麈尾正要上前, 突然听见贺兰浑的叫声:“我们也一起去!”
  卫隐皱眉,见他站在底下, 挥着手叫纪长清:“山里形势复杂,咱们千万不能走散了。”
  “山中凶险, 何苦让他一个凡人来涉险?”卫隐小声向纪长清说道,“长清,你我还要迎敌, 让他们留在此处更为安全。”
  “万一走散了, 更加凶险。”纪长清衣袖一挥, 将贺兰浑和崔颖、裴谌全都装进袖子里, 星辰失剑向着月亮挥去。
  卫隐连忙抛出麈尾助力, 月光霎时间变成一片漆黑,片刻后圆月摇晃着裂开一条大缝, 隐约可见内里起伏的山川草木, 卫隐忙将纪长清向后一拦:“我先进去探路, 长清等我消息。”
  “不必, ”纪长清闪身出来,迈步跨进裂缝,“跟着我。”
  卫隐心中一喜,连忙跟上时,眼前乍然一亮,赫然又是一座阴隐山,只不过树梢中间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只有无数枝叶随风摇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长清,”卫隐闭目神游,片刻后开了口,“处处都是那人的痕迹。”
  唯独找不到赵凤台本人,就好像他已经分解成无数碎片,散落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里似的。
  纪长清抖开衣袖,贺兰浑拉着崔颖钻了出来,抬头向树梢一看:“月亮没了!”
  裴谌跟着出来,沉吟道:“看来这里就是赵凤台的老窝。”
  纪长清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也能感觉到处处都是赵凤台的气息,然而浓淡却都一样,并不能确定赵凤台躲在哪里。
  迈步向山上走了一段,回头看时,裂缝处的景物方位大小都跟从前不同,看来这座阴隐山并不受必须向下走的限制,很可能这座山,才是真正的阴隐山。
  贺兰浑撒腿跟上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咱们到现在,还不曾发现那些人变老的原因。”
  话音未落,突然见天空中黑云翻卷,眨眼间明亮天色变成昏黑,大雨哗啦啦落了下来。
  贺兰浑连忙解下外衣罩在纪长清头顶:“越发古怪了,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纪长清纤指一弹,一道掌心大小的黄符飞起在半空,眨眼化成一丈方圆的幕布,挡住了倾盆落下的大雨,贺兰浑挽着她的手跟她并肩站着,又招呼剩下几个人都来避雨,只听哗啦哗啦,雨声连绵不绝,纪长清平视幕布之外,神色凝重。
  “道长,”贺兰浑轻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雨水里,每一滴都有赵凤台的气息,只怕是他用灵力所化。纪长清凝眸,他想做什么?
  却在这时,听见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响,山脚下驶来一辆车子。
  所有人立刻都紧张起来,进山至今,除了赵凤台和白马,他们还不曾遇见过别人,这车子里坐着的,是谁?
  贺兰浑紧紧握着纪长清的手,心里却生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那马车,他好像见过。
  车子在山下慢慢走着,山路很快变得泥泞不堪,车轮陷在泥里半天拔不出来,心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浓,贺兰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听见纪长清的声音:“你认识?”
  贺兰浑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她时,她微微仰脸看着他,从前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时有一丝极淡的关切,是为了他。贺兰浑绷紧的情绪骤然松弛,再次握紧她的手:“那车子,很像从前我家里的车子。”
  五岁那年,父亲在大雨天外出公干,不幸跌落悬崖亡故,当时他坐的,正是这么一辆黑漆朱轮的车子。
  这辆车上,父亲曾经抱着他玩耍说笑,给他讲奇奇怪怪的蜀州传说,父亲还曾扶着他坐在驾车的马背上,教他如何骑马控缰,这辆车子父亲出事后武夫人不让他看,但他偷着看过,摔碎成了几半,车身上都是山石撞出来的伤痕。
  贺兰浑全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了,急切雨声中突然传来一个十数年不曾听过的熟悉声音:“这雨怎么下得这样急?”
