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如今取血,有多少把握?”
岐白将霜白的小刀取出,回道:“十成。”
只见小刀在他手心一翻,刀尖对准了心口:“你若是怕,便转过去。”
阿颜摇头:“不怕。”
岐白见阿颜并没有躲开的意思,也不再劝她。他手下一用力,刀子便没入了半寸,血并没有喷涌而出,伤口在触到刀面的时候便凝住了。此时岐白只是微微皱眉,然而额头上细汗让阿颜知道,取血之痛是她无法想象的。
岐白手上继续用力,但这一次他手下动作很缓,在刀尖触到某一处的时候,他整个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岐白暗暗咬紧牙关,他闭上眼,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刀子拔出。没有握刀的手迅速覆在伤口上,只轻轻一抓,一股鲜红的血便从那细小的伤口处流了出来。那一股鲜血在空中汇成一个大血珠,血珠周围浓烈的妖气环绕,被岐白托在手心。
此时的岐白脸色惨白,嘴唇也微微泛白。阿颜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岐白稳了稳身子,将血珠递到阿颜面前,阿颜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她放开岐白,双手交叠靠近腹部,闭目凝神,片刻后便唤出了自己的内丹。
内丹泛着白光,悬浮于阿颜面前。只是这一次,那光好似并不像之前那一次明亮。阿颜没有停下,她双手接过岐白手中的血珠,内丹在她的操控下,缓缓靠近血珠。两相靠近后,内丹便围绕着阿颜手中的血珠旋转起来。
一圈接着一圈。血珠周身的妖气逐渐减弱,直到慢慢消失不见。
“可以了。”岐白开口道。
阿颜将血珠还给岐白,随后立刻收回了内丹。她此时一颗心还悬着,完全顾及不到身体里的不适。岐白看了看阿颜,见她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也跟着放下心来。
岐白随手拢好衣襟,单手托着血珠来到床边。他掀开床幔走了进去,将血珠送至萧止的心脏处,一滴,两滴,三滴。随着那三滴血的进入,萧止的心脏先是一阵震颤,然后开始加速的跳动,片刻后逐渐放缓,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原来附着在心脏处的棕黑色物质慢慢从他的心脏处分离出来,岐白伸手隔空一收,星星点点的棕黑色物质便从萧止的身体里飘了出来。黑色物质逐渐汇聚到岐白的手心,待最后一点完成时,岐白手心用力一握,那些黑色物质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岐白将剩余的血,如刚才一样,滴在萧止的其他脏器,萧止的五脏六腑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棕褐色,渐渐现出寻常的颜色。
岐白转过身,对阿颜道:“可以了,如此便只剩下最后一步。”
阿颜心领神会,她扯了扯领着,露出纤细的脖子,而脖子上面,正虚虚的环着一根几近透明的线。
---青梅果子酿---
山神眨了眨眼睛,心中也好奇起来,她顷身向前,笑问道:“说说看,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来求一根山神的头发。”
山神微微惊讶,她挑起一缕发,发丝晶莹剔透从她指尖滑落,透着柔和的光。
“要我的头发做什么?”
“我要为那人解毒,但是他的毒在体内积存已久,任何口服的药都无法在根本上解他的毒。如今我只能替他开胸,以我的血为药,以九尾狐的灵气去除妖气,只有这样才能解了他的毒。”
山神点点头,道:“听起来像是个可行的办法,但是我的头发能做什么?”
岐白回道:“方法是可行的,但仅仅如此还不足够,我需要一根可以缝合他伤口的线。山神的头发材质特殊,它不被凡间俗物所染,然而一旦脱离山神的身体,便无法久存于世,会在几日内重归天地,是极佳的选择。”
山神偏头想了想,心里没觉得有何不可,她身下的黑曜也跟着点头。
山神笑道:“既然黑曜也说好。”
她招手让阿颜走近些,阿颜便几步跑到了她跟前。只见山神伸手捻了一根发丝,发丝一断,瞬间就失去了光泽,变得透明。抬手一送,那发丝竟自己寻着阿颜的方向,轻轻的环住了阿颜的脖子。
“挂在你身上,能留的久一些。”
阿颜躬着身子,感激的一拜,道:“真的多谢您,山神大人。”
山神抿嘴笑了笑,她此时的面容虽然依旧是个女孩,但是她的笑容里透着慈爱,她伸手再次摸了摸阿颜的脑袋,阿颜也向她靠的更近些。
山神一下又一下抚摸着阿颜的脑袋,温声道:“小狐狸,若是玩的差不多了,就回家去吧。人间许是有着许多趣事,却也有着许多伤心事。若是有一天被伤了心,反而难离开了。”
阿颜不解的抬头,对上了山神的眼睛,然而那淡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再一次恢复了女孩调皮的模样:“哎哟!真的好软好软,小狐狸真是太可爱了!不然留在这里给我当坐骑吧?”
