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夜色一样温柔——林炔
时间:2022-05-31 07:13:54

  次日一早,千陌便被带到了楚玉面前,一群人像是挑选货物一样扫视着千陌。
  楚玉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温声交代手下照顾好千陌,宽慰掌门,承诺会将千陌带上仙界,助她早日成仙,掌门连连表示感激,尽管千陌不是他期待的人选,但若这次的事情传出去,千羽山的声名会更上一层楼,将为千羽山带来不可估量的好处。
  众人一路跟到山门,目送楚玉一行人离开,千陌毕竟来千羽山的时日尚短,而且此去是众人可遇不可求的机遇,自然没有什么悲欢离合的场面,就这样,千陌随着楚玉等人离开了千羽山,不知归期。
  一个月后,风尘仆仆的夜宸回到了半月峰,他满心以为会在院子里看到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千陌,可事实是他只看到了积了些许灰尘的桌子,不得不说,夜宸是有些失落的,他这几个月以来没有刻意去打听千羽山的消息,自然也不会有人传消息给他,他猜测着千陌不在半月峰的各种可能性,回屋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后,便去了清河峰见掌门。
  “本月的晨训大比,千陌表现的很好,被仙人选中带到了仙界去修习仙法,这样一来她就能更快的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甚至能早日成仙,你不必担心”
  夜宸眉头紧锁,显然是无法不担心的,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又问了一些相关的事情便告辞了。
  夜宸离开了清河峰没有再回半月峰,直接去了山下的客栈,那是他和扶桑分开的地方,他到客栈的时候,扶桑还没有离开,夜宸单刀直入,见到扶桑便问“楚玉此人,可有听闻?”
  扶桑不紧不慢,审视了夜宸一番才道:“未曾”
  夜宸眉头皱的死紧“你不是号称六界之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怎么,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扶桑听见这个好多年未曾拿出来的名头,稍稍正色了些,没好气的问道:“天底下叫楚玉的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
  “仙界中人,似乎地位不低”
  扶桑打开手里的折扇,徐徐摇动着,突然,手里的折扇停了一下,夜宸立刻问道:“怎么,想到了?”
  扶桑斜了夜宸一眼,把刚刚打开的折扇又一点点合上,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你找她做什么”
  夜宸捏了捏眉心,口气有些疏冷的道:“千陌被她带走了”
  扶桑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惨了”
  夜宸瞪着扶桑,“快说”
  “仙界的楚玉我确实有所耳闻,她是天帝最小的女儿,也是天帝的女儿中最好看的,只可惜啊,被宠坏了,千年前犯下大错,被囚在天牢里已有千年了,没想到现如今又能自由活动了,啧啧,果真是天之娇女,犯下如此大错轻易便放过了”
  夜宸表情似乎更冷了些“什么大错”
  扶桑玩味的瞟了夜宸一眼,道:“屠城啊,你虽然独立存在于六界之外,但你应该知道六界公认的底线便是不可随意伤害人类,而她屠了一座城还丝毫不知悔改,这件事神界也插手了,否则以天帝对她的溺爱程度不可能对她实施这样的处罚,而千陌……”扶桑故意提高音量,确保夜宸能听的更清楚了才道:“也不知道楚玉知不知道当初是我们的少帝大人极力主张将她囚于天牢,害得她至今才能出来,啧啧啧,果真是,因果循环……”
  不等扶桑把话说完,夜宸便不见了踪影,扶桑望着依旧在晃动的门帘,站了起来,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听得到,还是以更大的声音喊道:“她身上的法术是你亲自布的,神君至今没能找到她,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楚玉轻易识破,你真是昏了头”扶桑越说越气,但还要顾及自己的形象,只好坐下,定了定神,才眯眼道:“夜宸啊夜宸,你可不要弄丢了不该丢的东西”说完这句,扶桑的眼睛便渐渐失了焦,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离开客栈的夜宸走过了一段距离以后突然停下,捏了捏眉心,眉头皱的死紧,过了片刻,才又重新迈开步子,似乎比刚才更急切了些。
  夜宸刚到仙界,便被两个守门仙将拦住了,夜宸想了想还是不宜起冲突,只好耐着性子道:“在下夜宸,有事求见天帝,还望两位能通报一声”
  两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夜宸表现的平易近人,但两人也不敢随意敷衍,一人留守,一人通报。
  不过片刻,那名仙将回来请夜宸进去,夜宸是有些意外的,他万年来快意自由,从未和各界君主打过交道,也并没有闯出什么名声,没想到天帝这么容易答应见他,想必事出有因,夜宸跟上那名仙将的脚步,一路云雾缭绕,美不胜收,如此仙境,夜宸却无心欣赏。
  最后两人在一处看起来颇为庄严肃穆的殿前停下,那名仙将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退下了,夜宸只身进入这个名为碧玺殿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人背对着他立着,听见身后的动静才转过身来,是天帝。
  天帝中年模样,此时神情似有些疲惫,夜宸并没有急着说话,希望能从这位天帝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惜,疲惫遮去了他所有的情绪,夜宸无从探究,只好开口道:“在下夜宸,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请天帝解惑”
  “请讲”
  “一个月前,可是您派楚玉仙子下界,去往千羽山参加晨训的?”
