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楚叹口气，也伸手回抱了百里晋，她什么都没说，乖乖听百里晋的倾诉。
百里晋意识到自己失态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他红着脸放开秦楚楚，但是依旧拉着她的手，好似只要松开她，秦楚楚又会消失不见。
“楚楚，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百里晋低下头，怕自己的鲁莽吓到秦楚楚。
秦楚楚笑着摇摇头。
因为百里晋低下头，所以才注意到秦楚楚的膝盖以下已经变得透明，秦楚楚与其说是站在地上不如说是飘着。
百里晋看得愣住了，不由得捏紧了秦楚楚的手。
秦楚楚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腿看，于是笑着问：“是不是和话本上的鬼魂很像？”她晃了晃自己好似尾巴一般的腿部，“变成这样我才有点鬼魂的感觉，之前总是忘记我已经死去了。”
“楚楚……你是不是……”百里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咳嗽打断。
管理员已经在旁边等好久了，可是这对小情侣完全忘记周围其他人的存在，他等了半天不得不打断他们。
百里晋看到管理员，立刻激动地冲上去询问：“楚楚是怎么了？”
管理员用力推开凑近的百里晋，面无表情地说：“我来说明下情况吧。秦楚楚被招魂后，有部分灵魂受损，回到灵界的魂魄并不完整，所以腿部是透明的。”
“我去现世把剩下的魂魄找回来！”百里晋着急地插嘴。
“那些魂魄已经消散，无法回收。”管理员淡淡地瞥了一眼百里晋，转身对秦楚楚认真地说：“刚才说的这些都没什么关系，但是接下来的是重点，请你们不要再随意打断我。”
两个人牵着手，乖巧地频率一致点头。
“由于灵魂受损，因此秦楚楚你无法再继续待在灵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任自己的灵魂受损加重最后变成厉鬼，要么趁灵魂大部分都在赶紧投胎转世，你需要尽快作出选择！”
秦楚楚原本提着一口气，谨慎地听着管理员要说的重点，可是听完后她松了一口气，对着百里晋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变成厉鬼。我一直都想要变成厉鬼，这下终于可以了。”
可是百里晋的表情一点都不轻松，他皱着眉头说：“楚楚，你知道变成厉鬼后会怎么样吗？”
“变成厉鬼后，我就可以手刃齐焕了，等我复仇回来就再也不离开了。”秦楚楚也紧紧捏了下百里晋的手。
管理员面无表情地继续解说道：“变成厉鬼后，灵体会永远在现世和灵界间徘徊，而且一旦变成厉鬼就会丧失心智，只会保留最后的执念。所以，秦楚楚你确定是要变成厉鬼吗？”
秦楚楚愣住了，难怪之前她说自己要变成厉鬼，百里晋总说她会后悔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百里晋，犹豫道：“对不起，请让我再考虑考虑。”
“可以。你考虑清楚再来找我吧。”管理员指了指前方，从黑雾中凭空出现了一扇门，他走过去打开门，转过身提醒：“不过，你要赶在灵魂完全损坏前告诉我你的决定。”
管理员消失在了门后，小狐狸们叽叽喳喳地叫着，有的建议秦楚楚赶紧投胎转世，有的哭着舍不得她，众多声音中唯独没有人劝她成为厉鬼。
可是投胎转世是不是再也没法见到百里晋了？
她张了张嘴刚想对百里晋说些什么，一旁的小狐狸有的已经扑到她的身上哭着和她说投胎转世了也不要忘记它们，秦楚楚笑着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它们是她来灵界最初的朋友，陪她度过了灵界大部分寂寞的时光，她怎么会忘了它们，她也舍不得这些可爱的小狐狸们。
有一只相对年长的狐狸很会察言观色，它对百里晋使了个眼色，“百里晋大人，我们先走了，你好好劝劝楚楚大人，千万别让她成为厉鬼！”它晃了晃尾巴，将小狐狸们全部带走了。
只剩下两个人独处，秦楚楚不再装出刚才温柔坚强的样子，她靠在百里晋的肩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下，“阿晋，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被未婚夫杀害，我都已经放过他了，他还要来害我。为什么我就不能获得幸福？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
百里晋将秦楚楚拥入怀里，坚定地说：“楚楚，我们不会分开的。你放心吧，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支持你，都会陪着你。”
秦楚楚哭着摇了摇头：“可是我都没法保持原来的样子待在灵界了，我们怎么在一起？不可能的。”
百里晋托起秦楚楚的脸，无比认真地说：“他们都想让我劝你不要变成厉鬼，可是楚楚，只有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变成厉鬼也罢，投胎转世也罢，我总会想办法和你在一起。”
怕秦楚楚不信，百里晋说得更详细，“如果你变成厉鬼，就附身在我身上，我变成妖刀，我们一个疯疯傻傻，一个痴痴颠颠，到时候砍遍天下的负心汉。”
秦楚楚含着泪看着百里晋，脑内浮现出自己扛着一把刀疯疯癫癫遇人就砍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那样好像也不错。”可是她又摇了摇头，“阿晋，你可是历代皇家御用的佩刀，我舍不得你变成人人恐惧唾弃的妖刀。”
