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闻言，猛地抬眼看他，目光里满是探究。
扶桑不明白千陌这眼神是何意，“我知道神泉是你们神界的宝贝，可一条人命在这，还不能舍得这种死物吗”
千陌垂眼，扶桑似乎根本不记得那日他在魔界说与她的话了，如今竟然主动上门找她要神泉水。
扶桑似乎有些着急了，“小千陌，难为你在人界的时候，夜宸对你那么好，小的时候我没发现你是个白眼狼啊，你居然在犹豫。”
千陌没好气的瞪了扶桑一眼，“试试别的办法”
“银川，你过来”千陌冲着自刚才就再没走近的银川道：“可能是因为我的神力特殊，你来给他输一些”
扶桑听见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呆立在原地。
银川龟爬似的走过来，根据千陌的指示给夜宸输神力，刚输了一点，夜宸就猛地咳嗽起来，银川赶紧停下。
夜宸咳了好一会才停下，却始终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千陌捧着夜宸的脸，轻叫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扶桑在一边冷不丁的出声，“只能试试神泉水了”语气显得有些刻板凝滞。
千陌和银川侧目看过去，都觉得他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扶桑眨了眨眼，突然好像刚才都是错觉似的，“这些都没用的，只有神泉水能救他了”
千陌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听夜宸说，是你告诉他五行之极致可以平衡神力与魔气的，你在哪知道的？”
扶桑干笑了两声，“就偶然知道的”
“是吗？”
扶桑瞬间严肃，“当然，夜宸时间不多了，你到底救不救，不救我救”
千陌站起身，抱着胳膊，一副准备看戏的样子，“好啊，你救吧”
扶桑无语，支吾道：“神泉为你所有，除了你，没人能取走神泉之精，你明明知道”
“那你废话什么？”
扶桑不服，却好像也没法反驳，说了个“我”字便再没了下文。
千陌翻了个白眼，将夜宸抱了起来，“我带夜宸先回晴雨阁，你自便，银川，我们走！”
银川跟在千陌身后，路过扶桑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句什么，最后却匆匆跑开了。
扶桑握了握拳，看着千陌的背影道：“千陌！你真的不救吗？”
千陌停住，但没回头，“我没说不救，但不能用神泉水救”千陌说完便继续走。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扶桑眼里魔气一闪而过。
扶桑没再让千陌继续走，用法术将千陌拦住，另一只手施法将夜宸再次甩到了神泉岸边，扶桑将千陌拉近，“既然你不想救，我就来帮帮你”
扶桑双手各自施术，分别控制住千陌的两只手，看来是想借千陌之手强取神泉之精了。
千陌双手不受控制，体内神力如死水般没有一点动静，“扶桑，你放开！”
扶桑并不答话，专心施法。
千陌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缓缓不受控制的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记，即将使出的那一刻，银川在一旁用神力控制住了千陌的手，与扶桑的控制僵持着，“扶桑，你不能替千陌做决定！”
扶桑一歪头，看着银川，满脸的不耐烦，“啧，真是麻烦！”
扶桑短暂的腾出一只手，凌空一掌将银川打倒在地，千陌趁此机会摆脱了控制，神力瞬间恢复，她过去把银川扶起来，便上前和扶桑打了起来。
从前扶桑根本就打不过她，她的神力特殊，又比扶桑勤勉了不知多少，但如今扶桑的法术好像隐隐比她厉害一些，千陌躲过一击，旋身落在扶桑身后，扶桑很快转身，纵身一跃，两人便又打在一起。
银川在一边喊道：“别打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两人对掌，又各自被震开。
银川说：“你们自小一起长大的，各退一步也好啊”
扶桑似有些不舒服，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他咬了咬牙，大喊一声闭嘴，随即打了一记掌风向旁边毫无防备的银川，千陌眼疾手快的也打出一击拍散了扶桑的。与此同时，趁千陌救银川，扶桑另一只手打出一缕魔气直奔千陌，千陌不查，被打的退后数步，吐出一口血来。
扶桑一步一步向千陌走过来，“本想看在儿时情谊留你一命，是你自己不知好歹，反正你死了，神泉便成了无主之物，我照样能取的”
银川似乎被刚才那一出吓到了，眼眶通红，有些抽噎，但见此情境，便抽抽搭搭的小跑过去，挡在千陌身前，“扶桑，你别伤害千陌，我求你了”
扶桑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却又很快恢复正常，一掌拍向她们二人，千陌挡开银川，一掌迎上，没坚持一会便被反震开，又吐了一口血。
银川赶紧抓住千陌的胳膊，“千陌，你怎么样”
千陌摇了摇头，看着越走越近的扶桑，眯了眯眼睛。
扶桑没再废话，魔气一出，似要一击必杀。