黑曜扬了扬头,山神笑了一下后收回了手,转头对岐白道:“我见你还放火烧了那屋子,这是要走了吗?”
岐白回道:“是。我本就是个游医,如今送走宛娘,我也该离开了。当年收留我们在此停留,我与宛娘万分感激。”
山神晃着小脚,笑道:“去吧,孩子们,去做你们要做的事。想再来便来,反正我这里地方宽敞。”
说罢,她轻轻拍了怕黑曜的脖子,黑曜最后对着阿颜低鸣一声,随后转身带着山神进入了身后的屏障中。只一刹那,屏障后的天地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到最初那片死气沉沉的沼泽,任岐白也无法看破。
---青梅果子酿---
阿颜将脖子上的发丝取下,交给岐白。
岐白一手持针,以发丝为线,那几近透明的发丝随着岐白的手在萧止的伤口处穿行,一点点将萧止大开的皮肉重新缝合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岐白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步。他站直身子,蓝色火焰便消失了。屋内的温度逐渐回升,地板上与墙壁上的霜花也渐渐退去。岐白单手取下萧止身上剩余的银针,再将萧止的衣服合拢些,只将伤口露在外面,而后拉开床幔从里面走出来。
岐白的脸色依旧有些白,阿颜上前想要查他的伤口,却被他嗤笑一声挥开了手,道:“我可是大妖,还用得着你这只小狐狸来担心我?进去看看他吧。”
阿颜见他好像真的没事,便回身走到床边,挑起床幔去看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此时依旧睡得安详,他胸口处留下一个树枝状的伤口,如果不仔细去看,就完全注意不到那伤口上紧凑而透明的线。阿颜跪坐在床边,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萧止。他的面容很平静,眉眼舒展,好像并没有很痛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颜竟然觉得他嘴唇的颜色不像平常那样浅,好似是染了一层淡淡的粉。
“太好了。”阿颜轻声说喃喃道:“真是太好了…”
岐白走到桌边坐下,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时间已经到了晌午。笼罩在房间外的结界被他解开,他对着门外出声道:“丰伯。”
丰伯站在门外,听到岐白唤他,于是应道:“哎!都好了吗?”
“进来吧。”
丰伯应声推门进来,岐白抬手指了指床的方向,对丰伯说道:“你去给他的伤口上些药,先不要盖起来,就让他这样先躺上一日吧。”
丰伯不以为意,哼声道:“这点小事,还需要你来教我?”
丰伯一边说着,一边向床边走去。他拉开帘子,先是咦了一声,而后道对着床上道:“小姑娘,你要是困了,就回屋睡去,你这样挡着我给他上药。”
床边的躺着阿颜没有醒,也没有动,手腕上岐白留下的符咒时明时暗。
“小姑娘!别睡了,哎!”丰伯见叫她不醒,伸手去推了一下,然而阿颜还是没有动静。
“...这是?”
桌前休息的岐白闻声走过来,他只看一眼便心觉不妙,皱眉出声唤她:“涂山颜?”
然而阿颜对他们的声音始终没有反应,她只是闭着眼,侧身紧靠在萧止身侧,呼吸平稳而绵长。她的嘴角似乎带着浅浅笑意,心满意足般陷入沉沉梦乡。
这一觉会睡多久?这一刻没有人知道。
---上半部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耶耶耶~~
打算让阿颜多睡几天,我也休息一下哈。
最近工作真是好忙好忙啊,好在写文是自己喜欢的事,不然真的好难坚持。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下半部要开新地图啦! 求收藏呀!!