百里晋并没回应秦楚楚的拒绝，他继续说：“如果你投胎转世，我就化作你的守护灵，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偷偷帮你把欺负你的人赶跑。”
“这样不公平，只能你看到我，我却不能和你见面，这不公平。”秦楚楚撒娇道。
“傻瓜，我会托梦的，我们在梦里相见就好了。”
“那我转世后可能会很贪睡。”秦楚楚明明笑着，眼泪却依旧控制不住流下来。
两个人一起坐在地上，畅谈着未来的无限可能，秦楚楚又是哭又是笑，这可能是她以灵的形式最后和百里晋相处的时光了。
灵体损坏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很快秦楚楚的腰部以下都是透明的。
虽然秦楚楚还想和百里晋继续待下去，但是百里晋率先拉着她起身，催促道：“楚楚，时间差不多了，你自己再考虑下。”
他抬手帮秦楚楚擦去脸上的泪，“你要记住，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所以不要害怕，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择就可以了。”
秦楚楚抬起脸，让百里晋帮她擦干脸上的泪，然后对着百里晋笑了笑：“阿晋，谢谢你。”
百里晋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秦楚楚的笑脸了，他的心猛地刺痛起来，心中涌出一种冲动，多想能够时间倒流，他们还活在平安无事游山玩水的日子里。
可是最后百里晋还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捏紧拳手，将自己的冲动全部收回心中，转身离开。
“阿晋，我怕以后没机会，所以我想现在说，”最后四个字秦楚楚大声喊了出来：“我喜 欢你！”
百里晋的脚步顿住了，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转身，连头都没回，耳尖也染上羞涩，和往常一样别扭地回应：“我也喜 欢你！”
说完百里晋就飞快地逃离了。
秦楚楚看着百里晋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雾中，上翘微笑的嘴唇缓缓变得凝重。
她看向不远处管理员留下的那扇门。
放弃自己迷失心智和心上人永生永世厮守在一起，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与心上人人鬼殊途，她应该选哪个？
秦楚楚握住门把时，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和百里晋过往，还有百里晋设想的一起变成妖刀的未来。
秦楚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坚定的笑容，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扭动门把，推开面前的那扇门。
门内是与黑暗的灵界不同的一片光明，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大结局啦~
第24章 24.光芒（大结局）
树林中一只乌鸦叼着一小截树枝在枝头间自由地穿梭，最后站在高高的枝头将嘴里的树枝笔直地丢下去，那根树枝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百里晋的头上，将他从睡梦中砸醒。
“你这只蠢鸟！看我不把你烤成肉串！”百里晋气急败坏地揪下身旁的树叶愤怒地朝乌鸦丢去，可是乌鸦早就展翅飞走了。
百里晋伸了个懒腰，努力回味刚才做的美梦，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从树上跃下，秦楚楚投胎转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百里晋的生活回到了两人相识前。
也不是和以前完全一样，至少他和其他人要比以前和睦许多，例如今天就是和几位皇帝陛下一起用餐的时间，估计刚才那只乌鸦就是武帝派来叫他起床的。
百里晋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地赶去赴宴。
等他到的时候，宴席早就开始了，地点是在景帝奢华的陵寝内，侍奉在一旁的既有景帝的石像侍女，也有武帝的白骨士兵。
宴席的最角落已经被怀帝占了，百里晋只好挪了个椅子，坐在怀帝身旁，避开了热闹的人群。
可是这群人看到他，话题根本就离不开他和秦楚楚令人惋惜的结局。
景帝举着酒杯，感慨道：“没想到楚楚最后还是选择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了，她终于肯为自己考虑，为了自己而活了。”他转过头看向百里晋，“不过可怜我们的小晋了，难得被人喜欢，却又没法在一起。”
百里晋只是闷头喝酒，根本不搭理景帝。
怀帝看出百里晋心情不好，主动帮他满上美酒，安慰他说：“晋哥，你别太难过。你看朕之前活着的时候后宫三千佳丽，各个都说喜欢朕。朕对她们也很好，就连临死前朕还想着保护她们，可是朕来到灵界，没有一个人愿意陪着朕，一个个都投胎转世了，没了皇位，就再没遇到喜欢朕的人了。”
怀帝越说百里晋的脸色越差，他直接瞥了怀帝一眼，冷冷地说：“所以你想说什么？是想说我被楚楚抛弃了？”
