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因皱着眉头看向那些已经放松下来的士兵，不大明白。
“因为这几道裂隙刚刚成型，”红璃不紧不慢道。
“在第一轮‘息夜’之后，还勉强可以应付。”
不远处，穆彦带着几个人站在高处俯视。
“居然这个时间就出现了‘息夜’，”穆彦的神色和红璃如出一辙的凝重。
这几道裂缝成长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属下已经发信息催促过了。”
穆陵的手下安慰：“魔阵师应该很快即可到达。”
穆陵：“但愿吧。”
而另外的一边罗可可有些过不去心里的坎。
不知道某种原因，下午穆陵一脸冷漠地向她们提出，不想继续试炼的可以随时退出。
那会刚刚睡醒的罗可可摸不着头脑。
但是！
她信誓旦旦地表示飓风一族绝不退缩。
所以今晚她又来到了裂隙上守着。
可是，情况出乎了三公主的意料。
裂隙风平浪静，没有东西爬出来。
但！它依旧很臭，罗可可并不想呆在裂隙旁边。
还有“息夜”是什么鬼？
本来打算鏖战一晚的三公主见士兵放松下来，也跟着一起放松。
在充分了解到‘息夜’的情况后，她反悔了。
罗可可忍不住看着那个变得更加诡异的裂缝。
只是这味道实在难以接受，罗可可顾不得尴尬，一口气跑到流毅的旁边。
总算闻不到那个恶心的味道。
“也不知道边境的将士们是怎么过的，天天都要杀这些奇怪的东西吗？”三公主疑惑，难以想象。
第一次远离皇城的小公主经历了边境的毒打，和流毅说起话来平静又谦虚。
“大致都是重复这样子的生活，”流毅简洁地解答：“比您所见到的还要在残酷。”
“边境总会有龙失去生命。”
他平静地说着颠覆小公主世界观的话：“如果没有人守住边境，明空领域的岛屿会逐渐变少。”
“岛屿还会变少？”罗可可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
“是的。”流毅肯定地回答。
“被异兽严重污染的岛屿会失去龙神的庇佑，最终……”
他的语气沉重：“坠落。”
罗可可一时反应不过来。
龙族生来就在岛屿之上，自然觉得悬浮在明空领域的岛屿是最稳固的存在。
怎么还会……坠落？
岛屿坠落了的话，那……那些还在岛屿上的龙怎么办？
与此同时，巨龙也和人鱼说到这个问题。
“至今为止，明空领域坠落过两座群岛。”红璃神情漠然，语调平静地说着，仿佛一头没有共情能力的杀手龙。
“完全消失。”
认真倾听的阙因，坐在红璃的身边，灰蓝色的眸子里有对巨龙的担忧。
巨龙似乎陷入了某种沉重的状态。
她一边叙述的时候一边出神，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罢了。”巨龙面无表情的开口：“关我什么事？”
红璃的心里愈发暴躁，可表现出来的情绪就越冷漠。
恶龙冷冷地托着脸放空，不再说话。
阙因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冷若冰霜这几个字。
可是他不喜欢这样的红璃。
恶龙在他的印象中，再怎么放肆轻佻，慵懒霸道，都有着一副柔软心肠。
此时夜已深，不远处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恶意，偏偏众人的头上还悬挂着一轮明月。
圣洁光明的气息洒在大地上，与‘息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少年俊俏的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空灵，灰蓝色的眼眸中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想让红璃不再沉浸在那种漠然的情绪中。
“您今夜要一直守在这里吗？”阙因轻声问。
“不守也行。”红璃兴致缺缺，语气带着敷衍。
恶龙有点自闭。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经受了两种元素碰撞的伤害，又或者是蜕变期带来的影响。
反正突然变得极为冷漠。
可在阙因看来，巨龙的情绪很好懂，此时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他想让红璃将内心的不悦宣泄出来，最好就在现在。