  天帝轻轻叹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才道:“非也,她是偷偷跑出去的,本帝也是最近才知晓此事,正在为此事发愁,想必你也猜到了本帝同意见你的缘由”
  夜宸知自己猜测成真,不可避免的语气带上了嘲讽的味道,“夜宸不知”
  天帝苦笑:“此番确实有事相求,还望夜宸道友能施以援手”
  夜宸深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说道:“帮忙可以,但千陌若有损伤,我定要楚玉付出代价,希望到那时天帝可不要横加阻拦。”
  天帝只好苦笑着摆了摆手。
  夜宸只当他同意了,“既如此,天帝可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
  “好”天帝沉吟了片刻才继续道“说起来,楚玉这孩子从小被天后惯坏了,千年前犯下大错,我便将她囚于寝宫,没想到,前些日子吵着要出去,我也没有理会,谁知天后竟将她放了出去,我也是昨日才知晓此事,是天后来找我,说楚玉带了离人泪在身上,一个月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她便下界去查探,这才知楚玉从千羽山带了一个人离开,她担心出事,这才来找我,我想了一夜,唯一想到办法的就是你,千陌的师父”天帝说到这定定的看着夜宸。
  夜宸不负所望接道:“楚玉带了离人泪,仙界感知不到她的气息,所以想让我在千陌身上下功夫?离人泪在千米之内都是有效的,楚玉只要身在千陌千米之内,千陌的气息也会被覆盖,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找到”
  “昨夜我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的,但今日,就在我见到你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能做到,你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你错了,我做不到”夜宸说完转身便走。
  天帝看着夜宸离开,只叹息一声,没有横加阻拦。
 
 
第34章 决定
  夜宸只身回到了半月峰,坐在了院子里最大的那棵树下的石凳上,托着下巴,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夜宸不受控制的顺着记忆回想起与千陌的初遇,想起之后种种,第一次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以及自己的种种行为到底有没有意义,他想,达成目的之后若是后悔了怎么办,到那时木已成舟,再无回转的余地,他,该怎么办。
  次日,夜宸和太阳一同醒来,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露水,望着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升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身上的露水渐渐蒸发,带起一阵阵颤栗,夜宸回过神来,才发觉已经正午了,而身上的露水早已蒸干,他站起身,扫了扫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走进了自己的寝室,换了一身纯黑色的衣服。
  夜宸再次踏出千羽山时,便整理好了心情,将所有的挣扎都深埋心底。夜宸一刻不停,直接去了桃林。
  这次,夜宸到了桃林并没有去老地方,而是升到了半空中,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便会发现桃林的排列是有规律的,但又说不上来,就是隐隐觉得这棵树就该在这个地方,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但显然夜宸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十分熟练的以法术催动了阵法,肉眼可见的几棵树变换了位置,顿时整个桃林的灵气流转便逆转了过来,而在此时误入桃林的人便会按照阵法的运转原路返回。
  夜宸落在了桃林里,向老地方走去,在那棵树下,夜宸藏了一坛好酒,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拍开,喝下,然后把酒坛丢开,盘膝而坐,催动了身体里静寂了很久的魔气……
  此时夜宸的灵识在全力引导身体里的魔气,无暇顾及其他,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在隐隐发抖都没有察觉,不过那只是起初,法术施展到后面便顺利了不少,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施术完毕,夜宸睁开眼睛,只见一缕魔气自自己肩颈处伸展而出,这缕魔气似有灵识一般探了探头,才小心翼翼的向远处游去,一走一停,极为灵动,但随着魔气往前探一寸,夜宸身上的魔气便延长一寸,这缕魔气竟是没有完全脱离夜宸的身体。
  夜宸看着魔气渐渐走远,再看了看自己身上不断溢出的魔气,只得苦笑。
  夜宸一直坐在树下,过了很久很久,那缕魔气的头早已望不见,却依旧没有找到人,若不是夜宸能感觉到魔气依旧在向外流淌,还会以为那小东西去哪偷懒了呢。
  夜宸懒得再等,一手撑地站起身来,打算跟上去看看,却没能站稳,赶紧扶住身后的树稳住身体,之后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他转过身来,映着月色隐约能看到他的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有些没有精神,大约是他习惯了坚强,离开了树的支撑之后,背依旧挺直,一步一步,走的虽慢,却稳健。