千陌撑了一道结界，却即刻破掉，千钧一发之际，银川闪身上前，挡下了全部的魔气攻击，魔气逸散而出，银川的血喷满了千陌胸前的衣襟，竟是魔气穿胸而过。
千陌瞪大了眼睛，接住了缓缓倒地的银川。
扶桑见一击不成，又是一击蓄力，却迟迟没有打下来。
千陌没再去管扶桑，用神力想止住银川心口处流不停地鲜血。
而扶桑此刻脑中犹如万蚁啃噬，痛不欲生，他跪倒在地，捂着脑袋，脖子上青筋暴起，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大吼一声，魔气四散，他本人却躺倒在地，没了意识。
自扶桑身体里飘散而出的魔气渐渐汇聚成一缕，在遥远的地方，一人接到了这缕魔气，也看到了其中的记忆，气到面容扭曲，狠狠地将这缕魔气捏碎，“废物，居然敢自作主张！”
……
扶桑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疼，他动了动酸麻的手臂，一动便听见锁链的细碎响声，他抬头望去，这才看见了自己被拷起来的双手，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关起来了。
“醒了？”
扶桑闻声看去，是千陌神情冷漠的靠在了一边，正望向他。
扶桑自嘲的笑了笑，“醒了”
他看起来十分虚弱，完全不像之前打斗那般模样。
千陌继续问道：“你到底是谁？”
扶桑咳了两声，“别急，这些我都会告诉你，你先告诉我，银川……怎么样了？”
千陌凝眉看向他，沉默。
扶桑无奈，“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我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扶桑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
“我没有办法，只能先把她的魂魄封住，等我师父回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扶桑看起来有些难过，却又很快收起表情，喃喃道：“没关系，我有办法”
千陌道：“什么？”
扶桑道：“没什么，我这就都说给你听，最后作何决定看你自己，我还有事要做。”
千陌忍不住出言嘲讽，“你什么也做不了，就呆在这忏悔吧”
扶桑没有在意千陌的嘲讽自顾自陷入了回忆之中，“大概十几年前，我时常会失去一段时间的意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休息不好，便没在意，可后来，我便经常性的失忆，总想不起来刚才在做什么，有时一晃两天便过去了，我那时才意识到不对，我开始刻意注意时辰，向其他人打听我那几天都在做什么，后来我便慢慢地察觉到是有什么控制了我的身体，后来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但通过我的努力，我能保留住被控制时的记忆了，所以，我渐渐知道了一些事”
说道这里，扶桑停住，看了千陌一眼，“你和夜宸真的在一起了？”
千陌有些恼，“费什么话”
扶桑笑了两声，不是开心的笑，似是有些悲怆。
第66章 本体
他继续说道：“神魔之子不少，但很少有像夜宸似的能活这么久的，而那个取五行之极致的办法确实是可行的，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到处帮他找这些东西，简直操碎了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千陌摇了摇头。
“我趁着少有的能控制身体的时候，查阅各种典籍，后来我便知道了，控制着我的便是魔君，他的本体依旧被封印在无穷之域，但不知何时，封印松动了一些，魔君的灵魂渐渐分离出来了一丝，在无穷之域外的不知何处渐渐有了实体，去帮他做事”
千陌想起来，她派出去的人回来说确实封印有所松动。
“魔君要帮夜宸是因为，夜宸的本体是锁灵玉”
千陌眉头一动，“你是说在无穷之域封印着魔君的锁灵玉？”
扶桑点头，“没错，就是因为锁灵玉里封印了迟彧神君的三魂七魄，又日日受魔君魔气侵染，渐渐生出了神智，逃出了无穷之域，成就了天然的神魔之体，而也是因为锁灵玉的逃逸，才使封印有所松动”
千陌道：“他的本体是锁灵玉跟魔君要帮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扶桑道：“因为五行之极致的最后一种，便是锁灵玉，若你将神泉给了夜宸，五行齐聚，锁灵玉会自行炼化，到那时，封印打开，魔君便会重新出世”
千陌有些腿软，她一只手撑在了身后的桌子上，“所以那日，你才和我说，无论如何不要把神泉水给夜宸？”
“是，本来那天夜宸融合了聚灵木，我想着没有千音铃，夜宸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便努力掌控了身体，但我自己损耗太大，一旦没有魔气支撑，我便十分虚弱，后来误入了魔界，被他们的统帅当做魔君给带回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千音铃已经被融合了，所以我才告诉你不要把神泉水给夜宸”
千陌想到一事，“所以那次是你第一次去魔界？”
“对”扶桑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越发虚弱，眼睛半眯着。