“那我们离开一会也没事吧？”阙因忽然浅笑着问，眼眸里有红璃看不明白的…...兴奋。
病恹恹地巨龙疑惑：“？”
这人鱼不对劲。
“走吧。”明明比红璃还要矮一些的少年，俯身将用力将巨龙拉起来，离开他们守着的地方。
“去哪？”红璃没什么脾气的问，跟在少年的身后。
忍不住出现的穆陵试图让他们留下。
可阙因拉着红璃，目不斜视地离开。
将红璃任性而嚣张的模样学了个十成。
红璃瞥了穆陵一眼，和少年一样，将他无视掉，径直的跟着阙因离开。
穆陵：...…
脸黑了。
这两个家伙是否太目中无龙了些？
阙因拉着红璃，往孔丽群岛的一座高耸的山峰上奔跑，肆意至极。
在不动用魔力的情况下，巨龙的体质依旧强悍。
只见到达山顶的时候，人鱼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可恶龙只不过是呼吸粗重了些。
红璃慢条斯理地等阙因的调整好，甚至还为其顺了顺气。
她有些疑惑：“你想干什么？”
阙因没回答，而是站在山顶巨石的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红璃。
明亮而柔和的月光洒在少年的身上，为他增添一丝神秘。
人鱼优雅道：“让我为您献上一首赞歌。”
而后他又行了在两生岛献给巨龙的礼仪。
“好啊！”半死不活的恶龙眼睛亮了，满怀期待。
她从来没有听过人鱼的歌声。
月光下的少年精致而美丽。
只见穿着并不华丽的人鱼微微仰着头，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翻涌的情绪。
他第一次为族人之外的巨龙歌唱。
清澈空灵的歌声回荡在耳边，慢慢抚平了红璃心中的不满与戾气。
真好听，仰头望着人鱼的巨龙心想。
透过这歌声，他仿佛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海面，暗礁，以及尾巴华美的人鱼族群。阙因一条鱼孤身离开家乡来到这里，总归是渴望回去的吧。
第29章
一身鲜红铠甲的恶龙就站在巨石下, 看着轻声哼唱的少年，暴躁的情绪奇异被抚平。
精致的少年，坐在巨石的边缘, 随着歌声晃动自己的脚，仿佛在水里拍打华美的尾巴一样。
红璃第一次意识到，人鱼的确有和龙族不一样的妖异的美。
就像她养的这个小美人, 精致漂亮，偏偏又心思细腻。
一曲完毕。
阙因闭着眼睛，轻吸了一口气，从翻涌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他一睁开眼, 下面有一头恶龙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阙因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他怎么！
还！
人鱼只会为伴侣歌唱, 排解负面情绪。
少年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而且还爬得这么高！
恰好天上一片厚厚的云飘过，将头顶的月光挡得干干净净。
红璃假装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羞涩。
“跳下来。”巨龙语调轻快地说, “我接着。”
少年垂眸，看着伸手想托住自己的恶龙, 考虑着要不要自己下去。
他刚刚上来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利索？
“下来呀！”恶龙笑盈盈地催促道，抬头看着在巨石上犹豫不决的少年，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估计小美人的自尊心, 红璃没有出言打击,
那点高度对她来说, 振翅一飞就上去了。
罢了。
阙因眼睛一闭, 撑在巨石边缘的手掌一用力, 整个人就往下坠去。
红璃的翅膀一挥，在半空中接住他。
“谢谢阙因, ”她低头俯身在少年的耳边懒洋洋地说：“我很喜欢。”
说罢, 红璃忽略微微疼痛, 幻化出来的蝠翼一振, 带着少年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火红的身形在黑夜里十分显眼，而守在红璃位置前的穆陵自然看见了。
穆将军一肚子不爽。
这两个家伙居然抛下正事去谈情说爱？
被穆陵惦记着的红璃漫不经心地飞，带着人鱼飞在孔丽群岛的上方。
她要找一处湖泊给人鱼。