怀里连忙摆手，着急地否认：“晋哥，怎么会？秦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朕只是希望你能不要老阴沉着一张脸，怪恐怖的。”
百里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不再搭理别人了。
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百里晋难受地吐了一地，恍惚间看到秦楚楚出现在眼前，帮他擦去脸上的污秽，他知道对方只是自己的幻想，不免又想起以前相处的时光，想起曾经在怒火中烧了树林后，秦楚楚就是这样帮他擦去脸上的灰烬。
那时候他还向秦楚楚做了承诺，永远不会撒谎骗她，如果说谎秦楚楚就永远都不见他。
他苦笑了下，是不是因为他骗秦楚楚如果她投胎自己就做她的守护灵，所以就再也无法见面，居然真的应验了。
百里晋是真的想做秦楚楚的守护灵，可是器灵的灵魂是有寿命的，活物在死后进入灵界才会变成灵魂，而且只要不投胎灵魂便是永存的。
而器灵刚好相反，器灵从诞生便徘徊在现世和灵界，但是在自己本体彻底损坏后，器灵也会死亡。这种死亡更彻底，没有重生穿越投胎的机会，就是非常纯粹地消失，从现世从灵界彻底消失。
而投胎是投向遥远的未来，少则几百年多则上千年都是很正常的事。
百里晋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以他的寿命在刀中已是罕见，他自己也没有自信还能再活个几百年上千年，就算秦楚楚转世后他还活着，世界那么大，他又该如何穿越时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秦楚楚的转世。
所以一听到管理员说秦楚楚的灵魂被损坏，要么变成厉鬼要么投胎时，他就知道自己没法和秦楚楚在一起了。
有时他也会自私地想还不如秦楚楚变成厉鬼，自己变成妖刀，没心没肺地厮混在一起，做一对绝世混蛋。都说厉鬼没有心智，但是他也未见过厉鬼，也许秦楚楚只是会变傻一些，他们还能在一起呢？
可是现在想这些能有什么用，秦楚楚已经做出了选择。
百里晋并不觉得是秦楚楚抛弃了他，而是因为自己说了谎，所以现在应验了，他再也没法见到秦楚楚。
百里晋胡思乱想着，一会妄想着秦楚楚还在他身边，一会又希望秦楚楚投胎后能忘记他开始新生活。
浑浑噩噩地结束宴席回到树林又辗转反侧，等彻底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来到现世，此刻正陪着齐焕早朝。
是的，齐焕并没有沉溺在失去秦楚楚的痛苦中，他很快振作起来，着手夺下最后一块版图。
自从知道齐焕的真面目后，百里晋就丧失了对主公的那种忠诚，只是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刀，连齐焕都说佩刀钝了，没有那种灵性。
百里晋打了个哈欠，无聊地站在龙椅边俯瞰着群臣，今日的早朝也很没意思。
一旁的太监宣布退朝，齐焕起身。
这时侍女中钻出一个粉色的身影，从袖口抽出一把刀直劈向齐焕。
齐焕眼疾手快，拉过太监直接当了肉盾，他大叫着侍卫护驾。
底下的群臣全乱了，四散奔逃，也有几个立在原地没动，他们指挥着躲在暗处的影卫，抬起弓箭瞄准了齐焕。
毕竟齐焕打着陈家的旗号夺了天下，做了皇帝，名不顺言不正，再加上四处征战民不聊生，想要齐焕项上人头、身下皇位的人数不胜数。
齐焕看清了局势，他躲在龙椅后挡住远处射来的利箭，一脚踹开了面前打扮成宫女模样的刺客。
他冷笑着：“朕为了天下，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放弃了自己的家人，如今这个皇位舍我其谁？”
百里晋冷淡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整个大殿都一片狼藉的，可是这与百里晋无关，他依旧打了个哈欠，反正也没人能看到他，他打算直接睡个回笼觉。
齐焕踹开面前的刺客，身后又袭来一个，齐焕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刀转身迎战。
被抽出应战的这个瞬间，百里晋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他和秦楚楚初始的场景，楚楚缠着自己要帮她复仇。
手刃齐焕一直是秦楚楚的夙愿，一开始自己被齐焕蒙骗还把他当明君，后来秦楚楚不再提复仇的事情了。百里晋似乎一直也没帮秦楚楚完成过什么心愿，不如杀了齐焕，帮秦楚楚报仇。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身体的动作几乎是快过自己的大脑。
当啷一声，一向坚固的传世宝刀居然被轻松劈开 ，断刀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可是此刻大殿实在太吵，没人听到。
齐焕没有格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接被刺客一刀劈开，可毕竟齐焕出身武将，沙场经验丰富，关键时刻还是后退了半步，才避免被一劈两半，但是自己俊俏的脸庞还是被劈开了。
他丢下已经断裂的佩刀，一手扶着龙椅，一手捂着受伤的脸往后退，却不知已经走进了弓箭手的射程，直接被乱箭射死，倒下去时身上插满了箭好似一只发怒的刺猬。
百里晋看着倒在一旁满身是血的齐焕，低声说：“楚楚，我为你报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