“我和夜宸此前去过魔界，应该是有人时常进入魔界，拿普通的魔修炼，现在看来便是魔君在外的实体了”千陌思忖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是蓝泽，那个在外的实体便是蓝泽，魔界入口处和你还有夜宸身上的魔气同根同源，那日我碰巧看到了蓝泽的魔气，与你们的一样”
扶桑也有点印象，“原来是他吗？”
“还有，前段时间在人界爆发的法阵，也是蓝泽的手笔，看来他是在积蓄力量，为之后冲破封印做准备”千陌相通这点转身便走，却被扶桑叫住。
扶桑虚弱道：“你把我放了吧，我想去看看银川”
千陌叹了口气，回身收了扶桑身上的锁链，过去扶住了他。
扶桑免去了摔倒的窘迫，对着千陌道：“谢谢！”
千陌抿唇，后道：“不客气，夜宸的伤怎么回事？为何一直昏睡不醒”
扶桑闻言顿住脚步，千陌也跟着停下，“他是被我打伤的”
千陌脸一沉，扶桑继续道：“你离开魔界之后我很快便又重新被控制住了，他出了魔界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千羽山，没说上几句话便出手了，夜宸似乎很虚弱，再加上一开始并没有防备，很快便受伤了，而他的伤确实只有神泉水可解”扶桑有些愧疚，声音越说越小，“不过我可以让他暂时醒过来”
千陌胸口一阵闷疼，没再说话，扶着扶桑先去把夜宸身上的禁制解了，然后才把他送到了银川房中。
夜宸解了禁制，也没有立刻醒来，她趁着空当，给她派往各地的上神传信，让他们全部都集中去人界找阵法，即知那是魔君的手段，便不可能只有十几个阵法。千陌传令过后，便短暂的放下了心，如今知道了敌人是谁，知道了一些他的目的，便有应对之法，不至于像之前一般草木皆兵了。
千陌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便守在了夜宸的床前，静静等着他醒来。
千陌自小便被视作神界未来的帝君来培养，所幸她的师父是凌晔这么个怪胎，不是一板一眼的告诉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也有血有肉，而不是一个傀儡，使得她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看法和决断，可万年来，唯一一个被刻进她血肉里的观念就是，不可危害六界，同样不能做有损六界生灵的决定，而今，一面是她爱的人，一面是天下苍生，她能做的看似有两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
千陌将夜宸放在身侧的手牵起来，抵住自己的下巴，夜宸，你会怪我吗？
千陌痴痴坐了良久，在某一刻，夜宸的眼睫颤了颤，千陌赶紧吸了吸鼻子，用手擦了一下眼角，在夜宸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迎上了最完美的笑容。
夜宸苍白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翘起来，他觉得此刻就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在好友背叛暗算之后，还能一睁眼便看到喜欢的人对着他笑，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千陌拍了一下夜宸的手，故作轻松道：“傻笑什么呢？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夜宸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一睁眼便能看到你，真好”
千陌没想到夜宸会说这样的话，一瞬间便有些鼻子发酸，她赶紧转过头去吸了吸鼻子，随后站起来走到桌边，边倒水便说道：“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千陌把夜宸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把水喂给他。
夜宸喝过水后看起来好了一些，千陌帮助他躺回去，他就盯着千陌傻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没说。
千陌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你在哪？”
夜宸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大概是神界吧，这里可能是你的寝殿？”
千陌星星眼，“你怎么这么聪明，我嫉妒了~”
夜宸摩挲了一下抓着的千陌的手，“你也很聪明，我们千陌最聪明了”
不等千陌再回话，门外便传来敲门声，千陌面色冷下来，道了一声进来，扶桑便推门而入。
扶桑看起来比刚才分开时憔悴了十倍不止，千陌诧异道：“你怎么了？”
扶桑一步一步挪进屋，说话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没事，我过来看看夜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