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要选的,”荷官也笑,“这桌只是抽卡罢了。”
李一格:?你界竟有如此现代化的玩法了吗?
她低头看了眼桌面,上面果然画着花花绿绿的奖品,最次的也有十万灵晶作奖励。
作为一名曾饱受策划摧残的可怜玩家,她跳过那些花里胡哨的奖品说明,逐字逐句地读起了旁边的小字。
这个抽奖,是有轮空的。
没有保底,但清楚地写明了当前抽到奖品的概率。
——这并不刺激啊。
李一格随手一指:“开始吧。”
灵力汇聚成的圆盘应声旋转。
【叮!】
李一格:?好家伙,这还没停下来呢,怎么就提前开奖了?
【已解锁新剧本。】
……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她眨眨眼,决定让转盘再飞一会儿,支着下巴看起了刚解锁的剧情。
【剧本:原浊老祖和温云软误入秘境,二人在其中相互扶持,共同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对彼此的了解都更上一层楼。】
李一格:所以呢?
她现在人被“挟持”进了酒楼里,总不能拳打渡劫大能脚踢大乘大佬吧?
就算真的如愿杀出了广朋楼,她也没有机会进秘境啊。
结果下一句就是——
【你将进入秘境,竭尽所能地温暖原浊老祖冰冷的心,让他对你产生非同一般的温情。】
李一格:???
好家伙,就让她看看狗系统是怎么把她从广朋楼救进去的。
她气定神闲地盯着越转越快的圆盘,敲敲桌子,让跑堂的再叫人弄点吃的过来。
——“水喝多了,嘴里味儿淡。”
下一秒,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呼啸而过的风声里夹着几道隐隐约约的焦急人声:
“不好,来了硬茬!”
李一格:?什么硬茬。
骇人气浪自一楼直冲上来,直直劈开了李一格眼前的牌桌。
她恍若梦中惊醒,眨眨眼,眼前的景象全变了副模样。
牌桌,纠缠的肢体,滑冰场,舞台。
所有光鲜亮丽的东西都消失殆尽,只有无数神情呆滞的修士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而他们手上,无一例外地系了细细的红绳。
《修仙界一百个禁忌传说》里的内容慢慢浮起。
她平静地转过来,看着表情同样木讷的跑堂,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控魂术。
虽然名为“术”,却并不是某种具体的方法,而是泛泛的统称。
所有能通知人神魂的技法,皆被归于此类。
无奈书中也不曾细说,她也不晓得有没有什么一通百通的法子能解,只好暂且把疑惑压下,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再来壶茶。”
“什么?”
那人转过来,面无表情,口也未开。
她眼前发涩,再眨一眨,又变回了原先的景象。
“客官刚才说什么?”
短短一会儿功夫,她身边已叫广朋楼的仆役围了个水泄不通。
无数双审视的眼睛黏在她身上,着实令人不适。
李一格本也就不是什么好受人关注的角色,被这么定定地凝视着,后背早难受得无端发痒。
沉默片刻,她轻笑道:
“这位小兄弟,我与师兄约好了下午来广朋楼吃酒,眼下也该到了。不知几位可否通融一下,把我师兄请来?”
顿了顿,她翻出钱袋,故意着力捏了捏,遗憾地叹了一声:
“我这师兄可是九霄宗箕峰长老的亲传弟子,若是不叫他来,怕是我和我家妹子也玩不了多久啦。”
第32章 恍然大悟
众所周知, 修仙界钱多事少不粘人榜上的前三名,就是丹修、符修和搞阵法的小朋友。
他们学习难度大、创收渠道多、花钱的地方少、自身武力又弱,堪称所有反派的梦中情羊。
更何况李一格这个师兄是搞阵法的, 比前两种修士自保能力还差。
丹修挨打了能嗑药涨战力,再不济也可以一直恰续命丹当老王八苟着。
符修就更不必说了,点几张库存就能轻松脱险, 要是再多来点劲爆的,估计对手都可以考虑一下入土的姿势。
玩儿阵法的呢?