  阿耶!贺兰浑脑中嗡的一响,松开纪长清的手,撒腿跑了出去。
  纪长清伸手却没能拉住他,见他飞奔着冲向那辆车,衣服眨眼间湿透了,雨水顺着额头流下来,他也来不及抹一把。
  贺兰浑越跑越快,山路一点点失去了阴隐山的面目,变成了蜀州那弯曲嶙峋的盘山路,不远处就是悬崖,父亲的车子就是从那里摔下去的,那时候大雨冲塌了山体,石头滚下来惊了马,直直蹿进了悬崖。
  贺兰浑拼着最大的力气奔跑着,十数年的光阴闪电般从眼前划过,孤独无助的五岁,回到长安的六岁,七岁时母亲再嫁,八岁时有了一个妹妹,妹妹一天天长大,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妹妹,然而还是不一样的,他开始独自来往与长安洛阳之间,长安的贺兰宅才是他的家,洛阳那个家是母亲和妹妹的。
  甚至长安那个也不是他的家,他在十几岁时回过一趟蜀州,在那个悬崖前默默站了半天,有父亲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雨水越来越急,眼睛有些睁不开了,贺兰浑胡乱抹了一把,指头缝里看见马车离悬崖越来越近,山崖上的土石似在松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滚下来,贺兰浑大吼一声:“别过来!”
  马车停住,那个熟悉的声音惊疑着响了起来:“大郎?”
  贺兰浑一跃来到近前,车门开了,他看见了阔别十几年的,父亲的脸。
  手抖起来,嘴唇也抖着,声音有些不成调子:“阿耶?”
  明知道一切都是幻象,明知道父亲已经死了,然而此时相见,却如此让人沉沦。
  “大郎?”车里的贺兰光远同样是惊讶,倾着身子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找出当年那个五岁孩童的模样,“你怎么这么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兰浑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侥幸,也许这不是幻象,也许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父亲还活着,而他只是无意中闯进了那个世界。
  凌乱的思绪中他拦在车前:“不能再走,前面危险。”
  “危险?”
  贺兰光远探身出来张望前方,雨水很大,霎时湿了他的衣服双肩,贺兰浑举着手,竭力给他挡着:“阿耶,那边山石滑坡了。”
  几乎与此同时,哗啦一声,一大片泥土夹着石头滚下来,拉车的马受了惊,嘶叫着想要蹿开,贺兰浑一把抓住缰绳,攥得骨节发白,浑身的力气都搭了进去,马匹叫着跳着,慢慢归于平静,车子没有往悬崖去,父亲还好端端地在他面前。
  胸腔肿胀着,眼睛也是,无数次假想中发生过的情形,此时此刻,他终于做到了,他拦住了父亲的马车。
  然而心里一丝苍凉慢慢涌起,都是假的,都是幻象,时光不可能倒流,那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也太过缥缈,这里只是阴隐山,他亦无力穿越时间,去阻挡已经发生的一切。
  “看你,都淋湿了。”贺兰光远撑开伞,探身出来遮在他头上,他目光透着慈爱,擦去他满眼的雨水,“下这么大雨不要乱跑,很危险,阿耶能应付。”
  这口吻,分明还是十几年前对着那个五岁孩童的模样。贺兰浑有一刹那痛恨自己的清醒,假如他能再糊涂些,眼下也就能好好享受这片刻的温情。
  “贺兰浑,”身后的雨声有片刻缭乱,纪长清掠到了近前,“那是假的。”
  是假的,他也知道是假的,他又盼望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贺兰浑没有回头,低眉看着贺兰光远:“阿耶,前面太危险,回去吧。”
  贺兰光远看向他身后的纪长清,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是谁,大郎的心上人?”
  “是,”欢喜与苦涩交缠,贺兰浑回头,握住纪长清的手,“她是我的心上人。”
  纪长清眉尖一蹙,对上他微红的双眼时便没有反驳,耳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阿耶,她叫纪长清。”
  “好,很好,”贺兰光远含笑点头,脸上流露出真切的迷茫,“大郎啊,我才从家里出来不久,怎么你长得这么大了,都有心上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兰浑死死盯着他,似要透过时光,将父亲的模样刻进心里:“阿耶,这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贺兰光远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可是大郎,我活生生地在你面前,你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这一切如何有假?”
  他从袖中取出一盒双陆:“大郎,你要阿耶给你买的双陆,阿耶买回来了。”
  那时候他刚开始学各种博戏,见父母亲闲时喜在窗下打双陆,便缠着也要学,父亲说那是大人用的,棋子太大不好拿,于是专程为他定做了一幅适合小孩用的,那次出门之前,父亲说过,回来时就带给他。
  他是在离开蜀州时才见到那副双陆,小小的棋子缺了很多颗,想来是掉落在悬崖底下了。
  “就算是假的,又有何妨?”贺兰光远的声音低下去,“我们父子在一起,这样不好吗?大郎,留下来吧,跟阿耶在一起。”
  贺兰浑看着他,慢慢拔出了剑:“阿耶。”
 
 
第67章 
  利剑和着大雨, 慢慢向贺兰光远胸前刺去,远处的崔颖惊叫一声:“哥哥,你做什么?”