  夜宸顺着魔气延伸的方向走着,还好已经晚上了,不然让人看到漫天的魔气恐怕是要引起恐慌的。
  又过了两个时辰,魔气的另一端终于有了动静,夜宸提气加快速度赶过去,走着走着,夜宸觉得有些不对,观察了一番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上古神魔大战的古战场,这楚玉疯了不成,这种地方也敢随意踏足,夜宸不敢再耽搁,迅速赶往魔气指引的地方。
  那是一处死火山,夜宸知道此刻千陌就在火山里,他在火山外迅速调息了一下,那缕魔气感应到了夜宸的到来也从火山里退出来,却没有再回到夜宸体内,而是在夜宸四周盘桓,奇怪的是明明魔气已经不再延伸,可连接夜宸身体的一端魔气依旧在不停地溢出,夜宸好似没有注意到,安抚似的摸了摸那缕魔气的头,那缕魔气则瞬间安静下来,在夜宸手上蹭了蹭,夜宸笑了笑,收回了手,蓄力一跃进入了火山里。
  虽然火山很大,但夜宸很快便看到了人影,看来楚玉是笃定了不会有人找到她,连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都不肯。
  夜宸没有隐蔽身形,就这么直直的走过去,他们的人很快便围了过来,不远处,失去了人群遮掩的千陌就这么暴露在了夜宸的眼前,夜宸一瞬间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千陌,千陌已经昏迷,而她的双手被绑在铁桩上,她整个背都贴在那块已经红到发紫的铁柱上,他甚至听到了烤肉似的滋滋的响声,她的嘴唇已经干裂,衣物破烂不堪,在每一块露出来的皮肤上都布满了疤痕,却没有新伤,夜宸想,没有新伤可能是因为刚刚愈合吧,因为他现在就在看着千陌的背在渐渐愈合,却因为贴着铁桩,刚刚愈合便又烫伤,如此循环往复,这一切都在一瞬间被夜宸尽收眼底。
  他无视围在他身边的人,一步一步向千陌走去,那些人看着这样的夜宸,没人敢贸然动手,只是不停的让包围圈随着夜宸的移动而移动,而那缕魔气早已先夜宸一步到达,把千陌从铁柱上卷了下来,夜宸走过去,蹲下,将千陌小心的抱在怀里,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尽管这很难做到,夜宸盯着千陌的背,直到完全愈合才稍稍放心,他将自己的外袍裹在千陌的身上,将她抱起便要离开。
  这时一抹白影自火山口落入,刚一走进便看到如此场面,怒斥道:“都站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没用的东西!”
  这群属下不敢忤逆,纷纷拿起武器直逼夜宸,夜宸看了一眼怀里的千陌,侧身躲避,几招过后便有些身形不稳,夜宸知道自己撑不了不了多久了,需得速战速决才行,他打定主意,趁躲避间歇将千陌托付给了那缕魔气,他则全力迎上那群人。
  在他眼里,这些人简直不堪一击,源源不断的灵力自夜宸掌间涌出,每一出手便会倒下一个人,很快,除了他,只剩了最后一个站着的人,夜宸五指成爪直取那白衣女子颈项,那女子反应也甚是迅速,不仅躲开了,还抽出了鞭子向夜宸抽来,夜宸飞身向上躲过一击,掌间蓄满灵力之后直接扔向白衣女子所在之地,白衣女子也飞向半空,和夜宸凌空对战,几十回合之后,白衣女子一回身便看到了岩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对手逼到了边缘,刚想换个有利的地形,转头却发现夜宸的剑已经指在了她的喉间。
  白衣女子挑了挑眉,丝毫没有将死的觉悟,调笑道:“哟,怎么看着,你的状况可比我的差多了”
  她说的没错,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夜宸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还没落地便被蒸发,拿剑的手肉眼可见的在发抖,“少废话,你就是楚玉吧,为什么折磨千陌”
  “为什么?”楚玉的脸色几乎说的上是阴沉了,“因为她多管闲事”说完这句话,楚玉趁其不备,把掌间早已蓄好的灵力,尽数打在夜宸身上。
  夜宸是真的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老实,狠狠的倒飞出去,刚落地便喷出一口血,夜宸心道大意,面色冷凝,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血迹,站起身来,再次和飞身过来的楚玉打了起来,夜宸这次不想问原因了,只想取了她的性命,所以出招十分狠绝,招招致命,虽然夜宸体力不支,但单凭灵力,楚玉是肯定不及夜宸的,几招便出现败势,夜宸蓄力,打算一击必杀。
  楚玉只觉得有些危险,赶紧往出口逃去,可惜夜宸的灵力比她更快,直接击中了她,就在这一瞬间,楚玉身上爆发了极大的灵力波动,将夜宸的灵力全数反弹了回来,夜宸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击飞,直飞到了这块平地的边缘才堪堪停下来,一转身便会落入滚烫的岩浆之中。
  楚玉也惊异于自己身上的变化,想来应是天帝给她布置的保命结界,知道了这一层,楚玉也不急着跑了,回到了火山里,想要夺回一城。
  夜宸明白今日是动不了她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千陌,定了定神,坐起身来,略微调息了一下,在楚玉来到他跟前之前,睁开了眼睛,这时他镇定了下来,甚至没有站起身来,单手施术,将楚玉定在了原地,顺便把她身上的离人泪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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