他们起手慢,需要的材料多,准备的时间也长。
如果不是当世有名的阵法大师, 少有人能在片刻功夫就将阵法布好的。
也因此, 琢磨阵法的修士极少出世。
几个伙计对视一眼,显然被这个假身份搞得有些心痒痒。
但不知顾忌着什么, 竟没在第一时间就应承下来。
有些古怪。
不过广朋楼的古怪之处也不止这一点,李一格挑挑眉, 决心再下一剂猛药:
“我师兄与我感情甚笃,你们若是不放他进来,他说不准都会直接登门, 去叫原浊老祖出来主持公道了!”
她冷哼一声, 做足了蠢货的姿态:
“等到那时, 你们的所有招牌菜都会被全宗上下吃个遍——不!就连你们的酒楼, 都会被砸个稀巴烂!”
同样人尽皆知的事情, 是不要招惹剑修。
能打,死犟, 身上还没什么油水。
有点小钱都拿去讨好自己的剑灵宝贝了, 除此之外, 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没什么区别。
没有人想沾上剑修, 就像没有人想错过上述三种肥羊。
跑堂的眼珠一转,便将红线解下,搁到了荷官手里,冲李一格陪着笑脸道:
“既然如此,那小的先去请示一番,若是掌柜的同意了,便与您一同下去接人,可好?”
李一格指着红线,语气颇为不满:
“若说方才是怕人走失,那此举又是何意?我在此处赌下了如此之多的筹码,小兄弟还怕我走了不成?”
她嗤笑一声,动动中指,牵动了红线:
“况且红线都是给两情相悦的男女签的,把我与你们签在一起,算什么本事?”
转了一圈,她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衣冠尚算完整的男性修士,伸手点了两下:
“就他吧。”
“这是……”
“刚从楼下上来,小兄弟就把你们的服务款项忘掉啦?”
跑堂的再三鞠躬,连说“没有”。
抬手擦擦额角的汗,又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可这位还不是楼中的伙计……”
李一格嗤笑一声,排出了身上所有的筹码和灵晶,冲那人招了招手:
“道友来陪我吃口茶可好?”
那人眉头一皱,并没有被金钱蒙蔽了心智,位置都不曾挪一下,就那么颓废地倚窗坐着。
耳畔传来“丁零当啷”的响声。
只见赌桌上凭空伸出了一双手,把这些宝贝牢牢地锁在自己怀中,大喊了一声:
“三子!磨蹭什么呢你!”
说话的人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毛发蓬乱,形容憔悴,消瘦的两颊向内深深凹陷,眼睛却叫钱财照耀得过分明亮。
又连着催了几句,窗边那青年才慢吞吞地捞出一块飞毯,不情不愿地来到了李一格面前。
他个儿不高,相貌平平,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厌倦之色。
一袭湖蓝色的衣袍虽算不上华贵,但在普遍穿着灰布麻衣的仆役之中,也足够惹眼。
“你叫什么名字?”
李一格不动声色地推远水杯,敲敲桌面,颐指气使地吩咐跑堂:
“小兄弟,你不去请示掌柜的接我师兄,还在此处愣着做什么?”
察觉到几条视线若有似无地向茶杯上飘,又懒声开口:
“若是方便,劳你再去寻点零嘴来。水喝多了,口里的味儿有些淡。”
跑堂的与荷官对视一眼,轻轻点了下头,一袋晶莹剔透的零嘴很快就呈到了李一格面前。
它形状很像花生,不过表皮的衣子也是透明的,咽下去像是嚼了片薄荷叶,提神醒脑,冲得人鼻腔里都盛满了尖锐的凉意。
李一格弯下腰,低头打了个喷嚏。
饶是这么刺激的东西,也没能将眼前的东西变换一二。
——或者,这种东西就是特意安排上来,专门用以打消客人疑心的。
虽说广朋楼的控魂术离不开红线,但毕竟是弄不清原理的邪法,她也拿不准多吃一口会不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等、等一下!
李一格一拍大腿:全完了!
自从进了广朋楼之后,支配着她的就是深植在DNA里的求生欲,反倒差点忘记正事儿了。
她现在在干嘛?
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副本里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不是拿二十万的最快途径吗!