“我反悔了。”
红璃一边飞一边浅笑着对人鱼说。
“想让你早点回到深海去。”
“海洋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你看。”
红璃下巴微抬，示意阙因看她指的那个方向。
这一片群岛上，居然真的有一汪清澈至极的湖水，湖泊的面积比在两生岛的大得多。
“我记得，你接触到水就会变回原形吧？” 恶龙俯身在人鱼耳边低声呢喃，宛如恶魔低语。
“我可以请你在湖里面再歌唱一曲吗？”
“你！”
放浪！
清冷的少年红了脸，看起来又气又羞涩。
就不能给这家伙一点好脸色！
“去吧。”红璃将怀里的少年放在湖岸边，轻轻推了一下，慢悠悠道：“你也很久没泡水了。”
阙因愣了一下，火气突然就漏得干干净净。
这头巨龙总喜欢用戏弄的方式来掩饰她的关心。
他垂着眼，往湖里走去。
只见一阵微光，岸边仅剩下几件衣服，少年已经潜入水里。
哟。
小美人已经完美地掌握了人形与本体之间的服饰转换了嘛。
恶龙愉悦地想。
人鱼形态的阙因愈发精致好看。
海藻一样的雪白长发随意散在水中，精瘦的上半身，下半身是巨龙惦记了很久的扇形尾巴，微微摆动。
人鱼直立于水面之上。
红璃还注意到，少年耳朵的位置被一对耳鳍所替代，尖尖的，看起来很可爱。
“你的后背怎么样？”阙因浮于水面关切道。
他很感激红璃的好意。
人鱼自然更加喜欢待在水里。
如果不是这头龙带着他在天上飞，想必也很难在巨大的岛屿上，找到一片干净的湖泊。
“就那样。”红璃摊手，无所谓道：“先压制住魔力的运转，”
“等试炼结束。”
“那如果试炼要很久，你又不得不动用魔力怎么办？”
阙因以为红璃想在试炼中取得好成绩，担忧地问。
“无所谓。”红璃耸了耸肩，吊儿郎当的回答。
她在岸边找一块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石头坐下，看着水里的美人鱼笑吟吟：“这不是还有小美人吗？”
恶龙低喃的语气像在调情：“你再帮帮我就好啦！”
“不疼吗？”阙因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着红璃。
水里的人鱼尾巴轻摆，游近巨龙的位置。
“疼啊。”红璃轻巧的回答，纤细的指尖比了一个距离：“也就一点点吧。”
“我又不是为了赢这场试炼。”她说：“只要能顺利的抵达边境。”
“输了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有穆陵和流毅看着，我暂时还得跟着他们。”
“如果现在回去了，会被困住的。”红璃轻飘飘地说着。
一想到回去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总有龙不希望她离开应录。
巨龙的竖瞳中毫无感情。
水中的美人鱼不大理解巨龙话。
不过他确信，只要跟着她，迟早能够找到回深海的通道。
而应录皇宫中，龙皇罗达和皇子罗凌在大厅里。
罗达看着几头巨龙离开的路线图，手中的魔力微动，水晶球又暗了下去。
刚刚他在听流毅的回复。
不出所料，红璃那个孩子并不愿意回来。
“父亲，红璃姐姐不愿意回来吗？”罗凌小心翼翼地问。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血脉不够强大的原因，他一直不敢像罗可可那般与罗达说话。
半大的少年拘谨地坐在底下。
罗凌神色单纯，眼神关切而担忧地看着父亲。
龙皇微微点头，无奈的闭眼。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身为皇族却没有分寸的红璃拿身体开玩笑，即便是飓风一族那般强悍的身体，如果没有得到足够的元素补充，也很难度过蜕变期。
可红璃对边境的执念太深了。
“银莲，你说，这孩子究竟在想什么？”老龙皇的语气依旧平和，可银莲却明白他的些许不满。
红璃的行为实在危险。
“要让属下将红璃强制带回来吗？”冷冰冰的高挑美人没有过多的废话，直说她的办法。
老龙皇摇了摇头，无奈道:“朕暂时让流毅先看住她。”
“一旦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就强行将她压回来。”
“现在嘛，”
“且让她去。”
老龙皇叹了一口气，拿出时缈留下来的大刀，缓缓擦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