  “大郎, 那是你妹妹吗?”贺兰光远没有躲,抬眼望向崔颖,“我走之后, 发生了很多事情吗?你母亲她,还好吗?”
  剑尖在他胸前停住,贺兰浑喘着气,明明该当向前, 却怎么也无法向前。
  “哥哥!”崔颖飞跑到近前, 靴子带起来泥水,淋淋漓漓甩出去, “他是谁?你为什么叫他阿耶?”
  他是谁?贺兰浑紧紧握着剑,他是幻象是圈套, 也是他最想挽回的过望。
  贺兰光远依旧没有躲,他甚至带着坦然的笑,看向崔颖:“你是阿武的女儿吗?你生得很像她。”
  他叹一口气, 有些怅然:“我明明才刚出门, 却又觉得已经有很久不曾见过阿武了, 我很想她, 你是不是也很想她?”
  他的言谈举止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崔颖不由自主答道:“我也很久不曾见过阿娘了。”
  她心中有些惆怅。上次与武夫人见面还是崔家刚开始给她说亲那会儿,武夫人特地从洛阳赶来与她商议, 可她想着在崔家的种种不顺忍不住冲武夫人发了脾气, 武夫人走后她彻夜难眠, 后悔夹杂着埋怨, 假如当初武夫人肯答应崔家守节,她又怎么会受如今这种种磋磨?
  旧事萦绕心间,崔颖低着头,心想她这个母亲大约跟天下别的母亲都不一样,她这个母亲更爱自己,儿女都是要往后面放一放的。
  却在这时,突然听见裴谌怔怔的声音:“大人,武夫人?”
  崔颖抬眼,看见武夫人一身素色衣裳,与裴探花并肩往跟前来,此时大雨骤停,空气清透,武夫人不施粉黛的脸如芙蕖映日,媚妍无双,崔颖呆住了:“阿娘,你怎么来了?”
  她飞快地迎上去,却又突然想起,武夫人此时的装扮她曾经见过,那是三年前父亲死后,祖父到洛阳接她的时候,武夫人便是这样素淡装束,面对要求她守节的祖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不字。
  崔颖停住步子,一时间心绪激荡:“阿娘,你为什么穿着那时候的衣服?”
  “阿颖还记得呢?”武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阿娘想来想去,觉得上次是我答错了,我不该只顾着自己,不顾着阿颖。”
  她款款走到近前,搂过了崔颖:“阿娘最爱的便是你,你放心,阿娘以后不嫁了,阿娘守着你,咱们这就回洛阳家里去,崔家那些人从今往后再休想勉强你做任何事!”
  崔颖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眼睛酸胀着,心绪激荡着,轻轻倒在武夫人肩头:“阿娘。”
  她于此之时,几乎忘了身在何处,只想着从此再没有缺憾,母亲终究还是爱她的。
  却突然听见裴谌迟疑的声音:“大人,你何时到了山中?”
  崔颖从武夫人肩头望出去,看见裴探花不紧不慢走到近前,脸上是风流蕴藉的笑:“我听说你出来办差,所以特地与夫人一道过来寻你。”
  出来办差?崔颖拥着武夫人,心头一点点模糊起来,她怎么记不起要办什么差事了?
  裴谌心里咯噔一下,父亲叫她夫人,难道他们的事情已经定下了?脱口问道:“你们,你们难道……”
  “我们?”裴探花看了眼武夫人,微微一笑,“七郎想到哪里去了?武夫人是来寻女儿的,我与她凑巧同路而已,你不可胡乱猜测,有损武夫人清誉。”
  原来他们两个没有关系?裴谌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自从父亲与武夫人有来往之后,他就时常做同样的噩梦——父亲死了。
  从前他并不相信什么八字批命,然而到此之时,他才发现自己如此紧张,武夫人前后两任夫婿都死了,人人都说她命硬克夫,他很怕父亲娶武夫人,很怕父亲去世。
  此时听父亲亲口否认与武夫人有来往,裴谌心中轻松,忙道:“这山里十分凶险,大人是怎么进来的?”
  “很凶险吗?”裴探花回头指指来时的山路,“我顺着山口一路走进来的,一切都很正常啊。”
  裴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山口处那棵白色荼蘼花带着细小的雨滴随风摇曳,山口外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不晓得是不是周乾他们,裴谌心中突然有些模糊,原来他们已经找到了出山的路?怎么他全然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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