捏嘛的,这广朋楼属实有点邪门,连她这么坚定的爱财之人都差点动摇了。
李一格狠狠一抓,捞起满手的花生,直接往嘴巴里送。
吃相太过狂野,就连被唤为“三子”的青年都嘴角微抽。
她“咕咚咕咚”把茶水一饮而尽,拍拍桌子,豪情四射:
“再来!”
什么谨小慎微,这不过是个剧本世界罢了,她的任务就是搞砸这个故事然后拿二十万,管自己能活多久做什么?
狗系统又没规定文章字数!
她大嚼特嚼,满口的清凉细腻,比现实世界的小零食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真是傻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顺着狗系统的意思走?
她随手一指:“就这儿停下吧。”
指针正正好好地停在“碧水城中心豪宅”上。
她活动一下手腕,还要再抽,爪子却被旁边的“三子”按住了。
年轻男人表情冷淡,嗓音也冷得出奇:
“你可知这抽一次的代价,是什么?”
“是什么?”
“三子!”
旁边有人察觉出异样,高声唤他。
他却不做理睬,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一格的眼睛。
“哦?是什么?”
“阳寿。”
此话一出,围在赌桌边的其他客人都惊了个人仰马翻。
“三子!”
叫他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回头看一眼,狠狠心,飞快地说完:
“我知道君是九霄宗弟子,凌云镇本就归九霄宗庇护,道君可是该替我辈做主?!若是道君还想活着从此处走出去,切莫随跑堂的下楼。”
一根透明细线勒在了“三子”的脖颈上,他恍若未觉,嘴皮子动得飞快,眼里是渐渐暗淡下去的希望和最后一丝挣扎:
“此处上楼也耗阳寿,道君若在此呆久了,魂魄离体,会被……”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李一格动动手,无辜地笑:
“抱歉,虽然我不在乎死不死的,但是暂时没有近距离体验命案现场的兴趣。”
透明细线失去了控制的人,无力继续攀在“三子”的颈间,化为一条几乎辨不清楚的小蛇,钻进毛毯之下,倏忽间便游得不见踪影。
李一格想起了宋惊木的话。
——她说那日始终有一批无影蛇在身后追逐,好不容易才勉强甩开。
这东西……就是无影蛇吗?
堂中一片寂静,像是这么多人一起玩“123木头人”似的,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一格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这是我刚学会的‘烟花般炫美的漫天繁星火球术’,本来想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的来着。”
说完,她径直撩开帘子,准备往楼上走。
——这不巧了吗?
吸取阳寿的门帘刚被撩起,楼上就下来了一个红衣修士。
衣服上镶金绣玉,纹章烂漫,狠狠地拿捏住了广朋楼的装修风格。
李一格眨了眨眼,眼前的情形没有任何变化:这衣服是真的。
“小友何故来此处闹事?”
问话之人声若洪钟,乍一听,还有几分教导主任的味道,满是对晚辈的训诫与斥责。
他走下楼梯,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容,脸板得死紧,像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撬动他脸上的一根褶皱。
李一格皱了皱眉,回以苦口婆心和谆谆教导:
“年轻人啊,不要这么严肃,容易找不到老婆的。”
广朋楼掌柜的:?
他淡淡道:“某的私事,自然不劳小友费心。”
李一格顺手又掐了一次法决。
“没用的。”那人摇摇头,脸上忽的浮起一个夸张的狞笑。
眉眼上吊,嘴巴大张,赤红的口腔里拉开数不清的细丝,将更深处的小舌都暴露在李一格的目光之下。
李一格没来由地想:这人要是去学德语,一定会说得很标准吧。
第二个念头才是:她的技能可是范围内的无差别攻击,刚才在灵舟上都没人能解开,眼前这人怎么还能动弹呢?
她挠挠头,谦虚发问:
“掌柜的,请问你为什么不受法决影响?”
掌柜的一愣。
大张的嘴巴又缓缓地闭了回去。
“反正我也要死了,对吧?”李一格说得坦然,“解答了谜团也好让我送自己上路嘛。”
沉默片刻,他哑声答:
“我是鬼修。”
“不可能。”
李一格挑眉。
她在载燕城见过的鬼修和普通修士也没什么两样,不可能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